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4
「是嗎?我打擾到你們了?」我的語氣變得十分冷淡,儘管現(xiàn)在我很想找個洞鑽進去。我知道我的眼淚在眼角打轉,已經(jīng)快撐不下去,可是我卻還是拼命忍著,為了不在別人面前展現(xiàn)我的低姿態(tài)。 「那就請你離開吧,我覺得我們需要冷靜一下?!硅ぞ龜肯卵郏Z氣近乎懇求,「等過一陣子,我在好好跟你說明?!?/br> 「不用吧,我覺得沒什么好說的。」我吞了吞口水,「要就現(xiàn)在講?!?/br> 瑜君看著我,其他人也各自看著不同地方,漫長的沉默也沒人敢率先打破。雨愈下愈大,雨滴打在涼亭的屋頂上,滴滴答答響得好大聲。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我冷冷的看著瑜君,隨即又轉頭看向蘇詩瑩跟余昌浩。 余昌浩一付事不關己的樣貌,蘇詩瑩則略帶同情的看著我,那眼神看了我就火大,不過此時我也只能強忍脾氣,不讓自己冷淡的姿態(tài)被毀掉。 「兩個禮拜?!硅ぞ聊蹋従徴f道。 「如果你們是想雙雙約會,當初就不用假好心的約我們?!?/br> 「我們沒這樣想,只是今天……」瑜君語塞,她轉頭望向余昌浩,才接著說,「發(fā)生了一點意外?!?/br> 我想我大概瞭解到是什么事情,也不怪瑜君,我只好怪我自己太傻,傻著等待、傻著以為有一些事情總是有機會可以改變。 我慢慢走向余昌浩,他還是滿臉的不在乎,不過確定的是,他這樣的反應已經(jīng)深深傷害到我,可是他不在意,也任由我駐足在他面前,對他說:「余昌浩,你究竟有沒有認真的看過我一次呢……?」 眾目睽睽下,我虛弱的告訴余昌浩。沒等他回答,轉過身,我走進雨下到近乎朦朧的世界里,眼淚終于還是不爭氣的落下來。 沒有撐傘,根本也忘了帶傘。我淋著雨,獨自走到北投捷運站,想起瑜君一年級在愛情里受傷的模樣,我好想找個人大哭一場,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獨自留著眼淚,可是阿,可是,現(xiàn)在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到頭來只剩我自己而已。 全身濕答答,過多的水分順著衣角邊緣慢慢滴到捷運站的地板上。週遭的人都對我投以異樣的眼光,不過現(xiàn)在的我,卻沒心情在意別人如何看待。 眼淚早乾了,進了捷運,沒有雨的掩飾,我也決定不哭了。別過頭不去想被留在涼亭里的六個人后來怎么樣了,只是帶著疲憊的身軀,靈魂像離家出走那樣,慢慢走回家里。 一進家門,mama被我嚇到,趕緊拿毛巾幫我擦頭。我沒拒絕,任由mama不斷搓揉我的頭發(fā),擦得比較乾了,我走回房間里,很貼心的,mama也沒多過問些什么。 本來還想先洗澡再睡覺的,不過換完睡衣,躺在床上,疲憊加上滿腹委屈,我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也或許真的累了,迷迷糊糊中意識漸漸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隔天醒來,我全身都覺得好重??粗鴶[在床頭的鬧鐘,已經(jīng)早上十一點,根本就過了上學時間,想出聲叫喚mama,可是發(fā)出的聲音卻低沉的沙啞,頭暈暈的,意識再一次模糊,我又昏昏沉沉的繼續(xù)睡去。 睡覺的期間,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有人不停喊著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而我回過身來,拼命想找那個一直叫我名字的人,可是我被淹沒在茫茫人海里,根本就找不到。 正當我覺得氣餒,一個長相跟余昌浩十分相似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本來我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認錯,不過這個男人很明顯就穿著學校制服,上面還繡著余昌浩的名字,確定了以后,我抬起頭來想跟他打招呼,而他也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嗨,你怎么在這里?」 隨后我看見蘇詩瑩走來,余昌浩略過我輕輕摟著蘇詩瑩的肩,回過頭一個冷漠的眼神看著我:「你是誰?我認識你嗎?」一陣錯愕,我立刻醒來。 mama此時也在我的房間里,看見我醒來后她擔憂的表情總算才放松一些。 「我睡多久了?」語聲嘶啞,我慢慢把身體撐起來,靠在床頭柜上。 「你睡了整整一天?!筸ama看我的眼神還是滿滿的擔憂。 「我睡了這么久阿……」看著窗外已經(jīng)黑夜,nongnong的惆悵卻在此時悄然蔓延,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mama什么都沒說,只是緊緊的抱住我。偷偷流下的眼淚,現(xiàn)在終于被人看見,我止不住的放聲大哭,這天晚上,我什么都沒想,就是盡己所能的把眼淚全部代謝掉,mama還是很貼心的什么都沒問,任由我眼淚不斷渲洩。 據(jù)說我早上發(fā)高燒,醒不過來,可能是昨天淋了雨的關係。一直到晚上,mama見我再睡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到我房間叫我起床,可是叫了好久,我就是醒不來,mama還是沒放棄,索性就坐在房間里等我起床。 只是我很奇怪,起床沒多久后就開始大哭。等我哭完,mama問我為什么哭,我則說我已經(jīng)忘了。事后回想起來,我也真的忘記自己為什么哭,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那件事,而是在夢里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我卻什么也記不得。 在家休息了一天,全身好像都恢復到本來的狀態(tài)。雖然我還是不曉得該怎么面對瑜君、余昌浩,和那天所有在北投的人,可是學??偛荒芤恢闭埣傧氯?,所以我很快的振作起來,繼續(xù)回學校上課。 回到班上,好像一切都沒怎么改變。我跟余昌浩偶爾還是一樣會說話,只是我跟瑜君很明顯的慢慢沒了交集。我承認北投那天晚上的事情讓我對她產(chǎn)生了一定程度的疙瘩,可是她也好像捨棄定了我這個朋友般,賭氣沒再跟我說過話。 自此,午餐時間我原本都會聚到瑜君旁邊一起吃飯的,后來逐漸變成只剩下我一個人用餐。只是每當想起那天晚上,心里還是覺得十分不平衡,就算我妨礙到他們好了,也不用這么不明不白就對我下封鎖令吧,搞得我現(xiàn)在很孤單,想找個伴都不知道還能有誰可以讓我找。 而日子也無情的前進著,待到我意識到孤單,距離學測的時間也僅剩一百多天。這時候想再念什么書都已經(jīng)于事無補,有的只剩最后的考前衝刺。突如其來的考試壓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不過也正好身邊沒人再讓我依賴,所以我變得比以前更專注于課業(yè),僅管考試成績?nèi)耘f不上不下,起碼我已經(jīng)沒再那么容易受人影響。 但是不受人影響的犧牲其實挺大,我也漸漸變得冷血,變得不再那么關心班上的人事物,甚至個性也自閉許多,能不講話我就不講話的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直到某天體育課,熱辣辣的太陽無情地曬著皮膚,因為太熱,頻頻出汗,索性我就不打球了,跑去躲在樹蔭底下。那天我們班有一個女生也跟我一樣坐在樹蔭底下,我跟她兩個人靜靜的望著球場,誰也沒開口說話。 看著錶,剩下最后十分鐘。心想先離開的我,還是選擇坐著,等待下課鐘聲響起,殊不知我旁邊的她卻轉過頭來看著我,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令我傻眼的話,「你最近看起來很不快樂?!拐Z畢,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訝異于她的反應,我待在原地愣了幾分鐘才回過神來。而回過神后,我又思考著她為什么如此形容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吧,但她怎么偏偏只對我這么說?難道有很明顯嗎?又不是印堂發(fā)黑……。 想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乾脆拋到腦后注重眼前的課業(yè)比較實際。可是數(shù)學總是輕易地崩壞我的自信心,讓我沒有繼續(xù)想算的動力,面臨大考,老師也覺得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特地安排了一位同學當我的個別指導員。 她名許佳蕓,也是體育課時,對我說我看起來很不快樂的那個人。 她有點嚴厲,教起數(shù)學來不馬虎,很有責任心,也很有意想幫我把數(shù)學拉起來。明明考試在即,自己念書的時間都不夠,她還能有如此愛心,我很感謝她,不過天份問題,有時候轉不過來就真的轉不過來。 還記得有一題數(shù)學是三角函數(shù)搭上座標再加上圓周率,佳蕓光解釋算法到我懂起碼就花了兩個小時,而她把題目遮起來到我算會,又花了兩個小時,一道數(shù)學題目總共耗費四個小時,弄得我們兩個都十分疲憊。 決定休息片刻,間暇之馀,我又問起她那天為什么要說我看起來很不快樂。她喝了一口可樂,笑說:「難道你覺得你很快樂嗎?」 「可是也沒有很不快樂阿。」我倔強。 「喔……好吧,那聽聽看我所描述的你對不對,你不太熱情,不過還是有禮貌的微笑,讓人感覺有些距離,可是其實不難相處,不善于表達,其實渴望有人能聽你說話?!顾f著,我笑了。 「哈哈,想不到你……」話沒說完,又被她打斷,「等等,我還沒說完。我剛剛形容的那些是一年級時候的你,可是你后來就真的冷血了,也沒笑容了,甚至孤僻,疏遠了人群……所以我才會說你看起來很不快樂呀?!顾捦?,我苦笑。 「是愛情惹得禍對吧。」佳蕓說,而我點頭。 「沒關係囉,反正我也是謝孟哲之下的犧牲品?!刮也恢兰咽|怎么能夠這么樂觀,只是至少現(xiàn)在的我還沒辦法像她這樣。 【誰之誰下的犧牲品,但最愛的總是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