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莎瑟的愿望 Round Two
冬天來臨之前,莎瑟的身體更差了,母親留守在她身旁照顧她,伊凡娜有空也得過來幫忙。 母親換洗毛巾,伊凡娜本想走開點(diǎn),不愿與那病懨懨的容貌、失去光采的雙眸接觸,可莎瑟喚住她,她的聲音很虛弱,伊凡娜硬生吞下眼淚才敢正眼看向自己的祖母。 伊凡娜坐在床沿,莎瑟枯槁的手微抬,在空中顫抖著,握住了她,眼看著沒了力氣的手要垂下,伊凡娜手掌一合,結(jié)實(shí)的握住莎瑟的手。 很想說,奶奶你再說故事給我聽吧,可是她的奶奶,幾乎說不出話了。 「懷錶……」莎瑟垂眸,「好好收著。」 伊凡娜一怔,她知道那是歷代家族傳承下來的,女性使用的懷錶,她不明白為什么懷錶不是給了阿姨,而是給了她。 「會(huì)用得到的……」莎瑟咳了咳,「彷彿……我期盼與你相認(rèn)……若有這么一天,代我……向他……」 莎瑟愈是焦急,話說得愈不清晰,伊凡娜不忍地說,「奶奶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代替我……陪伴他……」 伊凡娜要哭出來了,「陪伴誰?」 「……鄧肯。」那是她只在故事里聽過的名字。 在一個(gè)暴風(fēng)雨的夜晚,莎瑟到天上與上帝作伴了。 喪禮當(dāng)日,伊凡娜穿著黑色洋裝,風(fēng)吹得傘都要飛了。家族的人站在墓前,莎瑟的墓面向海,這是她的遺囑,如此,她便能朝朝暮暮的看海了。 她手里握著懷錶,內(nèi)心有過多番掙扎,待人群散了,她走到岸邊,攤開掌心,懷錶平躺在手中。 「奶奶,你不愛爺爺嗎?」她對(duì)著海問,只有一波又一波浪花,消退又襲來。 伊凡娜回首,身后是莎瑟的墓碑,她收好懷錶,「奶奶你為什么不和家族的人葬在一起?鄧肯不是壞人嗎?你為什么要喜歡他?難道爺爺比不上他嗎?」 有太多太多問題,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了。 夜里,路燈有一下沒一下地閃爍著,下過雨的街道只有寥寥行人,幾名年輕男子倚著墻抽煙,一旁是漆黑小巷,附近的住屋是空著的,平時(shí)白天顯少人會(huì)路經(jīng)這里,夜里只有不良少年或是乞丐會(huì)在這里徘徊。 她腳踩高跟鞋,走得不是很穩(wěn),勉強(qiáng)靠著昏暗的路燈行走,不時(shí)踩到水洼,污水濺到腳踝上。 「喲,哪里來的小女孩,這么晚了還不回家?!拐驹谝慌猿闊煹哪凶右粋€(gè)箭步擋在她身前。 伊凡娜眉頭微蹙。今天是她二十歲生日,本來打算住在朋友家的,若不是有要緊事,她也不會(huì)匆匆忙忙道別離開。最近托人替她留意航海資訊,今晚她接到電話,正是要去拿船票的。 渡船頭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她平時(shí)不走這條路的,但她心太急了,顧不上其他。 有人說找到虛無島的航線,只私底下交易,她買的是黃牛票,貴上三倍,心知可能是一場(chǎng)騙局,她還是要過去看看,她想她一個(gè)人可以應(yīng)付的,是真是假,她一看就會(huì)知道了。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