七零知青宿舍 第22節(jié)
不合適,又平添人情負(fù)擔(dān)。 梁孟津就是有這個顧慮,才一直沒開口,現(xiàn)在立刻放棄這個念頭出去摘菜。 院子里種了點小青菜和蔥姜蒜,洗一洗就能用。 但許淑寧的面搟得很慢,企圖壓出薄得跟紙差不多的效果來。 她額頭都出汗了,這份重視梁孟津覺得心領(lǐng)就好,說:“我愛吃厚的?!?/br> 早說嘛,許淑寧甩甩手說:“行,等著吃吧?!?/br> 她把面片折疊好切成條,撒上點面粉放旁邊,往鍋里倒一點油煎雞蛋,煎好直接加水等開。 梁孟津把火燒得很旺,香氣飄得也很遠(yuǎn),揭開鍋蓋的那瞬間的霧氣四散,蒸騰得宛如仙境。 兩個人各盛一碗,直接在灶臺前吃完,夏天的熱和辣椒一起,讓人熱得快中暑。 許淑寧的臉本來就經(jīng)不得高溫,這會連脖子都是紅的,整個人宛如熟透的大螃蟹。 梁孟津隨手拿起平常生火用的大蒲扇,搖晃著說:“有沒有好一點?” 跟這點微弱的風(fēng)比起來,室外的空氣恐怕更涼爽。 許淑寧好笑道:“上工去吧?!?/br> 其他人早就走了,只有剛添新傷的陳傳文。 他的手其實沒有那么嚴(yán)重,但對懶人而言是現(xiàn)成的休息理由,因此摸出之前剩下的紗布,把自己的手纏得像豬蹄,翹著腳半躺在床上聽廣播。 這生活,悠閑又叫人羨慕,許淑寧搖搖頭說:“能心安理得躺著也是種本事?!?/br> 她的話沒有任何嘲諷的語氣,只是最直白闡述觀念,因為這年頭逃避勞動等于背叛集體,雖然不會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懲罰,但那些指指點點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的。 真是換個角度想,好像這種品質(zhì)成為陳傳文的優(yōu)點。 許淑寧為自己這種匪夷所思的看法搖搖頭,加快腳步說:“再快一點。” 梁孟津跟在她身后三步路遠(yuǎn)的距離,帶著吃飽喝足的力氣一頭扎進(jìn)地里。 吃“獨食”,是知青們心照不宣的默契,因為糧食實在太珍貴,哪怕是再不懂事的孩子都知道,飯點不能在別人家。 因此沒人問他們怎么來遲,只是齊晴雨說:“大隊長又罵人了?!?/br> 賴大方可以說是每天都盯著愛偷jian耍滑的陳傳文,尤為關(guān)注知青們的出工情況,對他們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請假很不高興,心想隊員們一年到頭就沒見幾個人在咳嗽打噴嚏,怎么他們才來沒幾個月什么事都有,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覺得不好,自然是要罵幾句的。 許淑寧頭回聽的時候還有點難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習(xí)以為常,心想人的臉皮果然會變厚。 她道:“老三樣?!?/br> 連齊晴雨這樣的烈性子,都不再頂嘴,因為深知收成的重要性。 她曾為大家辯駁的理直氣壯,在口糧面前都很微弱,農(nóng)民們賴以生存的就是土地,不容一絲一毫的懈怠。 從這個角度上可以說,他們?nèi)耘f沒有成為紅山大隊的一份子。 只是有事需要的時候,才會被拉出來頂用。 就好比公社即將要舉辦的知青聯(lián)歡會,要求每個大隊的知青最少要出一個節(jié)目。 聯(lián)歡會這玩意嘛,賴大方聽過沒見過,但既然收到通知,他就得讓隊里的知青們準(zhǔn)備起來,畢竟這種時候不求能增添多少光彩,起碼要力爭中游。 可惜他一張嘴,人人都后退,連大方爽利的齊晴雨都往后躲說:“我可沒有什么才藝?!?/br> 要有這本事,她早就進(jìn)文工團(tuán)了,況且當(dāng)眾表演這種事情,總是需要更多的勇氣,而且她這個人還有點窩里橫,在陌生的地方實在放不開。 賴大方本來最看好的就是他,目光只能往左移。 許淑寧心里直呼救命,尷尬道:“我也不行?!?/br> 賴大方多少有點古板,心想女同志就是靠不住,拍拍一向最為看好的郭永年的肩膀說:“小郭,交給你了?!?/br> 郭永年體育細(xì)胞倒是有不少,文藝上著實不擅長,如臨大敵要拒絕,就被打斷說:“不行也得行!” 簡直是強(qiáng)人所難,可這種事哪里有自愿的,郭永年只好苦著臉點點頭,回宿舍后說:“怎么辦?” 這要是換個人被趕鴨子上架,大家還有可能讓他各人自掃門前雪,但偏偏是郭永年,真是誰都沒辦法作壁上觀。 誰叫平常人人都承他的情。 許淑寧都開始疑心這是大隊長的謀略,可再怎么樣也得絞盡腦汁。 六個臭皮匠湊在一塊,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勉強(qiáng)有一個算是才藝的節(jié)目,那就是合唱《紅梅贊》,一首耳熟能詳?shù)母琛?/br> 由此可見,這一窩人的才藝有多么匱乏,實屬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加在一塊更是災(zāi)難。 那歌一唱,都聽得出是各自為政,你擠我我擠你的誰都不服誰,真是自己聽著難受,左鄰右舍們聽著更痛苦。 第21章 憑心而論, 知青宿舍的幾個人單拎出來吧,歌唱得都還算過得去。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湊一塊就是不協(xié)調(diào), 亂七八糟得都不像個節(jié)目。 賴大方“慕名”來聽過兩回,搖搖頭馬上就走, 心里已經(jīng)做好紅山大隊要丟人的心理準(zhǔn)備。 但他還是想要掙扎一下, 這天來建議說:“要不你們上兩個人就好?” 問題就在于人人都不想上, 恨不得讓郭永年自己上去獨唱,現(xiàn)在紛紛后退說:“還是把表現(xiàn)的機(jī)會讓給其他同志?!?/br> 不是都說城里人見過世面嗎?怎么現(xiàn)在扭扭捏捏的, 賴大方指點風(fēng)云道:“小郭, 就你和小許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br> 許淑寧聽不得“許”這個字, 可已經(jīng)沒辦法拒絕,因為大隊長轉(zhuǎn)身就走, 壓根不給機(jī)會。 人在屋檐下啊,她一臉苦笑道:“真倒霉?!?/br> 本來人多一點還可以分散注意力, 現(xiàn)在倒好。 除了知道自己一定逃不過的郭永年, 余者紛紛松口氣, 調(diào)侃道:“辛苦你們了?!?/br> 許淑寧長嘆一聲說:“郭哥, 全靠你了?!?/br> 人多她唱不大聲,就是沒那個膽子。 好在還有郭永年, 他性格也虎,拍拍胸脯說:“包在我身上?!?/br> 這下許淑寧總算露出點笑意來, 不過該排練還是要練。 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人, 吃完晚飯還是往院子里一站,扯著嗓子就開始唱。 但協(xié)調(diào)程度是大幅度提升, 甚至有換一首歌的感覺。 賴大方又來聽過一次,對此不知道多滿意,邊拍手邊夸,然后就要走,一不留神撞到東西。 說是東西也不對,畢竟西瓜皮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整個人瘦巴巴的,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九叔?!?/br> 大家都姓賴,誰不沾親帶故的,賴大方一把拽起他說:“又逃課!” 這個時間點,可是梁孟津上課的時間。 西瓜皮還真逃過課,不過半點都不心虛說:“我是來找孟津的!” 喲呵,叫得還挺親熱的,賴大方拍他的腦門說:“沒大沒小,叫老師。” 老師?梁孟津從沒這么自稱過,畢竟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因此他趕快道:“沒事的,我們都是朋友。” 朋友?那更是稀罕了,賴大方好笑道:“你也是個小娃娃?!?/br> 不然差著這幾歲,壓根湊不到一塊去。 梁孟津憋紅一張臉,有心想否認(rèn),又覺得對大隊長來說,自己的年紀(jì)確實跟孩子差不多。 他不自在笑笑,兩只手捏在身前。 局促不安的樣子,仿佛上學(xué)的時候在辦公室挨批評,許淑寧瞅著有趣,從背后推他說:“西瓜皮等你呢?!?/br> 沒看人家起跑的姿勢都做好了,腳底下有針扎似的。 梁孟津這才跟大隊長打過招呼朝外走,邊走邊道:“今天這么積極?” 他就耽誤了十幾分鐘,這種學(xué)習(xí)態(tài)度令人欣慰啊。 西瓜皮才不是為學(xué)習(xí),偷偷摸摸說:“撈蝦子你去嗎?” 大夏天的,水對孩子們有無限的吸引力,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泡在里面。 就是梁孟津自己,也很心動,但他還是肅然道:“學(xué)完再去?!?/br> 西瓜皮一張臉苦巴巴的,商量道:“明天學(xué)行嗎?” 梁孟津語重心長道:“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br> 雖然講得文縐縐的,大概意思西瓜皮還是能聽懂的,他嘟嘟囔囔道:“學(xué)學(xué)學(xué),學(xué)冬瓜?!?/br> 又是這些不押韻的孩子話,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 梁孟津道:“再不學(xué)你變傻瓜?!?/br> 西瓜皮才不信,心想那么多人目不識丁,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思及此,他炫耀說:“我會用目不識丁了?!?/br> 梁孟津本來是高興的,但聽完他是怎么用的,只覺得哭笑不得。 他知道舊觀念一時之間沒法改,卻偶爾會希望自己是那個能帶來大變化的人,等看到毫無進(jìn)展的時候,只能嘆氣說:“很好,進(jìn)步很大?!?/br> 夸人怎么還帶嘆氣的,西瓜皮瞪眼說:“難道我不厲害嗎?” 他有一種生長于鄉(xiāng)間的皮實,身上沒有幾兩rou,瘦長的臉上,圓溜溜的眼睛最為分明,譴責(zé)的意味也很明顯。 梁孟津豎起大拇指說:“非常棒?!?/br> 這還差不多。 西瓜皮做慣孩子王,帶著一種領(lǐng)袖精神,自然不知道謙虛兩個字,他雄赳赳氣昂昂道:“所有人里,我學(xué)得也最好?!?/br> 說句實話,梁孟津也覺得他比別的小伙伴們更為機(jī)靈,不過知道跟普通話的好壞也有關(guān)系。 畢竟他對方言一竅不通,即使講課的時候再掰開揉碎,對于多數(shù)小朋友而言仍舊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