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
高頻率的震動。 李群翰放下手中的儀器,打開保險箱里的反追蹤電話,按下通話鍵。 「事情已經(jīng)依你要求安排好了?!箤Ψ胶喍痰恼f。 「我會和那邊連絡(luò),確認后會給你們東西?!?/br> 「另外,」對方小心翼翼的說:「我想最好還是跟你說一聲,有人在調(diào)查我。是個高手,后臺很硬。」 李群翰俊秀的眉頭皺起?!冈鯓拥母呤郑俊?/br> 「來頭不小。這邊的銀行已經(jīng)把我的資料交出去?!?/br> 「他查出什么?」 「不多,cao作方在瑞士,應(yīng)該不會聯(lián)想到我們的事?!?/br> 掛上電話后,他仍然盯著電話。 門上傳來細碎的敲門聲。 他環(huán)顧四週,確定沒有任何的器材亮著訊號,這才打開門。 「群翰,娜娜回來了?!?/br> 小堇圓圓的臉上帶著興奮。 「還有個貴客喔?!?/br> 不喜歡驚喜,也不歡迎陌生人,李群翰的表情立刻警覺起來。 小堇立刻安撫他:「她喊他沉淑淑?!?/br> 沉雷遠用力往李群翰的肩膀上敲下去。 「我不下來找你,你就不會上來臺北???」 敷衍應(yīng)付他的熱情,李群翰的視線定在異常沉默的夏娜臉上。 「娜娜?」 他的呼喚將夏娜從沉思中喚回。她對他露出個保證的笑容。 「沉叔叔堅持要陪我下來?!?/br> 「那當(dāng)然,要是星期一娜娜不回來上班了,我還不是得下來押人?」 小堇拉著夏娜的手?!赣心敲磻K???那個律師對你很壞嗎?」 夏娜還沒回答前,沉雷遠搶先說:「局里多少人希望能見識他使壞阿!你說是不是娜娜?」 李群翰清咳一聲。「那么,他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很難相處,但很能干的人。」夏娜簡單說。 他注意到她臉上有著復(fù)雜的神色。 「你不喜歡他?」 她故作輕松的聳聳肩?!肝覀兙褪枪碌年P(guān)係,沒有所謂喜不喜歡。」 「我說阿,」沉雷遠插嘴:「群翰,你準備拷問娜娜多久?客人肚子餓死了,你們的特產(chǎn)玫瑰香腸怎么不烤幾支來嚐嚐?」 李群翰父親在他上大學(xué)時癌癥過世,母親的精神狀況時好時壞,李家搬離公家宿舍后,他買下一座傳統(tǒng)的三合院,這些年來李群翰精心整修,保留閩南建筑的外觀,內(nèi)部改成舒適的現(xiàn)代住宅,陸陸續(xù)續(xù)買下四周圍的花田,將房子和周圍其他建筑隔離,出入口管制異常嚴格。在這里,空氣中充滿濃郁的花香,四周除了蟬鳴和狗吠,沒有多馀的人造噪音。 這晚的筵席有許多好菜,沉雷遠和老朋友以及花園里的員工,一堆人在三合院前的曬穀場,熱熱鬧鬧的吃喝。 夜里,酒席散去,院子里剩下兩個人。 天空中星光點點,涼風(fēng)怡人。 只要回到這里,夏娜就會感到一股平靜。 李群翰觀察她一整晚了,在活潑的小堇旁,她雖然輕快的笑鬧,但那笑容并沒有進到眼里。 在臺北發(fā)生什么事了? 「工作不開心,就不要做了?!顾_頭,等著她接下去說。 夏娜的頭發(fā)批在肩上,細細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起。 她的笑容像水晶一樣脆弱。 只要像這樣看著這個女孩,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圍里,他的心就會漲的滿滿的,歡喜,卻又害怕。 他永遠記得回到工寮,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那天感受到的強烈失落和害怕,害怕她父親的遭遇,牽連到她,害怕那個天真的跟他要「變漂亮水」的女孩,會永遠消失,那個彷彿只要他一個笑容,就能點亮她整張臉的女孩,他不惜一切代價,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他那時誓言保護她,而這個誓言,是一輩子的。 夏娜輕輕嘆口氣?!肝也荒苡肋h依靠你,」 她走到他面前?!溉汉哺纾蠈嵳f,我討厭那個人,但是這是工作,不,這是我給沉叔叔的承諾,那么我保證任務(wù)完成。」 他挑起一邊眉。討厭?這么強烈的字眼,從來不是個性平和的夏娜會說出口的。 「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他拉住她的手?!改饶?,不管工作不工作,承諾不承諾,誰都不準欺負你?!?/br> 感受到他的溫暖,她的臉紅了起來。 一直都知道群翰對她的保護慾很強,她總希望自己能讓他安心,然而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她的一絲情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沒事,真的,就是跟一個難纏的上司工作,」她故作輕快。「偶爾有這些上班族的煩惱,我其實還覺得新鮮呢!」 李群翰用雙手環(huán)住她,將下巴抵在她頭上。 「這樣啊,那我讓老沉再安排幾個忌妒的同事,扯后腿的小人,配合你演出辦公室辛酸淚,這樣好不好?」 她輕笑出聲。「太沒創(chuàng)意了,憑群翰哥兩百的智商,能不能想點連續(xù)劇沒演過的?。俊?/br> 「嗯,那你得給個方向,是要科幻懸疑還是香艷刺激的劇情呢?」 各自懷抱的心事,在輕快的斗嘴間,隱身在黑暗中。 走進李群翰有名的實驗室,沉雷遠像小孩子一樣好奇地摸著他叫不出名字的器材。 實驗室藏在花田的正中央,外表是不起眼的工寮。 李群翰對外的身份是個成功的商人,經(jīng)營的花朵產(chǎn)銷全國,在科班出身又能干的小堇管理下,李家的花田成為全國最大的花市供應(yīng)商,以保護商業(yè)機密的理由在花田四周設(shè)下層層的保全,入口嚴格管制,有心人不難發(fā)現(xiàn)安全人員的軍方背景。 而李群翰真實的身份,是專注在反偵測雷達的科學(xué)家,不只是這個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不斷的研發(fā)改良,他的設(shè)計圖是各國軍方和民間武器公司不惜任何代價,排隊搶著要的寶貝。 這個曠世奇才,卻甘心隱身在鄉(xiāng)間,身分密而不宣,全世界知道這個秘密的可能不超過三人,而沉雷遠就是其中一個。 遇見少年時的李群翰,他就預(yù)言這是個高手。 他的智商太高,腦筋太冷靜,不論做什么事,都會成為佼佼者。 中學(xué)起就瞞著父母將額外作的實驗和參加科展贏得的獎金存在一個戶頭里,透過網(wǎng)路進行投資,大學(xué)畢業(yè)時他只有十八歲,戶頭里卻有好幾百萬的資金。 從軍里的調(diào)查室轉(zhuǎn)到調(diào)查局,沉雷遠借重過好幾次李群翰的天才,私下請他幫忙解密,或是進行網(wǎng)路犯罪蒐證。 大學(xué)畢業(yè)后本來想網(wǎng)羅他進調(diào)查局,但他卻選擇到美國念書,走上武器研發(fā)這條路,拿到學(xué)位后在美國官方某個神秘的單位服務(wù),沒多久卻突然回國。 那時正好夏娜在法國拿到交換學(xué)生獎學(xué)金也正準備回國。 夏娜回來時,李群翰就像哪里也沒去過一樣,安整的在原地迎接她。 外面對李群翰這號人物的傳說和代稱很多,他越是隱藏在幕后,世人對他就越有興趣,時間久了,他竟成為傳奇,比電影情節(jié)復(fù)雜的想像很多,甚至有人認為李群翰根本就不存在,他只是一臺超級電腦。 但沉雷遠知道,越是簡單的東西,在這個復(fù)雜的世界里,越難讓人理解和接受。李群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天才不管藏在哪里,都不會被埋沒的。 有時沉雷遠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像個父親一樣,為這個年輕人驕傲。 「樂華的工作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吧?」李群翰埋首在眼前的三臺螢?zāi)焕?,雙手cao作著鍵盤。 沉雷遠回過神來。 「他的進度比我預(yù)期的還快,照他調(diào)出來的資料來看,應(yīng)該能做的都差不多了。不過這個人特別龜毛,一份簡單的公文,都要夏娜花上半天功夫精確翻譯,即使是在我看來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br> 敲著鍵盤的手停了下來。 「我問過夏娜,他并沒有調(diào)出多馀的檔案,和申請紀錄上記載的一致?!?/br> 「我查過他在法國那邊的事務(wù)所。半年前他就將手上的案子一一轉(zhuǎn)移給合伙人,感覺上他為了臺灣這個案子,準備很久了?!?/br> 「照理來說,半年前捷運局還沒找上他呀,再說,這個案子說小不小,但和他以前的案子等級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你說的,不合理阿。會不會有其他的私事?」 李群翰摘下眼鏡,側(cè)身從桌下拿出一個檔案夾。 「這是關(guān)于他私人生活的詳細調(diào)查。是個十足的工作狂,沒有韻事,沒有丑聞,沒有親近的朋友。唯一的親人是他的繼父,一個有錢的商人。我看不出能有什么私事讓他工作停擺半年。倒是,他對亞洲的興趣讓人很好奇?!?/br> 「喔?」 「過去半年來,他來來回回亞洲十幾次,除了菲律賓和尼泊爾幾個國家,其他地方都去遍了。臺灣,他也來過兩次。」 「在半年內(nèi)?會不會是厭倦工作,單純來渡假?」 「那何必來來回回跑?」 堂堂調(diào)查局副局長,竟然啞口無言。 在李群翰面前,沉雷遠不只一次覺得自己腦筋堵塞。 「他和娜娜怎么回事?」這個問題里有壓抑的情緒。 沉雷遠回想所看到的兩人工作情形,樂華看起來很嚴肅,夏娜也是一付疏遠盡職的模樣,不像有私人交集,局里派的司機證實出入地方都是為了公事,除了昨晚。 通常夏娜會搭司機的車送樂華回飯店,然后搭原車回市區(qū)的公寓,那是李群翰多年前買下來的,夏娜偶爾上臺北工作時會住在那里,但昨晚在飯店時,她讓司機直接離開。今天早上沉雷遠去公寓接她,并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 他搔搔頭,李群翰是哪隻眼睛看到夏娜和樂華不對勁? 豎起眉毛,他向李群翰投去饒富興味的眼神。這小子不會在吃醋吧? 昨晚晚餐時,應(yīng)小堇要求,他是夸大了點局里對這個帥律師的崇拜,夏娜也當(dāng)眾承認佩服他的能力,難道是因為這樣…. 只見李群翰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似乎真的被這個問題困擾著,眉頭緊鎖。 他狂笑。 是怎么說的?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原來智商再高,遇上感情問題,立刻變成白癡。 「你笑什么?」李群翰不滿的問。 沉雷遠拍拍他的肩膀?!咐系?,他們倆沒事,有事我保證在火苗剛剛燒起來時,就幫你滅了它,這樣行吧?」 在李群翰將頭埋回電腦前的那一霎那,他似乎看到他漲紅的臉。 *** 「夏娜!」 一個尖銳的聲音止住夏娜和安東的腳步。 他們剛從捷運局開完會回到調(diào)查局,才進門都還沒走到辦公室。 是文書鑑識科的一位女專員。 她漲紅臉追上兩人,先對安東滿臉笑意的點點頭,把夏娜拉到一邊。 「我們科里晚上要去聚餐,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br> 安東站在不遠的地方,兩個女人的對話音量清晰可聞,但他一臉的撲克表情等著夏娜。 「想請你把樂華律師給帶來?!?/br> 夏娜瞪大眼?!甘裁??」 「很好玩的,我們包下一間lounge,很高級的地方呢,你一起來玩嘛!順便把律師給帶來?!?/br> 她恍然大悟同事的企圖。 不安地看了眼安東,后者表情空白的站在那里。 「我怕我拉不動他。」 「哎呀,他的行程是你排的,你就隨便編派個理由,像是局長請吃飯啦,或者說是市長好了。」 市長?這也太夸張的吧? 夏娜默默的想。自從上次的晚餐后,兩人的關(guān)係又回到冷漠的公事關(guān)係,她也不再拿食物開他玩笑,在飯店那樣被他羞辱后,她現(xiàn)在只希望任務(wù)趕快完成,永遠都不用再見到這個人。 「騙他?他會生氣吧?」 「不會的啦,我保證我們會讓他生氣轉(zhuǎn)開心,別這樣嘛,鑑識科所有單身女性的幸福全掌握在你手上了耶,還是,」她對夏娜擠眉弄眼?!改阆M仕宦渫馊颂锇??」 她漲紅臉,感覺到安東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她不敢轉(zhuǎn)頭看他?!肝以囋嚢?。」 「太好了,這下我這個活動組召集人可以回去交差了!全靠你囉,拜託拜託?!?/br> 女專員向安東投去燦爛無比的笑容,然后踩著輕快的腳步遠去。 走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夏娜尷尬的走向等著她的上司。 「她有什么事嗎?」 還沒想到要怎么完成這個荒唐的任務(wù),這幾天以來擺的臉又拉不下來,她決定先否認?!杆龁栁夷懿荒軒兔Ψg她部門里一些文件。」 揚起一邊眉,安東嘴角帶笑?!肝以趺从X得她的口氣不像談公事?!?/br> 夏娜板起臉?!肝覀冞€聊了些女人間的私事,這些不需要我翻譯吧?」逕自走進辦公室,一屁股坐下埋頭在檔案夾里。 安東很后悔那晚的粗魯表現(xiàn)。夏娜的笑容,讓他十分懷念。 這一個星期以來,他試著再打開話閘子,邀請她晚上一起吃飯,她全部都拒絕了。 板著臉工作的夏娜,有一股凜然的氣勢,偶爾出神進入那個他看不到的世界,遙遠的碰觸不到。 面對這樣的女人工作上一整天,他發(fā)現(xiàn)比以往任何工作都還要累。 想要討好一個人的心情,在瑪麗安去世后,他就沒有過了。 他不該在她卸下防備時,那樣粗心的對待她,即使是為了保護自己最隱密的一面。 從來沒有工作的這么力不從心過。 事實上捷運弊案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完成,他現(xiàn)在只能兜著圈子找一些沒必要的小細節(jié),拖延時間。畢竟這次的通行證得來不易。 另一個調(diào)查,每一個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但他就是得不到最終的證據(jù)。 應(yīng)該將全副精力放在工作上時,他卻忍不住分心思考要怎樣打破和夏娜的僵局,讓她再度對他露出笑容。 辦公事的沉默氣氛持續(xù)到晚上七點,全調(diào)查局員工幾乎都走光。 太過集中精神,他一開始沒注意到夏娜正跟他說著話。 「...同事們,總之,你去不去?」 她的眼睛并沒有看著他。 他按捺住心里的歡喜,要求她再說一次。 她用一臉冷漠壓抑難堪,重復(fù)道:「局里同事聚餐,希望邀請你一同參加?!?/br> 「好啊。」 「因為你可能快回…你說什么?」 「我說好啊?!?/br> 夏娜有股衝動想挖挖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 他的臉被笑容點亮,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她秉住氣,還好那些同事沒見到這一幕,否則她「掌握」在手上的幸福就不會只是鑑識科,而是全調(diào)查局的單身女性了。 夏娜安排司機送安東回飯店換衣服,然后再接他到聚餐地點。 自己則回到住處,翻出大學(xué)時的舊衣服,打算隨便的打扮一下,再趕過去會合。 坐上計程車時,她才驚覺明天在市政府的會議,有一份需要的文件留在局里忘了帶出來。 她看看時間,估計不至于遲到太久,于是要求司機掉頭往調(diào)查局方向前去。 所有文件在她翻譯之前,通常會先送到副局長辦公室做紀錄,但這天她沒見到沉雷遠,或許他忘了,夏娜在車里推算,文件應(yīng)該還在副局長辦公室里。 她記得沉雷遠桌上有個檔案夾專門放要給安東的文件。 副局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夏娜松口氣,還好還有人在,不然她恐怕得打電話請沉叔叔專門跑一趟幫她開門才行。 穿越秘書室,以為會看到沉雷遠加班中的身影,但辦公室空蕩蕩的。 看手錶,她已經(jīng)遲到十分鐘了,于是沒有多想,直接走到辦公桌,果然她要的文件就在給安東的檔案夾最上端。 拿了檔案后,她繞到辦公桌后,準備留個字條給沉雷遠,她翻找著便利貼之類的便條,在第一層抽屜的里發(fā)現(xiàn)一張空白的a4紙,覆蓋在一個公文夾之上。抽出那張紙后,她瞄到公文夾的檔案名稱,腦中轟的一聲,愣在那里。 就在此時,沉雷遠踏進辦公室,夏娜反射性的關(guān)上抽屜。 「娜娜?你怎么會在這里?」 夏娜反應(yīng)靈敏的拿起桌上的文件?!该魈煲辉缡懈_會需要的文件,我猜你忘了給我了,正想留字條問你是不是看過覺得可以給樂華律師?!?/br> 沉雷遠擺擺手?!府?dāng)然當(dāng)然。我看過了,你可以翻譯給他看,沒有問題。」 夏娜緊抱著公文,急著離開,離去前被叫住。 「娜娜,」 她停下腳步。 「你的苦日子快解脫了,以后要專心照顧群翰喔?!?/br> 他對她眨眨眼。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赋潦迨迥憔褪菒坶_玩笑?!?/br> 夏娜離開后,沉雷遠手里拿著剛從茶水間沖好的茶,坐到位置上準備開始這晚的加班。 他突然間定住。 回憶夏娜剛剛的位置。 他拉開第一層抽屜確認。 檔案夾還在,里面文件沒少。 他松口氣。對自己剛剛的懷疑感到可笑。 她心跳跳得很快,腦子里除了那個檔案夾上的檔名,其他的思緒都褪去。 氣自己沒看到內(nèi)容,但忍不住感到受背叛。 沉雷遠是知道什么的,但卻不跟她說。 那是她父親呵! 既然調(diào)查局有她父親的檔案,更讓她確信她父親當(dāng)年的死因不單純。 她從沒相信過自殺這個理由。 父親不可能自殺,把她一個人留下。 被一堆吵鬧的女人纏住,安東每三秒鐘就朝入口看去。 所以夏娜蒼白的臉一出現(xiàn),他立刻就皺起眉頭,直覺到有什么事情不對了。 鑑識科的人一看到夏娜,就熱情的貼上去,要夏娜幫忙翻譯她們剛剛跟樂華律師說的話。 翻譯幾乎成了夏娜的第二本能,她像機器一樣對著安東說話,但眼睛卻沒看著他,她的眼睛根本沒有焦點。 到底怎么回事? 他站起來,不顧眾人眼光,把她拉到戶外。 「夏娜,」他語氣強硬的叫她的名字,扶著她看起來像要昏倒一樣的身體。 「發(fā)生什么事了?」 經(jīng)過好一會,她才看進他眼睛。 眼淚滾了下來。 安東愣住。 「我看到我爸的檔案?!顾魵獍阏f。 「在哪里?」 「副局長辦公室?!?/br> 安東腦子里快速地轉(zhuǎn)動著。 夏娜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在蒼白無血色的臉上。 酒吧里有個同事出來一探究竟,為了不讓夏娜這種情況下被看見,安東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將她的臉貼著他的胸膛。 那個同事突兀的停下腳步。 一臉尷尬地向安東點點頭,然后用迫不及待向全世界宣佈的急促步伐折回酒吧里。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拱矕|將失魂落魄的夏娜塞進一輛計程車,離開了那個酒吧。 回到飯店房間,他將夏娜安置在窗前的沙發(fā)上。 倒了一杯威士忌,強迫她喝下一口。 在她嗆到時輕拍她的背。 「好點沒?」 安東的聲音溫柔的幾乎滴出水來,夏娜陌生的盯著他。 突然記起這是她目前工作的上司呢。 她倏地站了起來,感到一陣暈眩,跌在他有力的臂膀里。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顾龗暝酒饋?。 他手臂的力氣收緊,強迫她坐下。 「慢慢來?!顾p笑道。 她看傻了,這個人的眼睛,能將人吸進去。 他把酒杯放在她手中。「把它喝完?!顾睢?/br> 而她只是愣愣的照做。 酒精漸漸的發(fā)生作用。她終于鎮(zhèn)定下來。 就在一問一答間,他弄清楚狀況。 「你在副局長辦公室發(fā)現(xiàn)檔案?」 她解釋回調(diào)查局拿市府文件的經(jīng)過。 「那么你沒看見內(nèi)容了?」 她搖頭。 「不過既然他的檔案在調(diào)查局出現(xiàn),那表示死因并不單純?!?/br> 「除了副局長還有誰清楚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 「群翰,他把我藏起來,是沉叔叔找到我?!?/br> 他記起那晚夏娜的敘述,當(dāng)時自己也沉在回憶的風(fēng)暴中,細節(jié)并沒有聽清楚,他讓夏娜完整的再敘述一次。 聽完后,他沉唔道:「你難道沒試著問群翰當(dāng)年的經(jīng)過?」 她搖頭。「群翰對我有愧疚感,他認為自己沒有把我保護好,才會讓我被送到法國。每次講起來他都會不開心,漸漸的我就不再問他了。事實上,他那時也還是個孩子,知道的事情不會比我多?!?/br> 群翰?唸著這個譯音,他腦中靈光一閃。 「群翰的姓是?」 「李?!?/br> 安東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 lch? 有可能嗎? 難道夏娜真的和lch有關(guān)係? 理智漸漸回到腦中,夏娜開始覺得尷尬。 安東貼身的白襯衫場開兩顆鈕釦,深藍色的高級牛褲將他兩條長腿襯的更加挺拔,他今晚的神情,是她從沒見過的,宛若她是珍貴的寶物,需要他如此溫柔地呵護,他平常深藍不見底的眼睛,現(xiàn)在閃著紫羅蘭的光芒。 這是她的上司。 她用理智在心里重復(fù)著。 剛發(fā)現(xiàn)父親的檔案時,她太震驚了,任何人看到都會被她嚇到,但現(xiàn)在她清醒了,她得想辦法離開這里,離開他專注的眼神,離開他的溫柔。 安東看著她重新帶上遙遠的面具,氣自己剛剛的分神。 這不可能是巧合,他本來就是因為這個可能性,才挑上夏娜的履歷,不是嗎? 他穩(wěn)住氣息,將心中的懷疑壓下,他需要先讓夏娜信任他。 捧著她的臉龐,強迫她注視著他。 「夏娜,你聽我說。副局長唯一將檔案藏起來的理由,是不希望你看到它。既然你跟著我做事,就有調(diào)閱所有檔案的權(quán)力,他怕你看到,所以才將檔案特別抽出來?!?/br> 他的分析有著無法反駁的論點。 「既然你相信他當(dāng)年將你送到法國,是為了遵守對你父親的承諾,事實也證明,投靠姑姑對你而言是正確的安排。那么,讓我們暫時推定,他不是惡意,將檔案藏起來,不讓你看到內(nèi)容,唯一的目的,我想是為了保護你?!?/br> 夏娜腦中響起沉雷遠當(dāng)年的話語。 「那么,」安東將她的思緒拉回來?!父嬖V我,即使知道真相會讓你受到傷害,你還是想知道真相嗎?」 她一時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迷惑地看著他。 這個人怎么有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拼湊出這個困擾她十三年,到現(xiàn)在還無解的問題? 這是個怎樣的人?。?/br> 他放開她。 「你或許需要點時間去思考?!顾酒饋恚瑸樽约旱贡?,輕啜幾口后,他站在房間另一端,遙遠的看著她,表情莫測高森。 「明天我得去新加坡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