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的愛還真是節(jié)能省碳
房間開了冷氣,棉被里悶著兩個人的汗臭,晴彥好幾次踢開被角,迺惠怕他流汗吹到冷氣著涼,小心翼翼將他的手腳收進被窩。 兩個赤裸的身體擁在一起,黏膩的,腥臊的,殘留著激情的馀韻。 暑假,籃球隊沒有練習的日子,他們就這樣賴在房間里,揮霍青春rou體的特權。 迺惠感激自己是女人,因為是女人,才可以讓晴彥這樣的男人愛著,進入。 迺惠回憶起晴彥教她游泳的那年夏天,陽光燦爛,泳池浮動著刺鼻的氯水味,男孩初長成的胸肌,拉著她踢水練習的結實手臂。 那具希臘神像般的完美rou體,不再巍巍站在奧林匹斯山上,現(xiàn)在就躺在迺惠身邊,專屬于迺惠,可以揉捏,可以輕咬,可以爬上爬下,專屬迺惠的游樂場。 男孩的力量不再是另人畏懼、朝著遠方飛去的箭頭,不再讓人流血或是箭尖涂抹上毒藥,為殺戮與戰(zhàn)爭的目的服務。男孩激越、無止盡的力量,現(xiàn)在就包藏在迺惠身體里。 不是晴彥征服了迺惠,而是迺惠包容了晴彥。迺惠不需要用言語定義幸福,因為幸福就這么具體的發(fā)生。 迺惠從身體深處擠榨出來的呻吟是證明,是晴彥躍入水面激起的浪花。 她是晴彥的海洋。 胳肢窩里堆積著海水的咸。 迺惠把溢出體表的鹽一一舔舐回去,海洋是陸地的母親,迺惠是貪婪的母親。 有時候,晴彥會突然停下動作,安靜地看著迺惠。 「怎么了?」迺惠阻止不了自己繼續(xù)在晴彥的腰干下扭動,迺惠懷疑那是晴彥故意的惡作劇,用月亮凝視海面的姿勢,對比出銀白浪尖的sao亂。 「迺惠,你好美?!骨鐝┱f。 過去迺惠不瞭解這句話意涵,她以為是男孩為了攻佔女孩身體所說的挑逗話語,迺惠現(xiàn)在知道這句話有特別意涵。 比「我愛你」三個字更為深刻。 戀人眼里的美,是旁人無從知曉的祕密。 它不像「我愛你」硬生生嵌進了一個動詞,暗喻著仍虧欠的努力、未竟的事業(yè)?!改愫妹馈怪皇菃渭兊氖聦嵜枋?,不由自主讚嘆已經(jīng)發(fā)生的幸福。 已經(jīng)發(fā)生的幸福,迺惠想要的幸福。 晴彥送迺惠回家,罪惡感開始攀上腳尖。 「迺惠,回來了。先洗手,準備吃飯?!?/br> 進到家門,mama叫喚迺惠。 爸爸長期在國外出差,從一個國家流浪到另一個國家,留下mama和迺惠在臺灣相守。臺灣的家像是爸爸短暫假期的休養(yǎng)據(jù)點。假期結束,機票上寫好另一個地點,提著旅行箱消失在地圖上被同心圓遮掩起來旁邊標註著城市名稱的地點。在這顆同心圓下人們過著什么樣的生活?爸爸又在那座城市作什么工作?和什么樣的同事相處?吃誰替他準備的晚餐? 迺惠知道爸爸正在地球上某個角落,為守護著這個家庭拚命努力著,但迺惠總是揮之不去背叛的感覺。為什么明明是家人,爸爸卻要選擇過著和我們截然不同的生活?家人是什么?只剩下越洋電話里的短暫問候?銀行戶頭里定期增加的存款?像節(jié)慶般一年幾次的聚會?剪貼在相框里的印象? 以后,她和晴彥也會變成這樣嗎? 幸福是什么? mama也懂得幸福?也曾經(jīng)享受過幸福嗎?像迺惠現(xiàn)在從晴彥身上體會到的那種幸福?對mama來說,幸福又是什么?mama現(xiàn)在幸福嗎? 或許爸爸才是被虧欠的對象,爸爸只是比迺惠清楚,幸福是昂貴的,幸福總是要有人付出代價交換。爸爸并沒有遺棄她們,只是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交易幸福,把追逐幸福的權利交易到迺惠的手上,迺惠才可以自私地在晴彥身上索求幸福。 迺惠覺得好害怕,幸福可怕的短暫,幸福抵擋不住時間的流轉,幸福好像短暫得只剩下這個暑假。 剛才在晴彥身上緊緊抓牢的幸福,只是轉個念頭,就像蝴蝶翅膀般捏碎了。 「迺惠,你最近食量好像變大?!筸ama問 「嗯!」 怎么能坦白招供原因是和晴彥在床上消磨一整天。 「怎么,又和晴彥吵架了?」mama觀察出迺惠語氣的微妙變化。 「不是的,我和晴彥很好?!?/br> 「那就好!我知道對女孩子來說戀愛是大事,但沒有必要把全部的精神都放上面,」mama提醒。 怎么能夠不放在上面?當心思被那個人盤據(jù)的時候,就連坐在書桌前唸書,也會想這是為兩個人將來的幸福在努力。幸福是兩人份的,努力也會變成兩人份的,等待也會變成兩人份的。 「媽,你愛爸嗎?」 「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mama被迺惠的問題嚇了一跳 「沒有,只是爸爸常常不在家,我在想、我在想……」 迺惠真正想問的問題并不是愛或不愛,而是關于性慾。迺惠難以啟齒,僅管自己和晴彥已經(jīng)充份享受過情慾,她還是很難想像爸爸趴在mama身上喘息的模樣,那畫面太過衝擊性。 「我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愛呀!我當然愛你爸。如果你的年紀再小一點,我會這樣回答。但坦白說,我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筸ama說。 「啊?」 「并不是說我不愛你爸,只是結婚這么久,還談愛不愛蠻奇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 「迺惠,你愛自己嗎?」 「為什么這么問……愛吧?我想?!罐暬輵岩衫蠇屧趤咽裁慈μ?。 「我想我是愛著你老爸的,至少決定嫁給他時是這么想。但是時間一久,就分不清楚那是愛還是習慣。但就算那是一種習慣,也沒有什么不好。我想過程總是這樣的,愛之所存在,是因為你需要把一個陌生人接納成自己的一部分,當你已經(jīng)習慣他就是你的一部分時候,就不需要談什么愛或不愛?!?/br> 「那不會很可怕嗎?」 「可怕?為什么會呢?只有你覺得自己需要被愛的時候,才會去問愛不愛的問題。如果你覺這樣子很好,那么愛或不愛就不會是什么問題?!耗銗圩约簡幔俊贿@問題本來就是個多馀的。」 mama為什么會這么說?迺惠愛著晴彥,晴彥也愛著她,這是幸福的。不是嗎? 「媽,那你愛我嗎?」 「你又在撒嬌了?!?/br> 「我不管,你先回答我,你愛我嗎?」 「愛呀!當然愛呀!只要你需要,mama當然會愛你?!?/br> 「為什么是我需要呢?如果我不需要,mama就不愛我了嗎?」 「傻孩子,問題不是這樣的。對我來說,去關心你、去擔心你、想保護你、要幫你做些什么……這些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并不需要用到『愛』。只是當我們家的小迺惠感到孤單的時候、感到無助的時候、感到徘徊或者失去勇氣的時候,mama才需要把『愛』帶到迺惠身邊?!?/br> 「所以mama你的愛還真是節(jié)能省碳耶!」 「沒辦法,現(xiàn)在什么都講環(huán)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