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的背影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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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火車坐了三個多小時,正確來說,其實不用這么久,但她卻很堅持要搭慢到不能在慢的復興號,而不搭自強或莒光。 「這么慢的火車,我連跑的都比它還快。」我很不耐煩的說。 「那好,你現在跳下去用跑的?!顾芎喍痰恼f。 然后我就再也沒說話了。 這一路上她總是很安靜的看著窗外,然后這時候的她會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電玩中會出現的強大技能一樣,那就是她身上似乎被一種我看不見的氣流或防護罩圍繞著,因此我總是不敢靠近。 偶爾會看她拿起筆記本寫一些我不知道的的東西,但我問她寫了什么,她卻都不肯說。 「早晚,你會知道的?!?/br> 「可我想現在就知道?!?/br> 「有必要嗎?」 「沒必要嗎?」 「我們是不是男女朋友?」我說。 「是阿。」 「所以……」 「正因為我們是男女朋友,所以我才想打算以后在給你看?!顾靡环N很清澈的眼神看著我,清澈到我彷彿能看見她內心一樣。 然后我又安靜了。 她也安靜了。 我們一路從斗南坐到苗栗,又從苗栗轉公車到勝興車站,這當中我是無比興奮的,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搭火車出遠門,而且還是跟自己的女朋友。 但她卻出奇的安靜,就好比當班上女生正在流行討論那個男明星比較帥時,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 對,她就像仙女一樣。 「此物只該天上有阿?!巩斘腋趓ou說起她的事情時,他是用這句話來形容的。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在我要上國一時,只因為某次升旗時,我在臺下一直盯著因為功課優(yōu)良而被頒獎的她時,黑rou便在在旁邊起鬨,然后班上也開始起鬨。 這種情形在學校很常見,尤其是國中時,當你跟某個異性特別好,或者你特別注意她時,所謂的流言就會在校園像瘟疫散步開來,對于正值所謂的青春期的我們來說,總不免會好奇去評論誰跟誰怎樣,或誰跟誰在怎樣。 其實我本來以為會被打槍的,就在我受不了班上同學的鼓惑跑去跟她告白時。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雖然我的人生到那為止也不過十幾年而已,但當時對我來說,卻有如幾世紀一樣。 我拿著一張被我更改幾十次,整張紙都是立可白涂改過的情書,雙手顫抖的拿到她面前,而且還是在中午人潮最多時。 黑rou說,他從那天開始才覺得,我真的就像男人,那身影之帥氣,至今依然讓他耿耿于懷。 「所以說,你之前都不把我當男人看就是了。」當他這么跟我說時,我便反駁他。 「以前的你是男孩,現在的你是男人。」他說。 他的那些理論是從老掉牙的連續(xù)劇上學來的,但我不知道我想當男人還是男孩,我只知道,不管是男人或男孩,應該都沒有我當時的帶種。 她是一班的學生,離我們七班有段距離,這當中會經過五個班,每個班的距離大約是十幾公尺,換算起來至少有五十公尺以上,如果用我平常的速度,我不用三十秒就能走完,要是我突然興奮想用跑的話,大概十秒就能到了,但那時,我卻覺當時那段距離的單位不應該是「公尺」,「公里」。 當時電視有句很流行的話,「最遙遠的距離是你在我面前,卻不知道我愛你?!?/br> 而我卻覺得,卻遙遠的距離是,明明只有五個班級的距離,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走向你。 我像是干了虧心事一樣,用衣服把情書蓋好,在出去教室之前還看了下旁邊,然后緩慢的走向一個叫做「一年一班」的目的地,當我走過人群時,我始終會想旁邊的人一定是用很異樣的眼光看我,但我承認是我想太多了。 走向一班時,我已經忘了到底走了多久,在我叫她出來時,我的心臟就像是停止了一樣,但后來又開始跳動了,如果我停止了,那么誰要拿情書給她。 就這樣我當著眾人的面交給她,然后她也當著眾人的面拆開它,但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做好打算了。 「如果你被拒絕了,我的gameboy可以借你一個禮拜?!乖谖页鋈ブ埃趓ou這么的跟我說。 「放學后來后校門找我,我會等你?!顾赐晷藕?,很簡短的說個這幾個字。 然后那天下午的課我就上不下去了。 「我會等你這句話一直在我腦袋中回繞,如果要我評論年度最佳金句獎,那么這『我會等你』絕對是最好的?!?/br> 黑rou說,要我別想太多,因為也許這是個陷阱。 「拜託,她才國一耶怎么可能會有陷阱,而且她又長的那么可愛。」對于他的話我很不以為然。 「就是因為可愛才會讓你無法防備阿,又說不定是她話還沒說完你就走了?!?/br> 「?」 「放學后來后校門找我,我會等你,傢伙都準備好了,人也烙好了,敢來你就死定了?!?/br> 「那如果我不去呢?」 「你一樣死定了?!顾f。 雖然知道他是在唬濫,但我還是會覺得有點不安,只是信都給了,話也說了,如果不去的話怎能是男人呢。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情形,黑rou被我強拉著過去,而當我遠處看到她時,我又馬上把黑rou踢到旁邊,并要他馬上躲起來。那天的太陽很大,但我卻感受不到炙熱的感覺,反倒是心中的那頭鹿在亂撞。 她的頭發(fā)短短的,但風一吹還是會有種錯亂的飄逸感,我用一種泰若自然的態(tài)度前去,其實心中緊張的要死,在我過去時,她只是看了下我說了幾句話。 「那信是你寫的?」她說。 「恩……」我點頭稱是。 (當她說出這話該不會表示我的字太丑讓她不高興了。) 「你是認真的嗎?」 「恩……」 (完了,要出事了。) 在我去之前我跟黑rou說,如果我真的被人圍堵時,他一定要出來救我,即使不能救我,至少兩個人被打,會比一個被打要來的好,至少你是有伴的。 「那好,我們就在一起吧。」當她說完時,我的心臟瞬間停止,小鹿也因為撞倒頭破血流,不治死亡了。 那天放學,沒有人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即使現在我還是無法解釋那天到底怎么了。 我跟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在一起了,然后她牽著我的手,我們緩慢的走回家。 「你喜歡我嗎?」這是個我問了她無數次的問題,但她總是只說一句話。 「那你喜歡我嗎?」她說。 「喜歡阿!」 「那就對了?!谷缓笪揖蜎]再問她了。 我們到勝興車站時,已經是中午了,我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時,她只是搖了下頭,看著四周的油桐。 我從包包取出一包餅乾,正確來說是,我包包都是餅乾,獨自在旁邊吃起來,然后她一樣很安靜的看著油桐樹,若有所思的。 「為什么你會想到這邊?」我塞了一口餅乾問道。 「因為我想看雪?!顾f。 「雪?」 「自從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地方時,我就很想過來了?!?/br> 「原來阿,可這并不是雪,而是花阿?!?/br> 「為什么它會是白色的?」她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丟了一個問題給我。 「因為它是雪吧。」我想起她剛剛說的話。 「那為什么它會凋謝?」她撿起一片花瓣,有些感傷的問。 「因為已經到盡頭了吧,我想。」而當我說完時,我才知道我說錯話了。 她的眼神透露一種寂寞到極致的寂寞感,然后此時她身邊的防護罩又啟動了,把我隔絕在外面,于是我走不進她的世界。 「如果哪天我到盡頭時,你會不會想起我呢?」她說。 「我會想起你的,即使已經走到盡頭?!刮也恢缽哪纳鰜淼脑挘f的連我自己都為之動容。 「那就夠了?!?/br> 說完她坐在我旁邊,輕輕的靠著我肩膀,然后我手中的餅乾掉了,樹上的油桐花也墜落了。 *如果哪天我到盡頭時,你又會不會想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