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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后再撥……』

    與崔銀奎分開的這兩個多月以來，我好幾次冒著破產危機撥打國際電話，結果每一次都得到這樣的回應，再加上聽了徐昶熙那些不吉利的話，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被拋棄了。

    不，不會的，我相信崔銀奎不是那種人。

    收起手機，暫時拋開崔銀奎的事，我回到教室繼續(xù)上課。

    「思竹不知道好點沒，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下課時間，楊舒念轉過頭詢問。

    「不用吧？」送思竹去保健室到現(xiàn)在已經過了四個多小時，她說不定早就回家了?！付宜F(xiàn)在應該也不想看到我，我猜?！?/br>
    那么喜歡翹課的人，在學校睡覺不如回家補眠，哪可能會一直待在保健室。

    「你想多了，去看看她吧?！箺钍婺町斘以谡f笑。

    我想多了？思竹為了關祺瑋和劉敬君和我撕破臉，擺明認定我選邊站力挺東哥背叛了他們，她都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我干嘛還要熱臉貼她冷屁股？

    「你們不是朋友嗎？」楊舒念質疑的語氣讓我不禁失笑。

    「朋友？」我們像朋友嗎？

    對思竹來說，瑞德那種是非不分又無理取鬧的人才叫朋友，我不過是個不瞭解她、不體貼她，只會讓她喊著好失望好生氣的叛徒罷了。

    「對，思竹討厭我，我也是，她有多討厭我，我就有多討厭她?！?/br>
    她不屑我這個人，我更不稀罕她！

    「朋友才不會為難朋友！不會因為我無法和他們同流合污就排擠我！我是人，不是道具！」忍無可忍，我對思竹積壓的怒氣全然爆發(fā)了。

    楊舒念看了一眼我身后，不自在地撇過頭。

    安靜了約兩秒，眼角馀光瞧見身旁一雙手在收拾桌面，隨后沉重的步伐逐漸遠去。

    聽見也好，讓她知道我的想法，體會我的感受。

    即使再也當不成朋友，我也要讓她明白，友情不是控制，不是迎合。

    沒錯，我再也不用皮笑rou不笑地偽裝，不用再繼續(xù)配合她獨裁的友情游戲。

    可是……

    為什么我要哭呢？

    「你沒有那么討厭思竹的，不是嗎？」

    拿出一包面紙放在我面前，楊舒念啟口。

    「口是心非的去傷害她，再無意義的增加自己的罪惡感，這樣你真的會比較痛快嗎？」

    「你不是我，怎么會知道我的感受？」望著楊舒念，我淡然反問。

    「你們的確是有誤會要釐清，但這是你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嗎？」楊舒念垂下眼簾?！杆裏o法信任阿東的理由，你不是知道的嗎？」

    思竹不能相信東哥的主要原因，是為了我。

    「一段感情的破裂，雙方都有責任?！股焓置业念^，楊舒念話打住，不再說下去。

    按著額頭，停頓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這個時候的我，好想躲進誰的懷里，想聽誰對我說『沒事』、『沒關係』，然后讓我抱著大哭一場。

    明明這么需要，為什么崔銀奎偏偏不在身邊呢？

    崔銀奎，我想見你，好想見你！

    ＃

    機車停放的位置聚集了許多打扮高調的不良份子，有個染綠發(fā)的男生坐在我的車上和朋友們聊天，手中的香菸不斷落灰在我車上，之后甚至將抽完的菸直接扔在我的腳踏墊踩熄。

    ——這隻自以為是索隆的臭河童！

    唉，心情已經很差了還讓我碰到這種鳥事。

    雖然不甘心，但我區(qū)區(qū)一個弱女子哪敵得過這群低俗人渣啊？和他們槓上我只有被打扁的份，還是忍氣吞聲默默地等他們離開吧！

    十分鐘過去。

    沒自覺是這么說的吧？河童分明有看到我在車后等待，硬要無視我是怎樣??？他以為我很榮幸他選坐了我的車嗎？還是他產生了我在欣賞他背影的錯覺？

    嘔。

    偷偷做了一個嘔吐動作，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左手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

    「你要嚇死我啊？」羊羹這傢伙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害我的心臟越來越衰弱。

    「是你反應太遲鈍了?！怪噶酥肝业挠沂诌?，看過去是徐昶熙，我又嚇了一跳。

    「你很蠢欸！」徐昶熙笑道。

    我對他們有些尷尬，因為東哥和思竹。

    其實，我很意外他們沒有疏遠我，也以為這陣子都不會和他們有任何交集了，沒想到我們現(xiàn)在還能像往常那樣自然相處，我覺得好感慨。

    「你怎么站在這里？在等誰嗎？」徐昶熙問。

    兩人順著我的視線望向河童，羊羹不發(fā)一語走到我車旁，伸手抓住把手，河童看了羊羹一眼，毫無歉疚地下車繼續(xù)和朋友們有說有笑。

    「原來那臺車是娘砲的，真適合他啊！」一旁把頭發(fā)抓成刺蝟頭的粗獷男大聲笑道。

    因為我的車害羊羹被嘲笑，我覺得好愧疚。

    「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寡蚋а劾渫?。

    「干嘛啊死娘砲？想干架是不是？」粗獷男上前揪住羊羹的領子，高舉的拳就要落下。

    一個強而有力的拳頭重擊在粗獷男左臉，他應聲倒地，詫異地望著眼前的徐昶熙。

    「在小青青面前這么愛表現(xiàn)好嗎？」徐昶熙身后的羊羹調侃。

    「還不是怕你把事情鬧大！」徐昶熙激動反駁。

    「我想起來他們是誰了！高中同校過，當時有謠言說他們是混幫派出來的！」

    「經你一說我好像也想起來了！聽說他們打架都是一對十完勝！」

    「還有還有，聽說他們會改造槍枝，而且身上都是彈孔！」

    河童和他的朋友們談論著猶如動作片的情節(jié)，一個個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聽就是謠言，河童他們也太好騙了吧？

    「知道了還不快滾？」將這些流言利用得淋漓盡致，羊羹挺樂在其中。

    「快走??！」

    「我不想被殺！」

    驚恐的一群人一哄而散。

    「你們?yōu)槭裁磿徽f成這樣？」肯定是做了什么才會讓人有話題可以造謠。

    「老婆，把衣服脫掉。」

    「為什么？」

    羊羹冷不防一句讓徐昶熙錯愕。

    「讓她看看你的彈孔?！拐Z畢，羊羹輕笑。

    「你白癡??？」徐昶熙扣住羊羹的脖子。

    ……我簡直無話可說。

    「對了，我們現(xiàn)在要去探望祺瑋和敬君，要不要一起去？」放開羊羹，徐昶熙問道。

    去探望他們的話，會遇到瑞德吧？她見到我，不知道會不會氣到失控扁人？

    「我和羅圣東有交情，你們不生氣嗎？」明明知道是和我有交情的人傷害了他們的朋友，他們怎么還能如此心平氣和？

    「敬君送醫(yī)時是講了羅圣東的名字沒錯，但我們也不能確定羅圣東是不是有參與圍毆，只知道思竹已經一口咬定是他了，畢竟……」徐昶熙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箤Υ耍也幌朐俣嗾f什么。

    回想起來，好不容易見到許久不見的關祺瑋，想不到還沒跟他說上久違的一句話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心里難免感到遺憾。

    ——等一下！

    記得球賽前后他們倆還好好的，之后我陪徐昶熙去看醫(yī)生，再一起搭公車……

    『哇，那里在打群架的樣子欸！』

    憶起在公車上與徐昶熙瞧見的畫面，聚滿人群的市區(qū)公園，少數(shù)幾個人被圍在一個圓圈里，醞釀著隨時會爆發(fā)的血腥衝突。

    不會吧？我目睹了過程，竟然什么都沒做？

    「怎么了？」徐昶熙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那徐昶熙知道嗎？知道當時看到的那幾個人，就是關祺瑋他們嗎？

    「他們被圍毆那個時候，我們……」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菏悄繐粽邊s見死不救。

    「別想了?！拱盐业念^壓到懷里，徐昶熙環(huán)住我的肩膀。

    他也知道……所以聲音才會這么愧疚，是嗎？

    慢著，他干嘛抱我啊？

    「那個，我也要去探病，請你幫我?guī)?。」有些尷尬地推離徐昶熙，我快步到車前戴上安全帽。

    「嗯?！?/br>
    ＃

    徐昶熙說關祺瑋的傷勢很嚴重，傷處多為腦部和胸腔，肋骨被打斷了兩根，臉上都是傷口和瘀青，判斷他應該是兇手的第一目標。

    不打擾關祺瑋養(yǎng)傷，徐昶熙帶我到劉敬君的病房，思竹和瑞德都在，她們對徐昶熙和羊羹微笑示意，對我則以漠視作為招呼。

    我在教室說的那些話，思竹應該全都告訴瑞德了吧？

    劉敬君戴著護頸，嘴唇和眼角盡是瘀血，額頭環(huán)繞繃帶，雙手雙腳也都傷痕累累。

    聽了徐昶熙敘述的關祺瑋，再看看眼前的劉敬君，我忽然能體會了思竹的憤怒和不諒解，也開始自責自己說了那些不負責又傷人的話。

    這種時候，我還有立場去質問劉敬君嗎？質問他為什么篤定東哥是兇手？

    心情好打擊，好打擊。

    「顏悅青，快六點了，你不是要上班嗎？」削蘋果的思竹冷淡地說道。

    「……嗯，要走了?！箶D出笑容，我轉身走向門口，按下門把走出病房。

    背依靠著房門，我忍住想哭的衝動，用力深呼吸。

    走出醫(yī)院，我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老闆。

    『喂？這個時間打來，要請假嗎？』不愧是老闆，真的很瞭解我。

    「那你愿意準假嗎？」

    『孩子，你在哭嗎？』

    老闆這么一問，眼淚還真的差點潰堤。

    『那你好好調適一下，知道嗎？』

    「……我沒有哭啦！」

    『鼻音這么重還敢說！』

    驚覺，我立刻伸手捏捏鼻子。

    『我先去忙了。』

    「嗯，掰掰?！?/br>
    漫無目的地騎著車間晃，將車停放在某條街上的停車格，逛了幾間書局和藥妝店，我的腳步停留在熟悉的建筑物前。

    「小姐，你這樣不能進去喔！」走向繽紛的門口，聽見令人懷念的一句臺詞。

    「我找阿森。」很久沒來了，不知道阿森還認不認我這個朋友，好想和他聊聊崔銀奎的事。

    「不行不行，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拿阿森出來擋，我們還怎么做生意啊？」守門男想都不想地拒絕我。

    沒辦法，打電話給阿森吧！

    「哎呀大哥，什么風把你吹來了？」守門男態(tài)度大轉變地招呼前來的某位客人。

    「阿森要我?guī)Ъ路^來，順便喝一杯囉！」在醫(yī)院見過一次的、阿森的帥氣大哥。

    「我也要找阿森?！勾C會，我拉住大哥的袖子，希望他能帶我一起進去。

    「啊你這女人！」守門男扯住我往后拉?！复蟾?，我馬上幫你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拉走！」他越是使勁，我越是用力抓住大哥。

    「好了好了，你這樣會害她受傷的?！勾蟾缱柚故亻T男的動作，輕聲指責。

    守門男不甘心地瞪著我。

    「小姐要找阿森嗎？那跟我一起進去好了?！勾蟾鐪厝嵋恍?。

    我點點頭。

    「大哥，你怎么能輕易相信來路不明的女人呢？」守門男指著我大叫。

    「是不是阿森的朋友，進去就知道了?！勾蟾缋潇o回應。

    聽到大哥這樣說，我開始擔心要是阿森忘了我，我該從何解釋？

    跟在大哥身后走進入口，遠遠的柜檯逐漸拉近，發(fā)現(xiàn)阿森的視線落到我身上，我鼓起勇氣對他微笑，心里拼命祈禱他還記得我是誰。

    「說是你朋友，就把她帶進來了?！拱粗业念^坐下，大哥向阿森訴說帶著我的原因。

    「我還以為有男朋友的人怎么還扯上有婦之夫呢！嚇我一跳?！拱⑸瓘淖老履贸霰?，倒?jié)M了橙色液體?！感℃?，好久不見了?！贡油频轿颐媲埃⑸瓘澠鹱旖?。

    「原來她不是你的女朋友?！?/br>
    「不是啦！是朋友的女朋友！」

    記得！阿森記得我！阿森還記得我！

    「我以為你一定忘記我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些哽咽。

    「我記性沒那么差好嗎？」阿森用空杯子輕敲我的頭。

    「喏，你的衣服?！勾蟾邕f出手中的紙袋，無名指上發(fā)出一團亮光。

    剛剛阿森說了有婦之夫，原來這個大帥哥已經結婚了，我有種惋惜的感覺。

    「老哥，來杯烈酒嗎？」阿森推了杯透明液體遞給大哥。

    「不，我不想喝醉?！勾蟾绨驯油苹厝?。

    「喝嘛！不醉不歸?！?/br>
    「請給我一杯柳橙汁?！?/br>
    不醉不歸……

    「給我！」我搶過阿森正要收走的杯子?！肝乙取！怪懒揖贫己茏茻幔倚⌒泥嬕豢?，立刻感受到一陣嗆辣。

    「小姐，你還是乖乖喝這個就好?！钩樽呶沂掷锏谋?，阿森把裝有橙色液體的杯子推了過來。

    不悅地噘起嘴，我一口氣喝光調酒，再把空杯子推回給阿森。

    「再一杯?！刮遗e起右手食指。

    「今天可沒有崔銀奎可以帶你回家喔！」阿森提醒道。

    崔銀奎……對，我今天來找阿森就是為了講崔銀奎的事。

    我想跟阿森說，崔銀奎他毀約。

    他說過要跟我保持聯(lián)絡的，可是我每一次打電話過去他都關機，也不回我電話。

    他一定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還說要寫信給我，全部都在騙我。」再次喝光杯內的液體，我轉著玻璃杯，聽著冰塊撞在一起的聲音。

    是心情不好的關係嗎？總覺得酒精作用來得好快，頭好暈、變得好想睡覺。

    「喂你不要在這里睡著！」阿森的聲音漸強漸弱的?！感⌒奈野涯懔粼谶@里喔！快給我起來！」阿森狂搖我的肩膀，我卻懶得做出反應。

    「她看起來心事很重，不能放著她不管。」

    「老哥，從我店里帶女人回家，你不想活了嗎？」

    「可是我不能放著她不管，她是你朋友吧？」

    之后，我完全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