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婚齡 第41節(jié)
那是幾個月前的杰作。一日清晨,宋城南騎車送秦見上學。秦見一手環(huán)著宋城南的腰,一手拿著袖珍詞典背單詞,他的頭抵在男人寬闊的背上,將一切浮躁喧囂隔絕在外,似乎這處狹小的避風之地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宋城南便不同了,即便騎著車也有很多的人與他熱絡(luò)的打招呼。他面上掛著笑,回應(yīng)著各種善意的招呼,被動地參與到了熱鬧的人情世故之中。 停車等燈,竟有相鄰的人趁這會兒功夫敬上了一根煙,連帶冒著瑩藍色火光的打火機也送到了面前,宋城南無奈只得彎腰點燃,咬著煙含糊的說:“抽幾口就滅了吧,騎車不安全?!?/br> 就這么會兒功夫,掉落的煙灰將秦見的校服袖口燙了一個煙洞,焦黑難看,像水靈靈的姑娘偏長了一顆媒婆痦子。 宋城南頗為懊惱,秦見卻不以為意,他針線功夫一般,簡單的縫補倒不在話下。從柜子里翻出一件宋城南以前的睡衣,就是那件與秦見同款不同色的。秦見因長了個子,睡衣不再合身,便又買了兩套款式幾乎無差的,與宋城南一人一套,而這套幼稚可愛的小熊睡衣便被秦見束之高閣了。 將胸口的小熊剪了下來,一針一線的縫在了袖口,秦見覺得挺滿意,頂著一張青春無敵的臉見天兒穿著校服在宋城南面前晃悠,鬧得宋城南越看他越覺得像一只開了屏的孔雀。 如今小熊依舊乖乖的趴在校服上,宋城南卻再難尋得到當時他與秦見之間那種互相扶持的簡單快樂。收回目光,他邁開步子走進了高三老師的教研室。 “秦見是我?guī)н^最讓人省心的學生了?!币呀?jīng)謝了頂?shù)哪欣蠋煂⒆雷由系木薮蟮娜前濉⒘拷瞧魍吷弦煌?,空出一個地方給宋城南倒了一杯熱水,“學習好、不生事,不打游戲、不搞對象,話雖然少點,但穩(wěn)重懂事,從不給我添麻煩?!?/br> “可就是這樣的學生,前兩天卻給我惹了大禍!”男老師又急又怒的拍了幾下桌子,“宋主任,秦見也沒個正經(jīng)家長,這回找您來就是商量商量這事怎么處理?” 宋城南心下一驚,將冒著熱氣的水杯推到一邊,蹙眉問道:“秦見怎么了?” “怎么了?!”男老師雙手一拍,頭上稀少的頭發(fā)隨著他的動作跳躍了兩下,“秦見把同學打了,打得那叫一個嚴重,鼻梁骨折了!前門牙掉了四顆!好像還有什么腦震蕩,如今還在醫(yī)院躺著呢!被打那孩子的家長現(xiàn)在不依不饒,非讓學校開除秦見!秦見要是真被開除了,欸,這么好的一個苗子不是耽誤了嗎?!” “秦見為什么動手?”宋城南直切主題。 “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啊!問也不說!扔下一句讓學校隨便處理就沒影了!秦見不說實話,就是學校想要幫他也幫不上??!”男老師急得抓耳撓腮,“秦見這孩子平時看著挺溫良的,誰想到動起手來卻下這么狠的手。若是同學間小打小鬧,學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都高三了,再說秦見成績在那擺著呢,學校還指著他光耀門楣呢。可如今這種情況,被打的孩子住了院,家長又見天兒來鬧,學校怎么的也得給個說法了。” “宋主任,你和秦見那孩子能說得上話,你勸勸他讓他把實情說出來,只要他說出實情,學校肯定做到不偏不倚!”男老師一激動,頭上的順滑發(fā)絲就擊節(jié)而舞。 宋城南掏出手機,在列表中找到了秦見的頭像,他沉吟了一會兒抬頭說道:“這事交給我,我會帶著秦見來學校將事情說清楚?!?/br> 男老師喜得連連點頭,可轉(zhuǎn)眼卻收了笑,又擺出一副愁苦面容。 “除了這事,還有一件事?!蹦欣蠋熢谧澜堑囊豁尘碜又蟹鲆粡埮脑谧郎?,“你看看秦見這卷子,前半張一點沒錯,后半張一點沒做!我問他為什么,他一句話不說,問的急了,就扔下三個字‘走神了’!你說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三個多月就高考了,他給我走神兒!還是在摸底考試中走神兒!” 秦見字跡疏朗,頗有風范,如今被一個大紅色的62覆蓋其上,看起來確實違和。 男老師琢磨了一下,沉吟道:“宋主任,秦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家里的情況我也多少知道一點,是不是他那個半身不遂的爸爸又生事了?才導致他情緒暴躁、無心學業(yè)、出手傷人?秦見出了這事后,幾個和他走的近一些的男生向我反應(yīng),說他這陣子東西吃得很少,還...”男老師拖了拖凳子往宋城南身邊靠了靠低聲說道,“還哭過,大半夜一個人站在走廊流淚,被起夜的同學看到了?!?/br> “哭過?”宋城南驀地抬頭望向男老師,手中的卷子被攥得沙沙作響。 男老師點點頭,嘆了一口氣:“書讀了這么多年,就差臨門一腳,卻出了這樣的事兒,哎~” 宋城南沉默了片刻,將卷子捋平放到桌子上,沉聲道:“秦見出手傷人一定有隱衷,這事交給我吧,我來勸他。也希望學校在這件事的處理上能做到公允,不要偏私任何一方。” “那是自然?!蹦欣蠋煈?yīng)道。 。。。。。。 -------------------- 應(yīng)該還有一章,但別等哈。 第72章 回家 電話撥不通,僵硬的女聲機械的重復(fù)著“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收起電話,宋城南琢磨了一下去了“陳釀”。 “小秦?沒來過?!币粋€面生的青年站在酒吧的吧臺內(nèi),“老板也不在,他也好幾天沒露過面了?!?/br> 宋城南面色沉郁,指間夾著一根未點的煙,拇指一下下刮著煙蒂:“方老師的兒子最近來過嗎?” 青年想了想,對上了號:“你說方斐嗎?昨天來過,被他數(shù)學老師抓了回去?!?/br> 昨天?還有心情泡吧,看來方斐應(yīng)該不知道秦見的事情。在心里去掉了一個選項,宋城南一時不知要去哪里找秦見。 出了“陳釀”,下雪了。白色的雪粒子在昏暗的蒼穹翻飛,像小時候午夜開著的電視機,沒有畫面,只有滿屏亂糟糟讓人心煩意亂的雪花。 宋城南坐在小電驢的后座,手里還夾著那根沒點的香煙。飛雪漫漫,行人匆匆,他忽然覺得有些落寞,對于曾經(jīng)那樣熟悉的人,如今卻不知要到哪里去尋? 再次掏出手機,宋城南打算試著再撥一次電話。手指在標注為“見爺”的頭像上猶豫了兩秒,他忽然眼睛一亮,隨即快速地將手機收起,長腿一跨騎著小電驢呼嘯地破開了厚重的雪慕。 過了年,時節(jié)上已經(jīng)進入春天,但這個北方小城依舊延續(xù)著冬天的溫度,風雪說來就來,像一直裝在冬天兜里的玩具,隨時可以掏出來把玩。 秦見又裹了裹羽絨服,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十分,還有五十分鐘,那家偏僻的小旅館才開放過夜的床位。一張床位15元,晚九早六,秦見已經(jīng)住了三天。 忽然身后傳來電瓶車的聲音,北方冬天騎電瓶車的人不多,因為電池不耐低溫,經(jīng)常會在半路因耗盡電量而拋錨。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只一個輪廓他就分辨出了那是誰。雙拳驀地握緊,脊背僵直,他怔愣的看著那人衣角翻飛,在漫天的雪中一步步向他而來。 “真的在這。”宋城南看看破敗的涼亭,似乎比一年前更加不堪,石桌由缺一角榮升至缺了兩個角,他用手隨意的掃了掃石條凳上的浮雪,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今天下雪,念一首什么詩?” 秦見一直看著他,在昏暗的光線中努力的分辨男人臉上有沒有厭惡之色。 沒有。一分一毫都無。熟稔的口吻,隨意的態(tài)度,好像與原來一般無二。 好久沒說話了,秦見清了清嗓子:“詩有,拿什么換?” 秦見側(cè)目之時,宋城南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少年的睫毛上掛著雪花融化的水珠,嘴唇凍得已無血色。男人的心驟然緊縮,少年狼狽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幾年前那個滿手凍瘡、骯臟瘦削的男孩兒。 絲絲繞繞的疼纏了上來,宋城南落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情緒,他用腳踢了一下少年,狀似隨意:“換什么換,見爺,在月朦朧鳥朦朧下去,咱倆還不凍死在這兒?!?/br> 他站起身,不容反駁:“走,回家?!?/br> 小電驢還算給力,堅持到出租房才閃著紅燈趴窩了。秦見跟著宋城南進屋,目光不由得四下掃了一圈。 “這不要春耕了嗎,要買種子化肥,沈萍帶著孩子回村了?!彼纬悄厦摿舜笠伦谏嘲l(fā)上搓了一把耳朵,他看著依舊站在門口的秦見沒好氣,“還站著干什么,去做飯,餓死了?!?/br> 秦見低低的應(yīng)承了一句,脫衣洗手,走進了廚房。 抽油煙機響起來的時候,宋城南看著狹窄廚房中的高個子少年,忽然一晚上沉郁的心情便這樣一掃而光了。 兩個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心中都有那個吻,但又都不提那個吻,好像街頭的那一幕就是一個碎夢,已經(jīng)化作春泥了無痕。 沒做復(fù)雜的,只是兩碗蛋炒飯。兩個人面對面吃飯的時候,宋城南才有機會認真地打量了秦見。 瘦了很多,下頜的棱角更加鋒利;面上無rou,顯得眼角眉梢更加冷厲。宋城南想起了男老師口中那句“最近吃得很少”,心疼的感覺再一次襲來,他便想著將碗里的飯分一些到對面碗里。 “不好吃?還是吃不慣了?”少年吊起眼睛。 “不是?!彼纬悄舷肫鹆饲匾妱e扭的性子,趕忙否認,“多少日子就饞這口呢,但我看飯不多,你正在長身體,怕你不夠吃?!?/br> 少年神色稍緩,扒了一口飯含糊道:“話真多,吃飯?!?/br> 兩個人吃完飯,依舊是秦見洗碗,宋城南靠在廚房的門上吸煙,他看見少年將手插入豐沛的泡沫中,身上的反骨好像都柔軟了不少。 “為什么打人?”宋城南在繚繞的煙霧中問道。 問話并沒有打斷秦見手中的活計,在碗盆的碰撞聲中,少年答道:“他該打?!?/br> “給個理由,見爺。”宋城南咬著煙,“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你不能被學校開除。” 洗好的碗摞在一起時發(fā)出了尖利的摩擦聲,秦見停下動作,看著滿池泡沫不說話。 “是因為...我,所以心情不好嗎?” 終于提到這個話題了,兩個人躲避了一晚上,最終還是繞不過去。 “不是?!鼻匾妼⑴菽沟?,迅速作答,“什么都不因為,那個人就是該打!” “秦見?!彼纬悄鲜ツ托?,“你要知道后果,這不是鬧著玩的。因為什么說出來,只要咱們占理,我去幫你擺平。” “你去幫我擺平?”平靜了一晚上的少年忽然爆發(fā),他赤紅著眼睛看過來,“你憑什么幫我?你以什么身份幫我?叔叔?哥哥?還是社區(qū)主任?我他媽受夠了宋城南,如果你不要我,請不要再來招惹我!” 他向宋城南一步一步的走近,話語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怨恨也帶著滔天的愛意,“我就是變態(tài),但凡你對我有一點點的好,我都會轉(zhuǎn)化成很多很多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愛,想要把你圈在我身邊,誰也不許看,只能對我一個人好!宋城南你不怕嗎?” “你怕了!”少年低頭嗤笑,“所以你找了女朋友,那么快的確定關(guān)系是怕我糾纏你吧?” 少年扭曲的笑著:“宋城南,宋主任,你知道我聽說你交了女朋友心里有多痛嗎?憑什么,憑什么她什么都沒為你做過,就能與你相戀?而我,照顧了你四年,事無巨細,我他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可我不行!就是因為我不是女人嗎!” 秦見脫下膠皮手套,粗魯?shù)啬艘话蜒劢牵Я恋乃橐婚W而過,隱于發(fā)髻:“宋城南,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不要我了,就別來煩我,我揍誰,上不上學,考不考大學都與你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咆哮的少年用力撞開身前的男人,往門口走去,他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會讓他瘋狂的地方。 可,手還沒碰到大衣,就聽到身后傳來了低沉且平靜的聲音。 “秦見,今天你要是出了這個門,咱倆以后就橋歸橋路歸路,真的掰了。”男人頓了頓,補充道,“你想好,要走我不攔你,但我...希望你留下來。” ...... -------------------- 雙更,想要海星鐵子門~ 第73章 還要打屁股? 秦見僵直在門前的背影像一段惆悵的文字,字字句句道出蝕骨的孤獨與彷徨。 宋城南再次心軟,他似乎對秦見從來硬不起心腸。走過去,像慣常一樣用臂膀圈住少年的頸子,感受到瞬間繃緊的肌rou也沒松開,徑直將他帶到沙發(fā)前推坐在那里。 “我看你最近沒少張本事,敢和我大呼小叫的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彼纬悄献谇匾妼γ娴囊巫由?,瀟灑的翹著二郎腿。 嘴上說著要收拾人家,卻欠起屁股在柱子留下的零食籃子里翻了半天,尋了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撕了包裝硬塞進少年嘴里。 “說話太難聽了,吃點糖甜甜嘴巴,若是再犯渾我就收拾你?!彼纬悄显跓熀欣锾舫龈鶡熑釉谧炖镆е罢f吧,為什么打人。” 秦見將棒棒糖咬碎,咯嘣咯嘣的聲音聽得人為那口牙齒提心吊膽。將碎糖渣滓咽入喉嚨,秦見“噗”的一聲將糖桿吐到垃圾桶中,然后大咧咧往沙發(fā)上一倒,信口說道:“沒什么理由,就是看他不順眼?!?/br> 宋城南將煙從嘴里摘下:“秦見,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最清楚,以你的性格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下狠手,現(xiàn)在被你打的那個學生還躺在醫(yī)院,要不是學校壓著,他的家人早就報警了,這已經(jīng)不是賠點錢就能了結(jié)的事了,秦見你到底明不明白?” 胳膊彎曲覆在眼上,秦見并無答語。 宋城南惱火,他拉著凳子靠近沙發(fā):“秦見,這些年你是怎么熬過來的你心里最清楚,你走了多少彎路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難道要被一個人渣毀了嗎?” 少年動作沒變,聲音悶?。骸澳阍趺淳椭滥莻€人渣不是我?” “草!”向來沉穩(wěn)得體的宋主任爆了粗口,他從凳子上站起來俯視秦見,“你還是不說是嗎?” 秦見敏銳地感受到了危險,他將胳臂掀開了一條縫謹慎地看著垂首立在面前的高大男人。 少年的聲音有些吞吐:“你想干什么?” “見爺,我說過了你再犯渾,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蹦腥蓑嚨馗┫律韥?,一手抓著少年的領(lǐng)口,一手抓著他褲子的腰帶。 秦見此時才驚覺宋城南要動真格的,他一個鯉魚打挺卻沒竄起來,即便如今已經(jīng)他長到與宋城南一般高,也依舊逃脫不開他的桎梏。 “宋城南,你要做什么!”少年的聲音透著慌亂和憤怒,“你要是再敢打我屁股,我他媽跟你玩命!” 可任憑少年如何掙扎,卻逃脫不開被擺布的命運。宋城南已經(jīng)將他在沙發(fā)上翻了一個面,如今男人的一只手按在他的頭上,一條腿抬起壓著他的背上,而另一只手已經(jīng)搭在了他的后腰的褲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