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鞋帶 07
07 那個像胖虎的男孩告訴我。 他跟阿堯是高職時候的死黨,現(xiàn)在還是技術(shù)學(xué)院的同學(xué)。 去年秋天,他們一伙人去逢甲夜市,阿堯身邊的那個女孩,就是這個胖虎的meimei。他meimei很喜歡阿堯,所以那天晚上她才會跟著去,才會一直纏在阿堯身邊。 「他說,他很想跟你解釋這個誤會,可是你不接電話,而且沒多久之后你就搬家了?!古只⒄f:「他也很想來你老家找你,可是你又很少回家,而且他也不敢來。」 看著我的目瞪口呆,胖虎繼續(xù)說:「我經(jīng)常看他在寫信,有時候都快把寫信當成他的休間活動了,問他說那個女孩是誰,他說,是他親戚,說了你的名字?!古只⒄f,從那天之后,阿堯每隔一兩天會寫一封信給我,有時候,甚至一天兩、三封。 「可是他不知道你在臺中的住址,又不敢寄來你家,想寄去學(xué)校,又怕不方便。我們現(xiàn)在還住在一起,我就看他還是習(xí)慣這樣寫?!?/br> 所以這個暑假,胖虎主動找阿堯來南投玩,還說要到阿堯家去住幾天,他們班上約了六七個人,大家騎著機車,通通跑到阿堯家去寄住。 「出發(fā)那天,我故意拖延時間,后來才趕去跟大家會合。」胖虎指著這堆信,對我說:「我想,我應(yīng)該為他,來向你說清楚,不然我怕他唸不到大四畢業(yè),不是手寫斷掉就是腦袋會燒壞掉。所以,我把他寫的信偷出來,然后在這附近到處問人,才問到你家在這里?!?/br> 阿堯的字很漂亮,信封上面的字都是同一種顏色的藍墨水,可見他都用同一個牌子的筆寫信。寫五、六百封信,會用掉了幾支筆蕊呢?我沒辦法數(shù)清楚詳細的數(shù)目,因為我的眼淚早已流滿了臉。 「我為我meimei的事情跟你道歉,對不起?!古只⒄f。 我搖搖頭,眼前一片模糊,思緒一片混亂。放下了大掃把,我蹲下來,隨便翻了翻幾封信,有的信很厚,用了可能不只一張信紙。 「他在家嗎?」我看著滿地的信件。 「沒有,他說要去村口的橋頭那邊走走?!古只⒄f。 橋頭?那是我們以前上學(xué)的必經(jīng)道路,他如果沒讓我綁鞋帶,一定會在那個地方摔倒。 「我不知道他要去那里干嘛,他也沒跟大家說……」 「謝謝……」我用很低沉,很哽咽的聲音,打斷了胖虎的話,對他說謝謝,然后把那堆信件通通塞回包包里面。我忘了我還是光著腳丫子,抱著大包包,奔出了家門。 我家離橋頭大約五百公尺,路上的柏油路吸收了炙熱的陽光,然后燙著我的腳底板,但那又如何呢?我很笨,所以我已經(jīng)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時間,現(xiàn)在,我不想讓他多等片刻。 分別后整整兩年過去了,每跑一步,彷彿就回溯一點時間,橋頭那地方是我國中的印象,我正在從準大學(xué)生跑回五六年前的世界里。那里沒有繁華的城市風(fēng)景,沒有聚少離多的戀情,更沒有后來一切的一切,就只有楊家莊小小的天地而已。 一邊跑,我還一邊摸摸自己的脖子,雖然遲了點,但今天我要把那東西交給他。 跑過了小巷道,過了雜貨店跟村頭那排龍眼樹,就可以到老舊的水泥橋邊。我抱著一大包的信,轉(zhuǎn)過了樹林子。有個人坐在橋的欄桿上面,他用手在搓額頭。 「筱如?。俊顾纱罅搜劬?。 我咬著下唇,抱緊了包包,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你同學(xué)說的,還說了很多,很多你的事情。」我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把信都拿出來,因為阿堯仔細一看,就知道那是胖虎的包包,然后也就明白了意思。 夏天的午后沒有什么風(fēng),天空一片湛藍,一切又是如此寧靜。我跑得一身大汗,沒穿鞋子使我腳底生疼,但那都沒關(guān)係,因為這是兩年來我頭一次有如此動力,去完成我早已夢想久的重逢。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