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yīng)該找個時間好好感謝我！」

    經(jīng)過樓梯口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聲音，宇霖抬頭張望，看到書琪把小腹壓在樓梯枎手上，探出上半身說話。

    「書琪??！好久不見?！?/br>
    「喂！哪有人在樓梯口抬頭看女孩子內(nèi)褲的，你是有變態(tài)之名之紳士嗎？」書琪責問宇霖。

    那就不要在樓梯口叫住我呀！宇霖心里嘀咕。

    不要看就不要看，何況我根本什么都沒有看到，宇霖乾脆轉(zhuǎn)過身去。

    「找我有什么事嗎？」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事，這要看你的誠意呀！」

    怎么搞的，突然身邊的每個人都要向他勒索誠意。

    看宇霖掉頭就走，書琪只好自己跑下來。

    「喂！先別走，我有話要和你說?！?/br>
    「我還有欠你什么東西沒有還嗎？我記得國中畢業(yè)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把所有的帳都給結(jié)清了？」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才擺脫這個女魔頭的糾纏，看來今天沒有辦法輕易脫身。

    宇霖開始頭疼。

    「我說的是愛佳呀！愛佳很可愛吧！你們上個星期天去約會了，對不對？」

    書琪跑到背后，拍了宇霖一下肩膀。

    「你怎么會認識愛佳？」宇霖驚訝。

    「你忘記我和愛佳都是話劇社的社員嗎？我們會認識也是很正常的?。≡僬f物與類聚，像愛佳這樣可愛的女孩，自然而然就會被我吸引，我和愛佳現(xiàn)在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br>
    「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話不談的好朋友不談的好朋友談的好朋友的好朋友好朋友朋友友！」宇霖的心臟被十萬伏特擊中。

    難怪愛佳第一次約會時會以cosplay的裝扮出現(xiàn)，宇霖還以為愛佳也是動漫同好，正覺得幸運的時候，一問之下，愛佳連「過膝襪以上短裙以下為absoluteterrorfield」的基本知識都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背后的主使者就是書琪。

    「你干么一句話重覆講那么多次？」

    「那是回音！站在樓梯間講話，難免會有回音?！褂盍亟饨?。

    「對呀，回音真是神奇。需要它的時候，總是害羞地躲起來。不需要它的時候，它又突然出現(xiàn)。不過聽說回音出現(xiàn)的機率，好像和某個人心臟突然擴張的生理現(xiàn)象有關(guān)？」

    「大自然的現(xiàn)象總是很神祕的，所以平常在家才要多看discovery頻道?！褂盍貛蜁髯骺偨Y(jié)。

    「你知道嗎？愛佳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給我??！」

    書琪現(xiàn)在是在向宇霖炫耀嗎？

    宇霖現(xiàn)在還不敢打電話給愛佳，他擔心提早把話題用完了，以后見面會無話可聊。就算有想到什么話題，也要儲存到約會的時候使用。還是女孩子先天佔優(yōu)勢，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想不想知道我們電話里都聊什么呀？」

    「不想！」宇霖斷然回答。

    「難怪愛佳會埋怨你這個人很無聊?！?/br>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吧？」宇霖有點生氣。

    「怎么會不關(guān)我的事，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關(guān)心好朋友的幸福呀！再說，你現(xiàn)在可以和愛佳在一起，可要好好感謝我這個幕后功臣呦！」

    「誰跟你是好朋友??？再說幕后功臣是什么意思？」

    「我早料到你這個懦弱的傢伙，你就算鼓起勇氣告白，只要碰點軟釘子，你馬上就會縮回蝸牛殼里，一點堅持的毅力都沒有。看你那么喜歡愛佳的份上，我可是在背后努力運籌帷幄，才讓愛佳誤會自己真正喜歡上你?！姑髅魇莵y槍打鳥，書琪卻把自己形容成決勝于千里之外的天才軍師。

    「把我向愛佳告白的事情透露給班上同學(xué)知道的人是你吧？」

    「??！你怎么知道？」

    「還有你根本不是想要幫我，只是想要找機會給我難堪。沒想到愛佳暴走，不受你的控制，你只好將錯就錯?！?/br>
    「唉！果然還是宇霖你瞭解我?！箷鏖]上眼睛，認真地點點頭，「話說，愛佳現(xiàn)在可是很崇拜我，對我言聽計從呢！你要不要好好討好我一下，我可以考慮在愛佳面前幫你說說好話?！?/br>
    「不用了！」

    「??？真的不用，我可是難得大發(fā)慈悲，想要祝褔你和愛佳的戀情呢！」

    「說得好聽，你不過是想cao控別人的戀情，想過過導(dǎo)演癮罷了?！?/br>
    「被你這樣一說，好像有這件事。」

    「還有你說愛佳誤會自己喜歡上我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心虛了后？你也覺得愛佳會喜歡上你是件奇怪的事吧？」

    「才不是什么心虛呢！我只是……只是不想誤會愛佳的想法而已?！?/br>
    「要不要我把晚上電話聊天的內(nèi)容透露一些給你呀？愛佳可是在背后說了許多你的壞話喲！」

    「不用了！我走了。」差點忘了不應(yīng)該與虎謀皮，就算愛佳真的每天和書琪聊天。只要是透過書琪轉(zhuǎn)述愛佳的想法，一定會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等一下！」書琪見宇霖轉(zhuǎn)身要走，連忙叫住他。

    「還有什么事？」

    「你欠我的人情要記得還！」

    「拜了！下次見?！?/br>
    「喂喂！」書琪大喊。

    宇霖已經(jīng)走遠。

    回到教室，愛佳和同學(xué)在聊天?？吹接盍兀瑦奂阉蜕弦粋€「你回來了！」的眼神，宇霖也回給愛佳「沒關(guān)係，你們繼續(xù)聊！」的微笑。

    宇霖坐在座位上發(fā)呆，想到自己和愛佳的戀情有書琪的魔手在背后張牙舞爪，覺得毛骨聳然。

    真是可恨呀！別人在談戀愛，她想要插什么手？

    不趕快為自己找一個男朋友，還妄想當別人戀愛里的軍師。

    居然還說自己欠她一個人情？

    但如果她真的和愛佳是無話不談的朋友，還每天通電話，那么書琪現(xiàn)在的確是掐住了宇霖的咽候。

    「怎么了，在苦惱什么？怎么一個人坐在位子上搔腦袋？」

    上課鐘響，趁著老師還沒有進來之前，愛佳跑來和宇霖說話。

    「沒有，我在想魯路修的geass能力被杰瑞米亞cel之后，是不是能對同一個人使用第二次geass？」

    「??？」

    「愛佳沒有在看動畫吧？那是《反叛的魯路修》里面的劇情。」宇霖不想在教室和愛佳討論書琪的事。

    「男孩子還真是會為了奇怪的事苦惱耶？」

    宇霖苦笑，這句評論放在女孩子身上一樣適用。

    星期天約會，他們一起去吃雜志上推薦的松餅店時，宇霖忍不住提起這件事。

    「星期三的時候，我遇到了書琪?！?/br>
    「呀！」正在吃鮪魚松餅的愛佳發(fā)出驚叫，小黃瓜絲掉到桌子上。

    「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應(yīng)該早點跟你講的，可是一直找不到適當機會……，你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愛佳小心翼翼撿起掉落的小黃瓜絲。

    「我為什么要生氣？」宇霖問

    愛佳覺得這句話的用意，像是在質(zhì)問她和書琪倒底背著宇霖做了什么真正值得他生氣的事。

    「我想說書琪是你國中同班同學(xué)，應(yīng)該先告訴你一聲?！?/br>
    「你認識什么樣的朋友，不需要和我報備呀！」

    宇霖說得很輕松，但愛佳嗅得出來，事情絕對沒有這么簡單。

    「話是這么說沒錯啦！但是，但是……」

    最近和書琪特別聊得來，是因為電話里都是在談宇霖的事。

    白天和宇霖談戀愛，晚上回到家里和書琪說他的壞話，變成愛佳每天最大的樂趣。洗完澡后，睡覺之前，說說男朋友的壞話，比收看連續(xù)劇更具放松心情的效果。但是，這可不能和宇霖坦白呀！

    「沒關(guān)係啦！我一向?qū)鬟@個人沒轍。只是和你說一聲，不用太在意書琪的意見，畢竟是我們兩個人在談戀愛呀！不需要讓別人牽著鼻子走?！?/br>
    宇霖說完這些話，愛佳突然沉默了下來。

    「你不要太過份囉！」愛佳說。

    「怎么了？」

    愛佳眼眶紅了，宇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你知道，為了跟你在一起，班上有些同學(xué)現(xiàn)在都不太和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倒底做錯了什么。怕被同學(xué)間言間語，平常在班上又不敢和你說太多話。星期六要補習(xí)，只剩下星期天可以約會，你又常常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樣。我覺得你好像沒有那么喜歡我！我也想要好好談一場戀愛，我也想要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倒底在想什么，所以才會找書琪聊你的事情。我想要多瞭解你一些，從以前的你到現(xiàn)在的你?？墒俏页３ＳX得距離你好遠好遠，就算我們兩個人這樣坐在一起，我覺得好像只是兩個普通朋友坐在一起，甚至還比普通朋友更陌生。我不知道談戀愛應(yīng)該要有什么樣的感覺，可是我總覺得應(yīng)該不只是這樣，不應(yīng)該只是這樣！你說，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我也知道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可是在戀愛里，我覺得自己好無助，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為什么我這么努力了？為什么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勇敢，要相信你，我還是感受不到從你那邊傳達過來的心情？我覺得自己好像笨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你。是不是我被你騙了？還是被我自己騙了？我也不想找書琪討論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明明兩個人之間就沒有什么看得見的阻礙，為什么也要走這么辛苦？明明是在一起了，好像兩個人還是隔著一層玻璃?？吹靡娔悖瑓s碰不到你?！?/br>
    愛佳的怨恨一股腦宣洩出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

    宇霖幫忙擦拭愛佳的眼淚。

    「不要碰我！」

    愛佳撥開宇霖的手。

    「其實我很高興……」宇霖說。

    「高興什么？看到我掉眼淚，你很高興是不是？」

    愛佳拿著面紙摀著鼻子，眼睛紅通通的，好惹人愛憐。

    「不是的，聽我說，我很高興聽到你說這些話。我想你說得對，其實我也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歡你。我也一直在懷疑自己，為什么明明是在談戀愛，還會那么困惑？不過，我想我懂了。過去是我誤會，我把戀愛里的困惑誤解成自己沒有那么喜歡你。但不是的，戀愛本來就會讓人困惑，就像生活里的每一件事情多多少少都會讓人困惑一樣。會困惑，不代表那些事情是假的，不真實的。相反的，我們知道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我們才會困惑，害怕自己看錯了它的面貌，害怕它從指隙間溜走。困惑正好是這一份想要靠近卻又害怕的心情。有時候只要看著你，我的心情就會平靜下來。我原本以為戀愛就應(yīng)該是這份安靜的感覺，純凈，沒有雜音。那么，困惑是不應(yīng)該的，不允許的。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是，戀愛本來就包含著困惑。因為會困惑，所以我才更加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雖然我一直搞不清楚喜歡一個人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沒有辦法向自己說明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才會這樣死心塌地喜歡你。但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這個豬頭！能不能不要老是說這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呀？」

    愛佳臉上都是鼻涕淚水，說話還帶著哽嚥的聲音。

    「不好意思，因為我平常就習(xí)慣這樣子想事情，直接說出口的話就會很奇怪。」

    「還有，你最近的表現(xiàn)實在太不及格，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話，就要更認真一點，知道嗎？」

    「嗯，我會更認真的。我知道自己很笨拙，我是第一次當男朋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做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多多指教。」

    宇霖低下頭，認真向愛佳道歉。

    愛佳被宇霖認真道歉的表情給逗笑。

    「好啦！就算是再給你一次機會，我也是第一次當女朋友，也要請你多多指教。」

    愛佳包包里面紙用完了，宇霖走到柜檯要了幾張紙巾，讓愛佳把鼻涕淚水擦乾凈。

    「好丟臉！現(xiàn)在店里的人都在注意我們吧？」

    「沒關(guān)係啦！我們是高中生情侶，吵吵架，拌拌嘴也是正常的呀！」

    「我們這樣算是吵架嗎？」

    愛佳似乎很在意吵架的定義，可能是她不希望在戀情里留下「不良記錄」。

    「不算是吧？應(yīng)該說，富有感情地溝通意見?！?/br>
    「笨死了！什么溝通意見。都是你啦！害我這么丟臉?！?/br>
    愛佳鎚打宇霖的肩膀。

    「趕快吃一吃，我們離開這里吧！」宇霖提醒。

    「不要吃了，不要吃了，趕快走！」

    離開的時候，愛佳小心觀察店員有沒有在偷笑。

    宇霖送愛佳回家。

    回家路上，宇霖試著去牽愛佳的手。

    「現(xiàn)在是怎樣，贖罪嗎？」愛佳拉起宇霖握住的手。

    「算是練習(xí)吧！練習(xí)怎么當男朋友?！?/br>
    宇霖用另一隻手摳著下巴，不好意思地回答。

    「不要以為這樣就及格喔，你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箰奂褟娬{(diào)。

    「嗯，我會努力學(xué)習(xí)的?！?/br>
    「看你今后的表現(xiàn)如何囉！」

    愛佳拍拍宇霖的頭頂，上司嘉許下屬的架勢。

    宇霖微笑。

    一路上和宇霖聊了好多話，愛佳原本懸宕的心情慢慢落實下來。

    原來戀愛是要兩個人一起慢慢練習(xí)。

    重點不是宇霖跟她說什么話，也不是因為作了什么親膩的小動作。而是知道有一個人，即使一開始是站在遙遠世界的另一端，現(xiàn)在正出發(fā)一步步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原來戀愛里的距離不是靜態(tài)的，而是要用動態(tài)來計算。

    只要收到對方愿意朝著自己前進的訊號，不管多么遙遠，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陪在自己身邊。

    「送到這里就好。」

    愛佳只讓宇霖送到家門前的巷口。

    宇霖拉著自己的手，捨不得放開的表情，好可愛。

    「好啦！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br>
    愛佳拍拍宇霖的頭。

    「愛佳，那個……謝謝你！」宇霖說。

    「什么？」

    愛佳被宇霖突來的感謝嚇了一跳！

    「謝謝你喜歡我?！?/br>
    「你在說什么呀？」愛佳有點不知所措。

    「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一直不是那么喜歡自己?？墒?，知道自己對可以這樣被另一個人喜歡著，好像就找不到理由繼續(xù)討厭自己下去。」

    「本來就是！」愛佳用教訓(xùn)的口氣數(shù)落宇霖。

    「好了，我知道錯了?！褂盍叵耠b做錯事的小狗低著頭。

    「等一下！」

    宇霖準備要離開的時候，愛佳突然叫住他。

    愛佳快速湊近宇霖的臉頰，偷親了一下。

    「這是獎勵！表現(xiàn)好的時候才有??！」愛佳說。

    宇霖愣在原地，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呃！好，我會繼續(xù)努力?！?/br>
    「什么努力？要加倍努力！」愛佳雙手握拳。

    「好，我要加倍努力！」

    宇霖也一起握拳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