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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它啊,沒有重量,沒有體積,但有存在的痕跡。節(jié)日將到,街道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跡象,不管是打折的廣告或是喜氣洋溢的裝飾都好,一年又即將過去,而我也該準備回趟家里了。 治丞哥在放假的前一天給了我們一人一袋禮盒,他笑容可掬和我們說辛苦了,說了一句明年見。即將回去的時候,蓓琪盯著手里的袋子若有所思,我和楊振交談走出辦公室,走到一半蓓琪身上的香水味并沒有伴隨在身邊,我回頭一看,她人還在辦公室里。 伸手按下電梯的楊振似乎是好奇我在看什么,問了聲,「是不是有東西忘記拿了?」 我按捺住想要回去一探究竟的渴望,搖搖頭,「沒事,都拿了?!?/br> 電梯門開了后,我推他進去,楊振見我按下關(guān)門鍵,眉頭微挑。我和他兩人各執(zhí)一角,不約而同凝視鋼製電梯門反射的兩道人影,誰也不說話。后來電梯到了一樓響起清脆的鈴聲,楊振這才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 我低頭按住開門鍵讓他先出去,腦海里兀自盤旋蓓琪選擇留下的原因,但無論怎么想都是些負面的理由。 「任培妍,電梯門要關(guān)囉?!箺钫裨谕忸^喊我。 我驚詫的抬起頭,辦公大樓已漸漸人去樓空,燈光只亮了幾盞,映得花崗石地板冰冷沉默,毫無生氣,玻璃大門外的夜色因此變得極為耀眼。我驀地想起夢境中仰躺在地板上,明黃光線射進那房間的模樣。 從以前到現(xiàn)在我都覺得那是個非常孤獨的空間,總是離去的少年令我感到被遺棄,滲透進肌膚的冰涼也讓我難以忍受。我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一直認為我罪有應(yīng)得,那房間的一切似乎是為了摒棄我而生。 人的世界是依憑他的認知而建構(gòu)起的,我的世界是那個孤獨的房間,但對孫絳文而言,那會是截然不同的一處。 回家后我一邊整理行李,打電話給孫絳文。他身邊響起與樂器聲交融的歌聲,大概是因為擔(dān)心我聽不見,他的語速放得好慢,一個字一個字說著要我回去小心。 我突然有點想見他了。 「你在聽什么表演?」 『兩個從荷蘭來的留學(xué)生,叫冥王星,一個彈貝斯,另外一個是鍵盤兼主唱。還滿有趣的編制……啊,我開擴音看你聽不聽得到。』 歌聲挺模糊的,但歌手鏗鏘有力的念白和貝斯的勁道卻毫不馬虎的傳來,那力道像是要撕裂什么一樣,夾雜憤怒,透過話筒傳遞進每個人的耳朵。聲音真是種奇妙的媒介,就算話語或歌詞毫無意義,聲量或頻率卻能取而代之傳達情感。 而在結(jié)束談話之際,我用低而緩慢的口吻跟他說了很多話,我希望他能知道我有多么喜歡他。 我把手橫過眼上,那不計較的、不安的、喜悅的、怡然的姿態(tài)一一浮現(xiàn)。一個人如此徹底滲透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乃至夢境,我開始想如果這么輕易就在恐懼面前低頭,那我們兩個之間應(yīng)該很快就玩完了,并且那些夢將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僅是單純生理反應(yīng)。 這樣子,當(dāng)時那個無法被理解的少年,該會有多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