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為所當(dāng)為
外面天色已然盡黑,映露緩緩睜開雙眸,她覺得全身痠軟無力,掙扎著想起身,這時(shí)有另一人將她扶起,還貼心的奉上一杯茶水,此人,正是駱雪,「寨主說你缺乏充足的休息才會暈倒,好生調(diào)養(yǎng)一番,很快就能恢復(fù)元?dú)?。?/br> 房里并無其他人,她望著駱雪,發(fā)現(xiàn)駱雪眼下有淡淡的陰影,如果她沒有好好休息,那這些時(shí)日,駱雪疲憊的程度也絕對不亞于她。 她沉默,駱雪也不多言,不辯解,不討?zhàn)?,不安慰,把所有的是非對錯(cuò)全都概括承受,她明白駱雪想贖罪的心意,不自覺緊握手中茶杯,許久未出聲的映露總算開口,「我知道不該怪你?!?/br> 聽見久違的嬌柔嗓音,駱雪眼中充滿詫異,她驚喜的望著映露,正打算接話時(shí),映露卻率先啟嗓,「可我除了怨你,找不到其他方法排解我的憤怒?!?/br> 映露垂下眼眸,睨著杯中茶水,沒有看見駱雪的哀痛神情,她繼續(xù)說道,「即使沒有你,黎晨jiejie也活不了,二主不曾錯(cuò)判病情,何況連寨主的說法也是相同,但我相信,只要黎晨jiejie還有一口氣,二主就能想到法子,而這時(shí),你的一針,讓我最后的希望頓時(shí)消散無形?!?/br> 一滴淚水落入杯中,激起小圈漣漪,映露滾滾珠淚難以止歇,駱雪也是淚如雨下。 「說到底,我只是不知該恨誰,只好怪你,讓我的情緒有個(gè)出口,明知這對你不公平,我還是這么做了?!褂陈秲墒忠粩?,瓷杯墜落在地化成碎片,砰然聲響使駱雪不禁雙腿一軟,她扶著一旁的木柱,藉此穩(wěn)住腳步。 那茶杯宛若她們倆的情份,被映露一手摔破,駱雪凝視著碎片,強(qiáng)忍心中彷彿奪去呼吸的劇痛,她顫抖出聲,「如此,也是該然。」 要是這樣能讓映露心里好過一點(diǎn),她愿意接受映露所有指責(zé)。 只見映露撇過頭去,將臉蛋隱藏在黑暗之中,「我乏了,你先回去吧?!?/br> 駱雪聞言也不多做停留,直到駱雪闔上房門的那一刻,映露突然拿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聲音,「是我太自私,可是我心里真的好苦……」 門外的駱雪并沒有立即離去,她聽著從房里傳出的嗚咽,內(nèi)心也有道不盡的酸意。 「我好似,不該再留在這里了。」駱雪仰首望天,澄凈夜空星光燦爛,如此美景卻無法撫慰駱雪的心痛,她第一次覺得,掠虎寨竟容她不得。 就在此時(shí),一個(gè)倉皇疾走的身影從駱雪眼前一閃而過,以體態(tài)來判斷,應(yīng)該是陸然,現(xiàn)下天色已晚,看著他前進(jìn)的方向是任展天的廂房,她耐不住好奇心,連忙跟了上去。 駱雪甫至門口,便聽見陸然恭敬說道,「寨主,我們已經(jīng)追查到黎陽的下落,他被囚在西北方一處山林小屋,從山寨出發(fā)約五日可到?!?/br> 「派出人馬,多方圍捕?!谷握固斓纳ひ粼谝估镲@得格外低沉,駱雪靜靜思量,這些日子因?yàn)槔璩康氖虑?,都忘了還有一個(gè)黎陽流落在外,如果她想彌補(bǔ)映露,必須拿出更實(shí)際的作為。 心思把定,駱雪眼神透出堅(jiān)毅,足下蓮步往另一處奔馳而去。 她來到馬廄前,原已安睡的馬匹,只有一匹始終醒著,那是專屬于任展天的坐騎,一看到駱雪前來,牠似是心有所感,立刻將馬頭探出柵欄。 但她有些害怕,因?yàn)樗齼H學(xué)過一點(diǎn)馬術(shù),嚴(yán)格來說,其實(shí)她根本不懂騎馬,可映露沉痛的表情掠過腦海,她無暇多想,上前牽出馬匹,躍身上馬,馬兒竟是意外的沉穩(wěn)安定,她不再猶豫,策馬離去。 經(jīng)過五日的奔波,駱雪來到西北方的山林中,一路上幾無人煙,行至半山腰之際,從深處傳出刀劍聲,還伴隨著吼叫,吶喊,駱雪不免一凜,驅(qū)使馬兒快速往聲音的來源而奔。 馬匹停在一處房屋前,若以深山居民所蓋的屋子來比較,眼前的大上許多,看起來像是市街上的建筑,外觀雖然沒有過多的裝飾,但駱雪敢肯定,這不是一般平民會住的房子。 她跳下馬,里頭安靜的出奇,與方才的喧囂大相逕庭,反倒讓駱雪警戒更甚,她小心翼翼往里面望了一眼,卻見到有如煉獄一般的景象,數(shù)不清的遍地尸骸,有的滿身傷痕,有的一劍斃命,鮮血猶如凄艷的紅毯,染滿整片土地。 駱雪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纖手掩住芳口,抑制欲脫口的驚呼,而從廳堂里再次傳來刀劍交擊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強(qiáng)壓下心中恐懼,跨過一具又一具的冰冷身軀,才來到主廳門口。 映入眼簾的,是任展天一身漆黑如夜的玄色衣袍,袍掛有些破損,手中銀劍直指向地,縱使任展天背對著她,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一身陰沉狠絕的氣息,她忍不住一喚,「寨主?」 前來營救黎陽這件事她并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因?yàn)樗廊握固煲欢ú粫饝?yīng),可任展天卻早她一步來到這里,她的內(nèi)心滿是疑問。 任展天聽見駱雪的叫喚緩緩轉(zhuǎn)過身,圍住任展天的敵人也被駱雪的嗓音吸引去目光,任展天仔細(xì)的審視著駱雪,確定她毫發(fā)無傷,心中懸著的大石總算落下,隨即又板起一張臉,「誰準(zhǔn)你隨意出寨?」 「我只是想來救黎陽?!柜樠┗卮鸬睦硭?dāng)然,她并不知道在她離開后的早晨,任展天察覺她不見了,肅凜的模樣讓全寨的人繃緊神經(jīng),深怕一個(gè)不小心,成了任展天發(fā)洩怒氣的犧牲品。 若不是齊淵道破她可能的去處,說不準(zhǔn)任展天會把整座山翻過來,只為尋她一人。 駱雪看出任展天責(zé)備的眼神中帶有一絲如釋重負(fù),她立刻明瞭,他之所以會比她早出現(xiàn),是因?yàn)樗麚?dān)心她,五日中幾乎沒有停留,直奔而來,一股暖流竄進(jìn)她的心湖,她不由得揚(yáng)起一笑。 即便身處險(xiǎn)峻之地,她卻感覺,天地之間彷彿只有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