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霖宇霖，快一點啦！畢業(yè)典禮要結(jié)束了?！箰奂雅茉谇懊?。

    宇霖背著一隻大型長頸鹿布偶在校園里走，「是誰說要送長頸鹿的呀！為什么不學(xué)大家送花或者送小禮物就好？」

    「你是在給我抱怨什么？」愛佳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嗯，我是說，長頸鹿好可愛，迺惠學(xué)姐一定會喜歡的?！?/br>
    「就是說嘛，斑比那么可愛。」

    「斑比是誰？」

    「長頸鹿的名字呀！」

    「你連名字都取好了。」宇霖被打敗的表情。

    「有意見嗎？」愛佳瞪著宇霖。

    「沒有意見。不過電影里的小鹿斑比是北美白尾鹿，不是非洲長頸鹿唷！」宇霖自動檢索起腦袋里的動漫資料庫。

    「你這個男人怎么這么小心眼！愛計較！我說是斑比是長頸鹿，就是長頸鹿。」愛佳先賞給宇霖一個手刀。

    「好！那么我就從長頸鹿這件事，學(xué)習(xí)當(dāng)一個心胸開闊的男人?！褂盍赝ζ鹦靥?。

    宇霖和愛佳還在禮堂外面，畢業(yè)典禮已經(jīng)進行到最后唱校歌的儀式。

    「快點快點，躲起來！畢業(yè)生要出來了，要給學(xué)姐一個驚喜。」

    「要躲哪里？」宇霖很懷疑背著一個長頸鹿可以躲到什么地方。

    「先躲到旁邊的樹叢里?！箰奂淹浦盍丶绨蜻M去校園走道兩旁的矮樹叢。

    「可是長頸鹿的頭會露出來?！?/br>
    「長頸鹿的頭從樹叢里露出來，那是很正常的吧?！?/br>
    「這里又不是非洲大草原！」

    「少囉嗦！」愛佳把宇霖的頭壓到矮樹叢后面。

    禮堂里響起一聲如雷的歡呼，畢業(yè)生從禮堂里涌出來。愛佳怕錯過迺惠，緊張地伸出半個頭探望，終于發(fā)現(xiàn)迺惠學(xué)姐。

    迺惠和班上同學(xué)走在一起，一邊聊天。手上捧著獎狀和畢業(yè)禮物，白色制服上用黑色簽字筆寫滿同學(xué)的留言。

    「surprise！」愛佳從樹叢里跳出來。

    「是愛佳呀！嚇我一跳?！?/br>
    「學(xué)姐，恭喜你畢業(yè)！還有……」愛佳笑嘻嘻看著迺惠，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少了一個人。

    宇霖固定長頸鹿的繩子被樹叢勾到，跳出來的時候被跘倒。

    「后！笨手笨腳的，害我精心策劃那么久的驚喜被你搞砸了?！箰奂炎哌^去把倒在地上的長頸鹿扶起來。

    宇霖露出委屈的表情。

    「呵呵呵！」迺惠被兩個人逗得大笑。

    「迺惠學(xué)姐，這是送你的，牠叫斑比?！箰奂驯е盍乇成系拈L頸鹿。

    「好可愛唷，可是也好大一隻！我要怎么帶回家？」迺惠看著那隻比自己還高的長頸鹿。

    「沒關(guān)係，這個我早就想好了，宇霖可以先借給你，幫你搬回家?！箰奂雅呐挠盍氐募绨颍蠓降卣f。

    「不過，我等一下要先和同學(xué)去聚餐?！?/br>
    迺惠同班同學(xué)看迺惠在和學(xué)弟妹聊天，比了一個「再用手機聯(lián)絡(luò)」的手勢，先離開。

    「那沒關(guān)係，晚一點我和宇霖再一起把長頸鹿送到你家。」

    「好呀！好呀！愛佳你今天晚上要不要留在我家過夜，我們來辦一個小型的睡衣派對?！?/br>
    「好呀！好呀！我有好多話想和迺惠學(xué)姐說。」愛佳興奮地跳起來。

    宇霖被晾在旁邊。

    「看什么，你只負(fù)責(zé)當(dāng)搬運工，還要幫我們把零食飲料準(zhǔn)備好，睡衣派對才沒有你的份?！箰奂鸦仡^瞪著宇霖。

    「我又沒有說我要參加?！褂盍乇庾臁?/br>
    「迺惠姐！」洪亮的聲音從愛佳背后傳來，壯碩的身材佔據(jù)了三分之一走道。

    是晴彥，身邊跟著晴彥的新女友。

    自從晴彥和迺惠分手之后，晴彥又把「姐」字加回來稱呼里。

    「姐」表示禮貌，也是距離。

    晴彥的新女友知道兩個人曾經(jīng)在一起，也知道兩個人分手的原因。

    「迺惠學(xué)姐，這個送給你。」晴彥的女朋友把手上的花束遞給迺惠。

    晴彥的女朋友剪了斜瀏海，很費心打理的發(fā)型，臉蛋有點嬰兒肥，笑容很甜，和迺惠完全不同類型的女孩。

    「謝謝！」迺惠接過花束。

    「迺惠學(xué)姐，我?guī)湍隳?。」看迺惠手上捧一堆東西，有點勉強，愛佳幫迺惠接過花束。

    迺惠微笑示意。

    「迺惠姐，恭喜你畢業(yè)?！骨鐝┖每吞?。

    「嗯！明年就換你了，要把自己功課盯好??！」迺惠用jiejie的語氣叮嚀晴彥。

    晴彥搔頭傻笑，女朋友站在旁邊緊握住晴彥的手。

    「那個……到國外要mail給我。」晴彥欲言又止。

    「國外？」愛佳大吃一驚。

    「嗯，我打算先游學(xué)一年，多走幾個不同國家看看。和家里談過了，爸媽也贊成。」迺惠說。

    「好棒??！我也想去游學(xué)，可是這么一來迺惠姐就要拋下我們了?！箰奂言谌鰦?。

    「我也會寫mail給愛佳的?！罐暬菡f。

    手機響起，迺惠接起手機，「啊！我和同學(xué)約好了要聚餐，她們在催，晚一點再聊?！?/br>
    迺惠向大家道別。

    迺惠離開后，四個人的氣氛有點尷尬。

    「我們還有事情，先走了。」晴彥說。晴彥的女朋友偷拉著晴彥的衣角。

    「嗯！改天見了?！箰奂颜f。

    愛佳帶著宇霖在校園里散步，背上還背著長頸鹿。

    「你好像不太喜歡晴彥的女朋友？」宇霖問。

    愛佳嘟著嘴，想了一下?！敢膊皇抢?！我知道她沒有做錯什么，她也是很好相處的女孩，但總覺得她好像搶走了什么東西。」

    「搶走了什么？是說晴彥嗎？你覺得晴彥應(yīng)該屬于迺惠？你覺得她的出現(xiàn)，把事情原本的順序擾亂了？」

    「哎呀！不要問我，我也說不上來。明明你就比我還會想事情！」愛佳把問題賴給宇霖。

    「我也不知道答案。」

    「宇霖，過來！」愛佳向宇霖招手。

    「什么事？」宇霖以為愛佳又要賞他手刀。

    「牽手！」

    「嗯。」

    晚上，宇霖陪愛佳把長頸鹿送到迺惠家里，又跑一趟超市把愛佳清單上的零食和飲料買齊。

    「你們兩個人一個晚上吃得了這么多零食？」宇霖問。

    「笨蛋，以備不時之需呀！萬一突然想吃什么口味的零食，手邊又沒有，難道你捨得讓女朋友穿著性感睡衣走到對街的便利商店？」愛佳說。

    「袖口比手臂還長的休間服不算什么性感睡衣吧？」宇霖吐糟。

    「廢話少話?！箰奂蜒a了一個手刀。

    「宇霖，謝謝你，幫我們跑腿?！罐暬菡f。

    「學(xué)姐，不用謝他，他欠我的。」愛佳拉住迺惠。

    「趕快回去啦！晚上不準(zhǔn)給我跑出去玩，我會電話查勤的。」愛佳把宇霖趕走。

    兩個人在房間講八卦吃零食。愛佳先提到和宇霖相處的點點滴滴，后來話題轉(zhuǎn)到迺惠身上。

    「迺惠姐，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和晴彥分手？」

    迺惠斜著頭，用狡猾的眼神盯著愛佳，沒有回答。

    「我問過晴彥，但是他不肯告訴我。是因為晴彥劈腿嗎？男人都是這種見異思遷的傢伙！」

    「不是，晴彥沒有劈腿，他認(rèn)識那個女孩是我們分手之后的事。」迺惠搖搖頭。

    「那為什么？」愛佳追問。

    「那時候我懷孕了。」

    「呀？」愛佳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所以是晴彥不負(fù)責(zé)囉？我知道男人都是這種不負(fù)責(zé)的混帳！」

    「不是的?！罐暬菖榔鹕?，從五斗柜底下翻出來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個是？」愛佳不懂迺惠的用意。

    迺惠把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顆小鑽戒。

    「這是晴彥向我求婚的戒指。」

    「那是為什么？」愛佳不瞭解為什么接下來會這么發(fā)展。

    「我把孩子拿掉了?！罐暬萜届o地說。

    「呀？為什么為什么？」

    「我愛晴彥，但我覺得，兩個人這樣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我想把戒指還給晴彥，晴彥堅持要把這戒婚留在我身邊。晴彥說，在他的認(rèn)定里，他已經(jīng)結(jié)過一次婚，已經(jīng)當(dāng)過一次爸爸……」迺惠強作鎮(zhèn)定，愛佳看出來她的眼眶濕濕的。

    「晴彥好浪漫??！」愛佳咬住毛巾，代替迺惠眼淚先掉下來。

    「嗯！」迺惠看著愛佳，沒有必要再強忍情緒，讓淚水靜靜流溢。

    「那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明明是相愛的，為什么在一起不會幸福？」愛佳想要知道答案。

    「幸福沒有那么容易，愛比較簡單?！罐暬葑寽I水流了一會，「愛可以奮不顧身，幸福卻是要小心翼翼地走鋼索上保持平衡?！?/br>
    「我不懂我不懂，為什么相愛的人不能得到幸福？」愛佳抗議。

    「我后來仔細(xì)想過，其實孩子的事只是導(dǎo)火線。晴彥習(xí)慣讓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他的照顧，我一開始也以為那是幸福。我喜歡、也欣賞那樣的晴彥，但是和晴彥在一起，我感到自己的存在被吞沒，我變得脆弱、變得依賴，原來以為我還在抗拒，還不放心把自己交給晴彥。但不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是自己長久以來最珍視的一部分，我不想為晴彥放棄這部分最珍貴的自己。雖然我還不清楚里面的內(nèi)容物是什么，但我想給自己機會，讓它茁壯、等它長出翅膀。我希望晴彥愛上的是這一部分的我，從里面充實出來的美麗，而是不我表面上的脆弱?！?/br>
    「迺惠學(xué)姐，你好勇敢。」愛佳撲上去抱著迺惠。

    「每個女人都會找屬于她自己的勇敢?！罐暬萁Y(jié)論。

    兩個人躺在床上聊天聊到睡覺。

    一年后，晴彥收到迺惠的訊息，迺惠決定留在國外讀書，短期內(nèi)不回臺灣。

    輪到他們畢業(yè)。

    愛佳還在用暴力討債的方式，脅迫宇霖清償感情債務(wù)。書琪上次見到愛佳的哥哥的仲達(dá)，老是賴著愛佳要到她家過夜，無視愛佳的嚴(yán)重警告。晴彥和女朋友的戀情也穩(wěn)定下來。

    那張超音波照片還夾在晴彥的課本里。

    晴彥會一直一直保留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