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陌生人-7
「你使我說了太多的話!不過,奇怪!我現(xiàn)在倒不覺得那是件怎么了不得的事了!看開了,人生都沒什么了不起,遇合、分開....就像碰到你,我到現(xiàn)在還糊里糊涂呢!」 那男人笑了?!笗簳r,還是糊涂一點吧!」他含蓄的說,站起身來:「我們出去走走,好嗎?」付了帳,他們走出飯館,迎面的冷風使阿鵬踉蹌了一下,帶著醉意,他不穩(wěn)的邁著步子,涼涼的風撲在熱熱的面頰上,說不出來的舒適和飄飄然。那男人攙扶住阿鵬,擔心的問: 「行嗎?要不要叫一輛計程車送你回去?」 「不!」阿鵬阻止了他?!妇瓦@樣走走吧!我喜歡在夜色里走,以前,我和他常常在夜色中漫步好幾小時?!?/br> 那男人不說話,只靜靜的陪伴在他身旁。 他們就這樣并肩向前走去,走過了大街,也走過了小巷。長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誰也沒有開口,一層靜謐的、溫馨的、朦朧如醉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散佈開來。 接著,細細的雨絲飄了起來,那男人說:「下雨了?!?/br> 「唔?!拱Ⅸi模糊的應(yīng)了一聲,緊緊的倚偎著他,無意于結(jié)束這街頭的漫步。 「冷嗎」那男人問。 「不,不冷。」阿鵬回說,心頭微微掠過一陣震蕩。 冷嗎?不,曾經(jīng)走在阿雄身邊,阿雄也是用相同的語氣問著!他從沒有覺得過冷,從沒有過。 燈光慢慢的減少了,夜色已深。阿鵬頭中昏昏沉沉,酒意仍然沒有消除。皮鞋腳跟清脆的敲擊著路面,打破了幾分夜的岑寂。情不自禁地用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鼻端輕嗅著他身上男性的氣息。阿鵬迷離的,喃喃的念: 「滿斟綠醑留君住,莫匆匆歸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風雨?;ㄩ_花謝,都來幾許,且高歌休訴。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 念完了,阿鵬覺得面頰上癢癢的,爬滿了淚。把頭埋進了那男人的肩頭上,不管是在大街上,他開始靜靜的哭泣。他攬住阿鵬,拍撫著他抽動的肩頭,讓他哭。他哭夠了,抬起頭來,詫異的仰視著他。 「我像個傻瓜,是不是?」阿鵬問說。 「你不是。」那男人搖頭,深深的嘆息?!改莻€人是個傻瓜,他沒有福氣,你的那個他!」 阿鵬的眼珠轉(zhuǎn)動著,逡巡的望著他。他拭去了阿鵬臉上的淚痕,低低的說: 「我不會離開你的,阿鵬。在我有生之年,我要照顧你,愛護你,使你遠離悲哀和煩惱,你能給我機會嗎?嗯?」 「為什么?」阿鵬愕然的說:「你并不瞭解我,而且,幾乎不認識我?!?/br> 「是嗎?」他問:「你不覺得我們像認識了幾個世紀了嗎?或者,你還不太認識我,但我已經(jīng)認識你很深很深了。我知道你內(nèi)心那感情的泉源多么豐沛,我知道你腦袋里充滿的詩情畫意,我還知道你有個未被發(fā)掘的寶窟....你的思想。我將要發(fā)掘它!」 阿鵬蹙緊了眉頭,眼前這張男性的臉模模糊糊的晃動著,似曾相識!那眼睛,那神 態(tài)....這是阿雄嗎?還是另一個人?不!這不是阿雄,阿鵬知道。他比阿雄更多了 一點什么,屬于靈性一類的東西。 低下頭,阿鵬挽住他,重新向無人的巷頭走去。身邊的男人自己絮絮叨叨的訴說一些未來的計劃,這也不像阿雄,阿雄常會默然不語。 走完了一條街,轉(zhuǎn)進一條巷子,已到了阿鵬的家門口,他送阿鵬到門前,巷子里冷清清的沒有一個行人,巷口的燈光幽幽暗暗的斜射著,昏茫的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回去吧!」他說,仔細的望著阿鵬的臉:「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別再胡思亂想,明天早上我在木柵公車站等你,我們?nèi)鮼硗妫脝幔俊?/br> 阿鵬怔怔的望著他不語。 那男人接著說:「我已經(jīng)十幾年沒去過烏來,一直就沒有機會再去過,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阿鵬還是不語。 「反正我等你?!顾o握了一下阿鵬的手:「進去吧,風很大,當心受涼?!拱Ⅸi依然怔怔的望著他。 「想什么?」他問。 「你?!拱Ⅸi輕輕的說,用舌頭潤了潤嘴唇。又停了好半天,才又說: 「謝謝你,謝謝你整個下午和晚上陪伴著我,雖然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到底是誰?」 取出鑰匙來,阿鵬把鑰匙插進鎖孔,再轉(zhuǎn)頭看看他,夜色里,他頎長的身子朦朦朧朧的,一對亮晶晶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阿鵬忽然開口說: 「你是從高雄來的嗎?」那男人一愣。「不錯。」 「是的,是你?!拱Ⅸi嘆息,仰起頭來,又重復了一句:「是你?!顾┫骂^,吻了阿鵬。 阿鵬閉上眼睛,顫慄的、滿足的嘆息。然后,他張開眼簾,凝視對方,神智慢慢恢復,阿鵬清醒了。 「我醉了。你....你不是他?」阿鵬說,撫摸著自己的面頰?!高@一吻對你并不公平,我以為你是阿雄?!鼓悄腥颂济瞩觉久济?。 「我是阿鷹,上官鷹,我是阿雄的哥哥,希望有一天,我能完全代替他,倒也不錯?!鼓悄腥苏f。 阿鵬搖搖頭。「再見!明天別等我,我不會去?!?/br> 「是嗎?」他盯著阿鵬。 「算是一段偶然的遇合,好嗎?」阿鵬續(xù)說:「放了我吧,這游戲可以結(jié)束了?!?/br> 開開大門,阿鵬跨了進去,深院內(nèi)的花木迎接著他,雨停了,月亮又穿出了云層。 阿鵬嘆息了一聲,闔上眼簾,不再費力研究他是阿雄?還是阿雄是他的影子?阿鵬只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哭泣和悼念的昨天已經(jīng)過去了,明天,是該屬于恬靜和歡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