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
幾天后的下午,天氣十分晴朗,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蔚藍的天空上綴著一朵朵小巧的白云,空氣中有微風吹拂,吹得外頭大榕樹的樹葉和氣根都輕輕晃動著。 在圖書館中讀書別有一番風雅的韻味,就算桌上擺的是《中國哲學史》,我都覺得晦澀難懂的內容變得平易近人起來……好吧,只有字懂,內容不懂。 「就跟你說物的關係代名詞是which!你怎么還是寫who?。縣o你個大頭鬼啦!」隔壁桌的王脩杰狠心地抓過橡皮擦,把花花寫上的造句一股腦兒全擦掉,嘴上還一面碎碎唸,我看他差不多要把我「花媽」的稱號奪走了。 「等一下,你擦who就好了??!干么把其他字一起擦掉,我造句造很久耶!」花花撲上前護著自己的筆記本,對王脩杰扮了個大鬼臉。 「不給我擦我就不教你!」王脩杰雙手扠腰冷著臉威脅。 「你每次都這樣講,最后還不是會教!」花花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的確一語命中紅心,王脩杰只會嘴上說說,心像豆腐一樣軟得很。 「廖、婉、佳!」氣壞了,王脩杰大吼道。 「干、什、么?」花花也不甘示弱地回應他。 總覺得這兩人熟起來后,大有冤家的感覺出現(xiàn)啊。 我無奈地轉過頭,對兩個互罵都使用氣音,就以為別人聽不見的可笑傢伙說道:「欸,這里是圖書館,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大家都在看你們了?!?/br> 兩人停下動作,有默契地嚥了嚥口水,再有志一同往椅子上坐下。 由于中文系設下的英文畢業(yè)門檻是全民英檢中級,花花這位英文破得連初級都沒考過,卻發(fā)誓要在一年級拿到中級證明的人,就被我強押到圖書館來唸英文。 她強調自己不是英文破,只是考完學測就忘光了而已。 本來我勸她別拿自己的錢財開玩笑,等有自信、基礎也打扎實了后再去報名,但她不聽就是不聽,線上報名后立刻印了繳費單去繳費,動作一氣呵成,快得讓我措手不及。 「你們三個可以教我??!」報名完成那天,她抱著英檢中級的指導書,對寢室使出命令式求助法。 阿飄盯著她的電腦一句話都沒有回,小湘絞著手指說要準備報告沒有空,而我:一個中級成績低空飛過的傢伙,實在不曉得該怎么教她。 所以我請來了專家──據(jù)說英檢「中高級」證明在「高二」就已經拿到的王脩杰來當她的英文家教。 今天是頭一次上課,我陪著花花來,順道找有關莊子的介紹好做報告,而蘇廷楷也被我抓來翻那一排又一排的中國哲學書籍,幫忙整理資料。 「還有,你『恭喜』不要每次都拼成gragelations,連我都快看不懂這個單字是啥!」王脩杰將筆記本攤開新的一面,「把這單字罰寫十遍,現(xiàn)在寫?!?/br> 「為什么要寫十遍,這個字落落長誰都會拼錯?。〔蝗荒憬猩畈夭宦镀?,她要是拼對我就寫一百遍!」花花不滿地說。 王脩杰瞪向我,表情彷彿我拼錯或故意放水就會被他碎尸萬段。 「呃,恭喜?、g、r、a、t、u、l、a、t、i、o、n、s?」我把單字拆開,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慢慢念出來。 「快點,一百遍?!雇趺懡苌駳赓赓獾氐?。 這真是個弱rou強食的世界啊,太凄慘了!等等……我根本用不著怕他??! 對面的蘇廷楷突然拍了拍我,將他的筆記本反著推過來。 「晚上有沒有空?」筆記本上方用鉛筆寫了一行細細的字。 我按出自動筆筆芯,在下方的空白處寫上,「有啊,怎么了?」 「你要不要去鬼屋玩?。柯犝f做得還不錯喔,阿杰會去,你也約花花吧?」他對我笑笑,接著問?!竿砩掀唿c半,在活動中心地下室。」 什么?我沒空!我很忙、忙到一點空間都挪不出來! 鬼屋是企管系與美術系協(xié)辦的,聽說佈景做得很精緻、妝畫得相當逼真,又搭配純人工尖叫,進去的人不管是男的是女的,再有膽都會苦著一張臉出來,甚至有人被嚇哭。蘇廷楷……你是打著什么主意?為什么要約我去那種地方玩? 「好啊好?。∥乙ネ?!」花花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偷看我和蘇廷楷的紙上對談,她興奮地用氣音嚷著?!该刻炜窗h,我都不怕了!」 「被嚇到就不要哭,唉唷,好恐怖哦!」王脩杰調侃著,還做出假哭的動作。花花咬牙切齒地在他腳板上踏了一腳。 所以,他們三個人都要去看喔?望著三雙眼巴巴的眼睛,我再怎么不愿意,還是勉強自己點了頭。天?。∵B海狗的歌聲我都受不了了,有可能受得了那種尖叫聲嗎?我暗自苦惱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