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政府派來了一名工作人員說是要撤銷檔案。

    是那個男人的。

    燦燦第一次收到這樣的命令，之前的那些特務(wù)，有調(diào)職的，有退休的，那些人都不需要用到撤銷檔案，只要把資料送回政府就可以了。但現(xiàn)在……

    燦燦看著存放那人資料的水晶，心里多少有些不忍，想著這些跟他有關(guān)的事物，過沒多久之后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面無表情的把那塊水晶遞給工作人員，只見工作人員把水晶放進一個箱子里，關(guān)起了門，箱子上頭亮起了正在消磁的紅色小燈。

    等到消磁完成，這個水晶還可以重新紀(jì)錄其他人的資料。

    燦燦抿著唇，想了一想，雖然很想知道，但她終究是沒有問那個男人的下場。

    身為特務(wù)，很少人能夠一路干到退休，像他這樣的撤銷檔案的，如果不是死了，就是叛逃了。真實的情形燦燦并不清楚，但她猜測還是死了的機會多了一點，以政府的立場，手上留著一個叛逃特務(wù)的資料，也總比什么都沒有好。

    「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談?！鼓莻€工作人員忽然開口，是一道有些沙啞的女聲?！肝沂侨~貞，很高興認(rèn)識你。」

    「葉小姐，你好?！?fàn)N燦點點頭，收拾起心緒，「那我倒杯咖啡給你，請等一等。」

    「好。」

    葉貞很瘦，但不是病態(tài)的消瘦，燦燦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長年都有在鍛鍊自己體態(tài)的人。

    這樣子的人，通常意志堅定，不易動搖。

    端著兩杯咖啡回到位置上，資料水晶還在持續(xù)的消磁。

    葉貞接過燦燦端來的咖啡，一口也沒喝，只是捧在手上。她明亮的眼睛盯著燦燦。

    「間話就不多說了，只有一個要求，近來因為某個原因，我們的伙伴損失很多，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上頭希望你可以幫忙執(zhí)行任務(wù)?！?/br>
    某個原因？

    是曲睿所說的，有關(guān)喜馬拉雅山的事情嗎？

    燦燦低著頭想著。

    葉貞見她沒說話，又繼續(xù)道：「我們知道你不是專門科，所以也不會讓你去做一些危險的任務(wù)，只是有時候會有需要接應(yīng)或是需要善后，這種時候我們需要你?！?/br>
    燦燦不是很明白，這種事情為什么會輪到她，這明明就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的事情。

    想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了。「為什么是我？」

    「跟心理狀態(tài)有關(guān)，我們需要一個比較穩(wěn)定而且可靠的人?！谷~貞終于有了點表情，「他一直到死之前都很謝謝你的照顧?！?/br>
    燦燦臉色瞬間白了。

    葉貞又說：「他要我跟你說一聲謝謝。」

    燦燦別過頭去，害怕自己的眼淚會這樣掉下來。

    兩人沉默了很久，若非消磁完成的機器聲音響起，或許會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我需要做什么？」?fàn)N燦帶著一點鼻音問。

    她明白，自己其實沒有拒絕的可能，這個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沒有拒絕的可能。

    他們從小就被教育，在這個星球上，如果沒有政府，他們絕對不可能活。離開了這個政府，就是漂流在水上，沒有磁力車，沒有良好的生活，就連要自力更生都不可能。所以當(dāng)政府有需要，他們只有接受這樣的要求。

    「請放心。你的工作不會太多，也不會太難。只是在接受到訊號的時候趕到指定的地方去，可能是去接個人，或是替人療傷。我相信你在學(xué)程里學(xué)到的，足夠應(yīng)付這些事情?！谷~貞松了一口氣，「我們不會給你辦不到任務(wù)?！?/br>
    燦燦彎起嘴角，笑得有勉強。「我知道了，我會盡力而為?！?/br>
    葉貞從包包里拿出一塊通訊水晶，「這是你的，若有任務(wù)，我們會用這個聯(lián)絡(luò)你。另外這個通訊石也是鑰匙，有別于你現(xiàn)在用的磁力車是用指紋發(fā)動，我們會再配給你另外一輛只有在任務(wù)時候才能使用的磁力車，發(fā)動這臺車需要這塊磁力石跟你的指紋?！?/br>
    燦燦點頭表示明白，伸手握著那塊資訊石。

    「最后一點……」葉貞停了一瞬，「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管任務(wù)的大小，都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就連認(rèn)識多年的朋友們都不行?！?/br>
    燦燦知道葉貞指的是季宥那一行人。

    「雖然有時候你會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每一個任務(wù)的環(huán)節(jié)都很重要，一點錯誤都不能出?！顾哪樕饾u嚴(yán)肅起來，「或許你不相信，相較于我們損失的特務(wù)人數(shù)，敵方也損失了這么多人?！?/br>
    燦燦聽得一頭霧水，「這意思是什么？」

    「意思是，如果需要的特務(wù)人數(shù)就是這么多，或許你身邊的人就是敵方的特務(wù)也不一定。」葉貞緩緩的說，而后端起已經(jīng)發(fā)涼的咖啡喝了一小口?！妇退闶悄愕挠H朋好友，你都要存有疑心。」

    這句話說的燦燦皺起了眉。

    葉貞笑得很苦?！钢灰徽f，就不會有事。你已經(jīng)是特務(wù)的一份子了，機密泄露出去，最低的危險程度，就是你跟你朋友的命?！?/br>
    燦燦咬著下唇。

    「但是你不用太擔(dān)心，這是我們的事情。你只要半點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就可以了?！谷~貞于事無補的安慰。

    自然的陽光照進室內(nèi)，亮晃晃的曬的人頭暈。

    燦燦走到窗邊抬頭看了天空一眼，然后轉(zhuǎn)上了窗簾。

    「我知道了?！?fàn)N燦轉(zhuǎn)身看著葉貞，「我只是想問，他是怎么死的？」

    葉貞沒料想到燦燦會問這個問題，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如果不能說的話……」

    葉貞抬起手阻止了燦燦的話。「沒有，這可以說。」

    只是她又沉默了很久。

    「他是被他好友害死的，那人早就叛國了，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他?！谷~貞苦笑了一下，「那么好的人，大概就是太好了吧？從來沒有懷疑過……」

    燦燦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葉貞會這么強調(diào)這件事情了。

    她握住葉貞的手?！肝抑懒恕Ｎ艺l也不會提起?！?/br>
    從此之后，就算身處黑暗之中，也再不能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