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佐二十歲時遇到學(xué)姐，到他們確定在一起那一年，我們都快二十五歲了。

    而我跟許媛秀，也是在同一年分手的。

    有時候我很想問育佐，那「燈火闌珊處」，是一個地方？還是一種感覺呢？

    因為等待許媛秀的愛，我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感覺不到被愛的愉快。

    其實我在大三的時候，有一個曖昧的對象。

    那是一個外文系的女孩子，聯(lián)誼的時候認(rèn)識的。

    她跟我說她前男友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不體貼又愛生氣，疑神疑鬼又佔有欲強，分手之后又很糾纏，死抓著不放?！簝蓚€個性不合的人，在看清了事實之后，就不要在一起了嘛，不要浪費時間，不要磨光了剛開始的快樂回憶，分手了就分手了，為什么還要一直糾纏呢？』她說。

    然后她問我，為什么男生會這樣？

    我回答她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大概是他還很喜歡你吧。

    我不否認(rèn)對她我有一些想像，但是想像再怎么美好，都是我自己的腦內(nèi)補完。

    所謂腦內(nèi)補完，就是一切都尚未明朗化，事情也才剛開始而已，就已經(jīng)在腦子里面發(fā)展完成所有后面的故事，或是幻想往后會發(fā)生的事情，但其實根本不會照著想像的發(fā)生，就只是自己在幻想，這叫做腦內(nèi)補完。

    我也不否認(rèn)她確實有一種會讓人自己挖洞跳下去的魅力，或許是因為她比較主動的關(guān)係，通常男生比較難抵抗主動的女生，如果她的外表又不錯的話。

    不過，儘管我腦內(nèi)補完，儘管我挖洞給自己跳，我心里還是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而且我很明白地知道，那個不舒服的感覺，叫做安全感。

    我們看了幾場電影，吃了幾次飯，還一起上過陽明山看星星。在這些類似約會動作之后，我們沒有任何承諾與約定，甚至連一點點「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默契都沒有，即使她會牽我的手一起走，又即使我曾鼓起勇氣刻意地在看星星地時候摟住她的腰。

    但我們是男女朋友嗎？

    不，這一點從來不曾被解答過。

    有一天，她約我一起去吃晚飯，在學(xué)校門口，一個男的擋住了我跟她的路。那男的指著我問她說「這是誰？」她連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我男朋友」。

    她的答案讓我很訝異，又很莫名其妙，而眼前是眼睛里冒著火的前男友，面對一個可能是來找麻煩，并且隨時可能揮拳過來的人，我的身體狀態(tài)又很警戒。

    總之，那當(dāng)下，我一整個很緊繃，好多情緒跟狀態(tài)同時上身。

    大概三十秒鐘左右的沉默，沒有人說話，三個人就只是站在那里。

    然后那個男的開始大哭，停不下來的那種大哭。嘴里說著什么我沒想到你這么快忘記我之類的話，因為他一邊哭一邊講，我聽不是很清楚。

    我本想跟他解釋說其實我不是她男朋友，但是她拉住我的手，像是在跟我打pass，然后又勾住我的臂膀，故意作出親蜜的樣子，我感覺得到她是故意的。

    我們離開的時候，那個男的還在哭，就連我們都已經(jīng)上了機車，戴上安全帽了，他還站在原地哭。我問她，為什么要騙他？

    她的回答是，『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zhǔn)，說不定我們明天就真的在一起了，對吧？那你覺得我有騙他嗎？』

    突然間我覺得這個女生那張嘴巴很厲害，跟她相處，我開始有一種壓力。

    大概兩三個禮拜之后，我們?nèi)ス漯埡右故?，在夜市入口處，她突然問我：『在這種這么多人的地方，你會敢跟我接吻嗎？』

    當(dāng)下我臉紅到后耳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應(yīng)。坦白說我根本沒跟女孩子接過吻，我甚至沒想過我的初吻會是被要求的。

    「二十一歲了！我的初吻終于要送出去了嗎？」我當(dāng)下想的只有這句話，其他的，一片空白。

    然后她把唇湊上我的嘴巴，然后很快地把舌頭伸進我的嘴里。不到三秒鐘，她的頭往后，雙唇離開了我的嘴巴，主動結(jié)束了親吻的動作，然后看著我問。

    『你不會？』

    「不會什么？」

    『接吻?！?/br>
    「嚴(yán)格來說，不會?！?/br>
    『從來沒有過？』

    我沒說話，只是點頭。

    『所以剛剛那是……』

    「對，我的初吻?！刮夜首麈?zhèn)定，還故意笑笑地說。好像這時候應(yīng)該要瀟灑一點，不然旁邊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我的蠢樣。

    從夜市頭走到夜市尾，她很開心地拉著我到處吃，到處看，而我一直在想著剛剛那個吻，回憶著剛剛她舌頭的味道。

    「原來，是這種感覺?！刮倚睦锏膐s這么說。

    載她回到宿舍之后，我問她，親了，吻了，我們是不是男女朋友？

    她笑一笑，用右手食指摸了一摸我的嘴巴，然后深深地吻了我。那一吻真的很久，她的口水像是有酒精一樣，我有一種快醉了的感覺。

    然后她說，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說不定，我們明天就分手了，對吧？

    說完，她摸摸我的頭，像是在跟一個孩子說晚安，然后笑了一笑，就轉(zhuǎn)身走進宿舍了。

    我終于知道，我就是她的下一個前男友。

    如果我不在乎心里那種不安全感，不自禁地喜歡上她，那么，下一個在學(xué)校門口哭泣的人，就會是我。

    我是不是該慶幸我根本就還在一陣懵懂階段，對我跟她之間的事還沒有一個頭緒，或是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之前，就已經(jīng)結(jié)束這段曖昧呢？

    伯安說這個女生大概是被欺騙過感情了，一次就累了，與其再去認(rèn)真的愛一個人，不如輕輕松松地來來去去，只要不確定彼此關(guān)係，只要不給任何承諾，她永遠都是自由的。

    所以，如果伯安說的是正確的話，那么，我大概可以了解這樣的心態(tài)。

    而且，我也真的該慶幸吧。

    至少她給了我一些「訓(xùn)練」，讓我在遇到許媛秀的時候，不至于太遜咖。

    *受傷過的感情，一次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