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重要。對于很多人來?說，都很重要?！?/br>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32章

    陸京堯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 對上應(yīng)碎眼瞳的那一刻就像是突然有一塊巨石，毫無征兆地砸進了她眸中的?一汪清泉。

    波瀾泛起，經(jīng)久難消。

    應(yīng)碎有些發(fā)愣地看著陸京堯。眼前的少年?抿著唇, 那雙如裝滿細碎星河的?眼眸就這樣直直地注視她，等?著她給自己回答。

    其實陸京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回答。

    只?是在他尋找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終于被她纖瘦筆直的?身?影固定住，只?是現(xiàn)在, 他就?想聽她多說幾句話?，再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應(yīng)碎因為高原反應(yīng)身?體不適而有些泛白?的?紅唇微張, 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這些話?奶奶以及書眠和她說過類似的?，但是她從來沒有認真當(dāng)回事去聽。或許多年?被親生母親唾棄的?事實早就?在她的?心底深深銘刻下一種意識：她沒那么重要, 沒那么好, 她的?存在不過是可有可無。

    但眼前?的?人卻好像認認真真地在將這種意識抹去。

    應(yīng)碎又?突然想到, 那天她說出“要是死的?人是我就?好了”的?這句話?的?時候, 陸京堯滿臉冷厲嚴(yán)肅地責(zé)怪她。

    “我……真的?很重要嗎？”應(yīng)碎淡著聲?問, 想要確定。

    陸京堯難得聽到她這么沒底氣地說話?，胸腔像是被人突然擠壓了一下，又?鈍又?悶地疼, 一點一點在他的?身?體中蔓延開來。

    他凝著她, 目光積攢了太多復(fù)雜的?情緒。

    他沒再用言語去回答應(yīng)碎。

    反正說了她也不會輕易相信的?。

    陸京堯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稍微用力，讓她轉(zhuǎn)過身?。他湊在她的?耳邊, 一手仍搭于她肩膀之上，另外一只?手從她身?側(cè)伸直，指向太陽, 沉著嗓子開口，“我們摸不到陽光, 但是這雪山再美?，再壯闊，沒了這看似平常的?陽光，就?只?能葬身?黑暗，永遠孤寂?！?/br>
    陸京堯說話?時的?熱氣鋪展于她耳邊，浸潤空氣，又?一點一點于她耳廓傳遞溫度。

    “應(yīng)碎，你能說這陽光不重要嗎？”

    他的?聲?音在這般沉寂之中如此清晰悅耳。

    “那我……又?不是陽光。”

    她偏頭否認，不敢直視那耀眼的?光。

    “對，你不是陽光。但你之于我……們，就?如陽光之于巍峨雪山?！?/br>
    應(yīng)碎長長的?睫翼輕顫。

    纜車駛下山，應(yīng)碎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她屏氣凝神，往外看，精致的?桃花眼泛著薄霧。

    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一個人孤身?迢迢走到了這千里之外，卻是兩個人一道回去的?。

    她誰也沒告訴，甚至手機也關(guān)機了，可陸京堯還?是找到了她。至于到底他是怎么找到的?，應(yīng)碎沒再去問，只?是心中隱隱發(fā)跡，這身?邊的?男生似乎不太普通。

    哦，不對。他本就?不普通，成績穩(wěn)居第一，相貌身?型出挑，一個人獨居那奢侈的?套房……

    纜車車廂的?窗模模糊糊地倒映著陸京堯的?臉。

    應(yīng)碎盯著，越仔細想要看清，越看不清。

    心窩里好像細密泛起某些情緒的?泡沫。

    應(yīng)碎訂的?回程車票是二等?座，但陸京堯問她要了身?份證號碼，重新訂了一等?座，會寬敞很多。那么長的?路程，陸京堯知?道她狀態(tài)本來就?不好，只?希望讓她在回去的?路上能夠更舒服一點。

    應(yīng)碎也沒拒絕，只?不過等?到上車以后，她卻突然對陸京堯開口，“陸京堯，之前?處理書眠后事的?錢和今天的?車票錢，你都?算一下，我回去以后打給你?！?/br>
    醫(yī)院之后會把書眠沒有用完的?住院費和治療費退回來，再用點奶奶留下了的?錢，肯定是夠的?。

    陸京堯看了應(yīng)碎一眼，“這么急著和我算清？”

    應(yīng)碎淡笑著搖了搖頭，“錢能算得清，人情還?是欠你的??！?/br>
    說完以后，應(yīng)碎自己都?頓了一下。你看，她現(xiàn)在欠陸京堯的?人情是越來越多了。

    到時候又?該怎么還?呢。

    她也不知?道。

    陸京堯見應(yīng)碎的?情緒仍舊不太好，也沒多說，把處理書眠喪事的?錢告訴了應(yīng)碎，“這些錢我和岑野一人付了一半，另外車票錢是我拉著你換的?，自然不用你付?！?/br>
    “行，我手上有一點，我先轉(zhuǎn)給你，剩下的?我回去再給你?！睉?yīng)碎說著就?要給陸京堯轉(zhuǎn)錢。

    陸京堯筋脈清晰的?大手覆過去，阻停了應(yīng)碎的?動作。

    “為什么急著給我，那岑野呢？”

    “岑野的?不著急——”

    陸京堯黑漆漆的?目光在聽到這話?沉了一下。

    岑野的?不著急。

    “是因為岑野和你關(guān)系更好是嗎？”他問。

    陸京堯知?道他們認識得久，關(guān)系鐵。雖然他很確定他們兩個人就?是最簡單的?朋友情分，但是陸京堯在聽到應(yīng)碎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里面不太爽。

    她下意識的?回答說明?了她對岑野的?信任多。

    哪怕他和應(yīng)碎認識沒那么久，但是他好像還?是有點貪心，希望她不要和他有一點見外。

    “那……”應(yīng)碎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話?里面的?意味好像分了個親疏遠近。

    “沒事。”陸京堯的?指尖撥過她的?手指，按了一下手機鎖屏鍵，“回去再發(fā)。”

    陸京堯剛剛似乎只?是無意問了一句而已。

    他的?表情依舊如初，一閃而過的?失落并沒有被應(yīng)碎捕捉到。

    “我有點困，我先睡一會了?！标懢﹫虬炎约旱?座椅往后傾斜，緩緩合上眼。

    應(yīng)碎盯著他的?臉看。他那雙狹長的?眼下藏著一片烏青。

    細細一算，高鐵車程七個多小?時，進站出站算一個小?時，之后又?要趕兩個小?時的?路到山腳，再爬幾個小?時的?山到山腰，如今下了山又?是趕回高鐵站。

    應(yīng)碎這才覺得，是真折騰。

    折騰了他。

    也難怪他眼下藏不住的?疲憊。

    陸京堯眼睛閉上了，卻突然開口說話?了，“應(yīng)碎，下次一個人在外，手機不要關(guān)機了?！?/br>
    應(yīng)碎看向窗外，一片一片的?景囫圇掠過視線，什么印象都?沒留下。她的?指尖在窄窄的?窗臺上緊扣，回答了他一聲?，“好?！?/br>
    她為什么急著把錢給他。

    因為她不想欠著他，更不想要他們之間不平等?。

    她心里面突然一驚，在纜車上那種異樣難以道明?的?情緒呼之欲出。

    應(yīng)碎仔細感受——或名為自卑。

    這樣的?想法在她腦海蕩了一下，迅速被她掃過。不可能的?，她雖然不覺得自己多好，但也從不喜與人相比較，又?怎么會有自卑的?感覺。

    絕對不可能。

    應(yīng)碎回去以后第一時間把錢轉(zhuǎn)給了兩個人。

    她這幾天因為書眠的?事情常常還?是容易走神，正常人看不出應(yīng)碎的?異樣，但是陸京堯天天坐在她的?身?邊，又?怎么會看不出。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安慰。這種事情，也就?只?有時間可以淡化心里的?傷痛吧。

    離國慶假期還?有三天。

    應(yīng)碎前?幾天和溫荀行請了假，都?沒有去練歌。溫荀行似乎也能意識到應(yīng)碎的?狀態(tài)不好，所以沒來找她。

    但距離國慶假期過來的?音樂節(jié)時間越來越近了，范一恒在走廊上和她走過的?時候突然叫住她，問她，“應(yīng)碎，怎么樣，你們的?歌練得沒問題了吧？”

    應(yīng)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幾天狀態(tài)不好，把這事擱在腦后了。

    她點了點頭，“嗯，進度差不多了，您放心吧?！?/br>
    放學(xué)以后，陸京堯剛打算問她晚上要不要叫上岑野一起去吃燒烤，只?見她直接站了起來，去找溫荀行了。

    陸京堯脊骨微彎，靠著座椅后背，舌頭頂了頂左腮，不爽地看著前?面交談的?兩個人。

    應(yīng)碎有些為難地和溫荀行說了什么，溫荀行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然后應(yīng)碎眉心舒展，嘴角彎出了一點弧度，眉眼之間似乎有點雀躍。

    前?面的?陳逐回過頭問陸京堯去不去打球，“今天你去不去打球啊堯哥？你都?已經(jīng)好久沒去了?！?/br>
    陸京堯目光淡淡地往溫荀行那看了一眼，又?緊湊收回，“打什么球，想打人。”

    陳逐扯了扯嘴角，“堯哥，打球不犯法，打人犯法啊。我做點不犯法的?事情就?行了，你要犯法你自己去?！?/br>
    說完以后，他就?拎起包溜了。

    應(yīng)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時候，還?沒坐下呢，突然聽到旁邊桌上的?一道響聲?。陸京堯沒什么好氣地把書扔在桌上。

    應(yīng)碎視線在書和陸京堯之間來回掃了掃，問他，“陸京堯，怎么了，書惹你了？”

    陸京堯抬起頭，有點痞地挑了挑眉，拖著調(diào)子，“嗯，惹我了?！?/br>
    應(yīng)碎拿起他桌上的?書，翻了翻，“我看著書挺好的?，你說說它?哪里惹你了，我替你出個氣？”

    陸京堯懶洋洋地抬手，從應(yīng)碎的?手里抽出書本，盯著它?意有所指地回答，“我天天好好待著這本書，結(jié)果這本書跑到了別人那里去?！?/br>
    應(yīng)碎覺得陸京堯這無厘頭的?氣有些好笑，“書自己怎么會跑？”

    “是啊——書自己不會跑，也就?是人才會跑?！?/br>
    什么意思？

    應(yīng)碎換了個思路去理解：陸京堯天天好好待著某個人，結(jié)果某個人跑到了別人那里去。

    應(yīng)碎：“……”

    見應(yīng)碎不說話?，陸京堯追著問，“是吧，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