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你的表情像是在抱怨我半途而廢。
error8missingclosingparenthesis 「傲,我的傲,你在哪?沒有你,教我怎樣生存下去?」 計算機科學(xué)實驗室。 凄厲的喚叫聲傳遍整個課室,但礙于各人都忙于趕功課,實在沒有多馀的心思去理會那個大吵大鬧的傢伙。 今天是計算機科學(xué)系學(xué)生世界末日前十一小時。 破天荒的,「屈機」族亂成一團。 「傲他去了哪?喚他又不應(yīng)我,這個陳世美是不是不理我,學(xué)人玩始亂終棄?」耿子騫一手托著下顎,另一手則移動黑色的滑鼠,喚了另一個檔案來看,黑如墨盒的雙眸全神貫注地研究熒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式碼,口里可沒間著,啐啐唸出一大堆沒頭沒腦的話兒。 「子騫,別選在這時耍寶,沒人在看。」坐在他身旁的友人沒好氣的打斷了那個除錯除到語無倫次的他。 「我也不想的,但再對著這個,我猜我快要進精神病院了。」 「傲他人又不知跑了去哪──」修長的十指運鍵如飛,試了幾回還是不成功,他輕嘆口氣,又道:「明明在線,又不應(yīng)人?!?/br> 「可能他在忙──」來了,來了,火山爆發(fā)前的先兆。 「熙又是這樣──」 耳聞受害者追加一名,友人幫忙澄清,以免被詛咒的人數(shù)越來越多?!肝跽f他在返校途中?!?/br> 「他們是不是串通的?」 「一個玩遲到,另一個就不接電話……」注視著不知重看了多少回的編碼,耿子騫越看越不爽,越看越想揍人── 然后失控抓狂。 「救命呀,今晚就是死期,我昨天不該出去的──我以為除個錯不會花太多時間,真是自討苦吃──」 「子騫,冷靜些,吵吵鬧鬧也解決不了問題──」 「呿,我現(xiàn)下超不爽,你再不讓我發(fā)發(fā)飆,我一發(fā)瘋就會直接找人來出氣──」他也想收斂脾氣,但大前提是他要先睡飽?!肝以媒鑱淼某淌皆囘^,根本是行得通,但偏偏用自己的卻不行──」 「不如問小菱吧,她應(yīng)該知道傲的人在哪──」 「小菱是誰?」腦袋瓜努力運作,任他怎樣用力想,他都想不起來。哪個女朋友是叫小菱的? 「她昨天也在,小薏的朋友,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小薏又是誰?」 「拜託,小薏……不就是經(jīng)常借意問你功課的那個……你的記性真令人汗顏?!?/br> 「誰呀?」耿子騫還是茫無頭緒,挑眉,滿臉不耐:「我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呃,我又忘了你總是記不住女人名字這個小毛病……」子騫從來都懶去記住女人的名字,只要是個女的,他就直喊寶貝,最惹笑的是女生們都很受落,屢試不爽?!感×庾蛱煲苍诘?,她偶爾都有問你功課,你不是說記恨她非主科成績比你高嗎?她是傲的馬子,我看她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傲的行縱的?!?/br> 「你說得對──」當(dāng)頭捧喝,一掃先前的愁云慘霧,本是黯然失色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我怎會想不到這個呢?」 被好友這么一說,他倒是有點印象,俊眸巡視一室,最后還是要仗賴好友的「指點」才找到目標(biāo)人物。 「寶貝?!褂袔孜慌囊暰€投過來,但那個不知叫小什么的女生卻依然固我,繼續(xù)拍打鍵盤,接收的聲音經(jīng)過過濾后,自動將那聲噁心的叫喚聲隔離。 「寶貝?!构⒉或q不耐煩地又喚了一遍,這回有好幾名三八男生抬起頭望了望他,然后循著他的視線找到了那位被喚作「寶貝」的女生。 「小菱,子騫在叫你?!褂腥撕眯奶嵝崖耦^苦干的季小菱。 季小菱抿抿粉唇,托托鼻樑上的黑粗框眼鏡,略顯紅腫的眼睛微瞇,迸射出萬點寒光?!肝也皇墙袑氊?。」 「都是一樣。」 不一樣的,你這白癡人馬男。 季小菱將專注力全放在電腦熒幕上,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內(nèi),「什么事?」 傲怎會選一個不知好歹的馬子?「你知不知道傲在哪?」 「不知道……」承天傲怎會跟這種人交朋友的? 「你昨晚有沒有跟他聯(lián)絡(luò)?」 沉默。 「喂喂──」從來沒有女人會無視他的存在,她是頭一位會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敢玩元神出竅的女人。 「沒有?!顾p咬著筆頂,若有所思的看著熒幕,那出神的模樣,彷彿她的心魄還停留在昨天的那雨幕下,彷彿她的唇上還有他殘留下來的馀溫。 「即時通呢?」 「你自己不會喚他么?」她有點惱,不滿他打斷自己的沉思。 「我喚過他許多遍了,但他始終都沒應(yīng)我?!?/br> 心稍為舒坦了些許,她抬眸以一句「不知道」順利終結(jié)沒營養(yǎng)的對話。 然后以男人的慘叫聲宣告落幕。 「傲一定是被壞人拐走了──」 都二十有二了,還像個無知小孩……嘴角微微抽動,真是搞不懂為啥這種人會是「屈機」族的其中一員。 看了看熒幕底下的銀線上的時間,差不多快下課了,她收拾散落在桌的文具。 「小菱,你的功課進展如何?」 循聲望了望側(cè)跟,是小薏?!缸源龜?。你呢?」 「我還在寫第二步?!蛊沉艘谎坌∞灿悬c疲累的臉,她提起大包包后,才說:「我今早已完成了第六步?!?/br> 「小菱你很厲害,那不就已完成了?」 略過小薏崇拜的眸光,季小菱揉了揉因通宵工作而變得乾澀紅腫的眼睛,「才怪,我借了別人的程式來寫今次的功課,就算寫好新加的部份,舊的程式不配合也是算作零分──」 「即是連你先前寫的程式都有錯?」 「是呀,其實我都處于半放棄狀態(tài)?!?/br> 要不是承天傲總是在她的腦海里打轉(zhuǎn),她就不會睡不著,不會睡不著,就不會磨出個成果來。她曾找過承天傲,嘗試了幾回才撳下通話鍵,但電話才接駁了不久,她就掛線了。她很沒種。 「為什么?還有時間……」 「明天還有兩份功課得交呢,哪會趕得及?」 「之后的那堂課,你會上嗎?」 「應(yīng)該會的。」 「你不會像之前那樣出爾反爾吧?」 「不會?!故怯秩绾危窟@是她的自由。 「最好就是這樣,不然我到時我可不會借筆記給你啊?!?/br> 她一笑置之,根本不把威脅放在心上。 ****** 數(shù)學(xué)課前的一小時。 鈴鈴鈴──行動電話響起了,季小菱從容地在毛毛大褸的口袋里摸出電話來,可眼光接觸到顯示屏上的名字就瞬間定格,任由手電在手心閃動著、呼叫著、震動著。 是他。 承天傲。 絲絲喜悅才剛竄過心頭不久,心口一窒,她瞅著熒幕,感到很惘然,不是說別再找他么? 為什么現(xiàn)在他又…… 她忖度不出個所以來,拿著行動電話的手卻一抖一抖的,遲遲不敢接電話。 行動電話死心不息的響著,執(zhí)意要喚得主人的注意。 不用緊張,只是接一下電話而已,又不會少了塊rou── 深呼吸,指尖仍抖動著,但她還是鼓起勇氣撳下通話鍵?!肝埂!?/br> 彼端沒吵耳的雜聲,只有空氣流動的聲音,卻有能力教她的心七上八下。 甫開口之際,醇厚的男性嗓音打進耳際,「是小菱嗎?」 不是他。 「是uncle嗎?」幾乎是對方一開聲,她就認(rèn)出來了。 「我還在想這個小菱是不是那個小菱?!共惶牰畊ncle的意思,又不知該回答什么才對,她以乾笑掩去她的窘困。 緊張的心情舒張過來,但胸口鬱悶,儼如有口悶氣梗塞在胸腔不上不下的。 「不是傲打來的,所以感到很失望嗎?」 「不、不是啦!」怎會?!驚覺自個兒反應(yīng)過敏,她馬上找說詞轉(zhuǎn)移uncle的視線?!肝抑皇菦]想過uncle會打給我……」 連心虛時的口吻都像拷貝出來,果真天生一對?!感×?,傲他生病了?!?/br> 「嗄?他沒大礙吧?」 「他發(fā)高燒,我看他快要燒壞腦袋?!?/br> 怎會這么嚴(yán)重的? 「以后別再找我?!鼓巧ひ?,那在雨幕下逐漸隱沒的孤高身影,那幕情境又在她的腦際涌現(xiàn)。 難不成是因為淋了雨才── 「那他看了醫(yī)生沒?不對,走一趟醫(yī)院比較好──」 忽覺自己態(tài)度欠佳,過于唐突,她慌忙致歉,活像一位生怕在未來家翁面前留下壞印象的準(zhǔn)媳婦?!笇Σ黄?,uncle,我好似多話了?!?/br> 病人是自己的兒子,uncle自會處理妥當(dāng),哪須她這個外人諸多意見? 「但他怕打針不肯去醫(yī)院,我餵了他吃了退燒藥片,不過我要外出公干幾天,家里沒人照顧他,小菱,你能否幫忙照顧一下他?」 大腦還未給予指令,她就準(zhǔn)備答應(yīng)了,但話將脫口之際,她憶及他提出結(jié)束時的畫面,旋即改口:「我?」 「小菱,你沒空嗎?說起來,大學(xué)生的課業(yè)還滿繁重?!?/br> 「不是,只是我看他不會想見到我……」 不是她借故推搪,她只是不想惹他不高興。他話說得夠白,假若她還不知羞上門打擾,感覺很差勁。 「怎會?你可是第一個他主動帶回家的女生?!?/br> 「是嗎?」她輕聲反問,語息間滲著頗為顯著的喜悅卻不自知。 「如果你沒空,那就不麻煩你了,我看放他在家里餓個幾天或者會好過來?!?/br> 這……會真的燒壞腦的好不好? 「uncle,我下午三時才放學(xué),放學(xué)后再去行嗎?」對uncle的做法雖有不滿,但她還禮貌地應(yīng)答,但她卻掩蓋不去那幾不可聞的咬牙聲。 「不用急的,我只是想找個人看看他死了沒,死了直接報警召靈車就可。」 季小菱當(dāng)場傻眼,這、這是怎么樣的父親來?她不得不懷疑承天傲的身世了,說不定他不是uncle的親生兒子,搞不好像某套八點檔連續(xù)劇的設(shè)定,是在臺灣的某地段某公廁附近的某條溝渠里撿回來的── 不然關(guān)係哪會惡劣成這樣?若是相處模式這么怪腳,說不定連吃的都不理他── 「那個……承天傲他吃了東西沒?」 「好似還沒。」 響亮的抽氣聲乍起。 「小菱,怎么了?」uncle又用那帶笑的嗓說話了?!膏蓿矣涘e了,他吃了,是我還未吃。」 不知怎的,總覺得uncle存心在耍她的……是她的錯覺嗎?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uncle可是成熟穩(wěn)重的長輩,才不會花時間戲弄她! 「那,uncle,我放學(xué)后會馬上去的?!?/br> 「小菱,麻煩你了,備份鎖匙就在大門外頭那張地墊底下?!?/br> 「知道。」她徐徐應(yīng)聲,表示已牢記好了。 「好了,不說了,我要上機了?!?/br> 且慢! 「uncle,等──」挽留的話還未說完,電話的彼端就傳來有一下、沒一下,非常有規(guī)律的嘟嘟聲── 這── 等一下,uncle── 她、她忘了他的家要怎樣去── ****** 十字路口。 曾有人說過當(dāng)人站在十字路口的時候,會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而今天她終于親身體會得到當(dāng)中的真諦,但這說法都有或多或少的誤差…… 她親歷其境,所以她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這不是迷茫,而是…… 迷路。 這時,一個右手提著大包包,左手拿著兩個白色膠袋的嬌小女生,碰巧就是停駐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慘了──靈眸望望前方的直路,再望望右邊的寬敞大道,然后望向左邊的小徑……腦袋瓜子賣力轉(zhuǎn)啊轉(zhuǎn)運轉(zhuǎn)了足足五分鐘,都是得不出一個結(jié)論。 受過言情小說多年薰陶的她很清楚知道,當(dāng)一個女主角遇到危難的時候,一個帥到風(fēng)云變色的男主角會突然冒出來,替女主角排憂解難── 言情小說看多了,就會懂得什么叫作機緣巧合,什么叫作人為當(dāng)天意,總之拯救女主角就是男主角的重任。不過上述情況都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身上,因為男主角正臥病在床,等著她去拯救。 嘴角抽動了兩下,為啥她總是不會認(rèn)路的?又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在不久前才來過呀,為啥她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纖指點著下唇,有節(jié)奏地打著拍子,黑溜溜的眼睛望望左,再望望右,如無意外,不是左邊就是右邊,還是……眼眸瞟了瞟前方的大直路,還是……直行才對?如果是直接往前走,她一定會記得;但會不會是因為走得太「容易」,所以她才忘了? 救命……她挫敗呻吟,為自己的健忘癥感到極之無力,要不是這里有不少人朝她那邊看,她鐵定會很沒形象的蹲著抱頭尖叫。 承天傲,我痛恨你。 沒事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干么? 光是來到這里已死了不少腦細胞,她天生方向感就不好,要不是校網(wǎng)有一個提供乘車路線的程式,她一定不是搭錯公車就是落錯車。 要是有地圖本從天而降,那就好了……不對,她不會看地圖的。 季小菱啊季小菱,都二十有二了,還不會認(rèn)路,真是丟臉丟到上天花板去── 不對,現(xiàn)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是積極尋找解決辦法才對! 季小菱我可不是普通的路癡,我是有腦袋的路癡!她自我勉勵著。 曾觀看過不少綜藝電視節(jié)目的她很清楚知道,當(dāng)遇到這個景況的時候,只有兩種解決方法。 要不就問其他人,不然就打電話問朋友。 水靈大眸環(huán)視四周,矇矓中見到幾個身影在移動著,有些跟她一樣大包、小包的,應(yīng)該是剛剛買完菜回來,雖然路上人煙稀少,但要抓過途人來問路,應(yīng)該不難的……可是真是要問的話,至少要知道門牌號碼。 又是號碼── 啊呀啊呀呀──她很想死! 蹙起眉頭,她用力地想,她記得的,她記得的,說笑的,區(qū)區(qū)四個數(shù)目字怎會難倒本小姐──她記得,一定記得,嗯……門牌號碼是…… 是一…… 是一…… 是一…… 豈料一了個好半晌都一不出個所以來。 她記得有個一字,但卻忘了馀下的三個數(shù)字。 她不再強逼自己去回想,反正一個連自家大門密碼都會記錯的人,根本不可能會記住別人的門牌號碼。 事實雖然很殘酷,但都得接受,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方法。 就是…… 打電話問朋友。 她第一個就想到親切友善的uncle了,但uncle坐在飛機上頭是不能接電話的,姑且勿論uncle接不接到電話,她自己偏偏沒有uncle的行動電話號碼。 白濛濛的腦袋冒出兩名非常之適合的人選,坐言起行,小手就探向口袋,摸出行動電話來,她撳下鍵,進入通訊錄的畫面。 白癡人馬男應(yīng)該知道的…… 找大哥哥也可以啊……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讚嘆自己的機智聰明,整張小臉就垮了下來。 那一瞬,她的額上就像小丸子一樣多了三條粗黑線。 沒有他們的電話。她忘了自己從不主動拿男生的電話號碼。 別無他法,只好問承天傲他本人。 但是直接了當(dāng)?shù)膯?,他會不會笑她笨的…?/br> 先別說這個,他可能會不接她電話。 雖然uncle說她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生,但也不代表什么,一切已成過去了。 經(jīng)過昨天,都變了個樣了。 那么她現(xiàn)在還來干么?瞥了眼手上的大包、小包,稀飯都買了,現(xiàn)在才往去不去這個問題打轉(zhuǎn)不是挺白癡么? 而且她答應(yīng)了uncle。 而且總不能放他一個病人在家里不管吧。 好吧,她義薄云天,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她的臉皮有幾丈厚幾丈厚,她不怕他不怕他的──萬大事有uncle做靠山! 首先輸入隱藏來電顯示的撥號功能的代號,然后指尖熟稔地撳下他的電話號碼,瞅了屏幕上的號碼一眼,很有做壞事的感覺咧,不過感覺很讚,吸一吸氣,將勇氣吞進肚子里,清清喉嚨,她便毅然按下通話鍵了。 悅耳悠長的接駁鈴聲響起,她耐心靜候著,每等一回,心臟收緊一下,她神經(jīng)末梢繃著,全身戒備的,等候彼端的人接電話的那一刻。 冷靜冷靜──她要冷靜冷靜,她二十出頭有啥風(fēng)浪未見過? 「卡嗒」一聲,她聽見電話接通的聲音。 緊接而來的就是那不容錯認(rèn)的男性嗓音,與及冷冰冰的語調(diào),只是現(xiàn)在聽上來多了點鼻音、沙啞與煩躁?!肝埂Ul呀?」 她稍為壓低聲線,用著不正宗的繞舌國語,還帶點中東女傭必有的口音說話。 「先生,你好。我是鐘點女傭公司的替工瑪利亞艾莉莎──」 他說過他家偶爾會有鐘點女傭上門清潔打掃,所以她索性將計就計。 「有事找那姓承的,打給我干么?」 你也是姓承的,他開始神志不清嗎?真是燒壞腦了? 別理他,呵呵,反正他上當(dāng)上當(dāng)了。曾任職接線生的她可不是蓋的,別小瞧她咧! 「因為我們找不到un……因為我們找不到承大先生,所以才會找先生你──」差些就說漏了嘴,嘿,幸好她夠機警。 「找我啥事?」 戲演到一半被人打斷,她有點不高興,不過感知他有點不耐煩,為免他會突然切線,她稍為加快了說話的速度。 「原先的那個女傭家里有點事,所以我是來替更的──」 「廢話少說,入正題。」 態(tài)度真差,她認(rèn)識的承天傲可不會這樣跟她說話的,難不成他一生病就會化身成大暴龍么? 「該位女傭忘了將你家的地址告訴我,所以我……」 「正題?!?/br> 不滿他一而再、再而三打亂她高超的演技,她一惱起來,用回原來的嗓音說話都不自知?!改慵业拈T牌號碼是什么?」 但大家別指望一個病到一塌糊涂的男人會察覺得到這項細微變化,特別是當(dāng)他以為自己真是在跟一名中東國藉的女傭周旋。 「一八三二?!顾鸬煤芸?,但聲音有點含糊,不禁讓人懷疑那只不過是本能反應(yīng),而那個正在回答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來著。 「真是麻煩了你,先生?!顾崧暤乐x,卻忘了用異國腔調(diào)來演這場戲碼。 「慢著……」 「先生,怎么了?」對待客人是需要有恆久的耐性和愛心。 他沉吟了半刻,一聲不哼,這突如其來的冷場令她有點著慌,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不知怎地,心里越益慌亂?!赶壬??」 承天傲再不說話,她就切線── 但他話還未說完,她就切線。 「你……的嗓音很耳熟──」 切線。 早就該切線。 哼,她才不會讓他有機會揭穿她的惡作劇。 成功取得可靠情報了,她沾沾自喜,不曉得是因為惡作劇成功,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他有趣的一面,還是因為成功跟他說話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后者,不過咱們的女主角只會承認(rèn)前兩項,至于馀下的一項,大家就大發(fā)慈悲,順著她的意思,讓她含混過去吧。 嘖嘖,早知這么容易就問出答案就不用拐這么多個彎…… 對啊,早就該找男主角幫忙。 ****** 喀的一聲,黑色的櫻桃木大門應(yīng)聲而開。 「打擾了?!?/br> 但回應(yīng)她的只有滿室的空蕩。 沒有預(yù)期的吠叫聲,也沒有那團總愛巴著她不放的棕色小毛團,她納悶,承小狗呢? 每次來他家,承小狗就會坐在玄關(guān)上搖動著尾巴等著,她才沒進門幾秒,牠就會撲向她以示歡迎。她不是??停皇桥紶枙磉@里,通常都是承天傲要求的,而她沒啥所謂,因為每次uncle總是會湊巧出現(xiàn),好巧不巧地買了她至愛的藍莓奶酪凍餅。除了喜愛的甜吃外,uncle偶爾也會買些別的藍莓小甜點招呼她。印象中,她不曾提及過自個兒的喜好,但偏偏uncle總是買對了吃的。有一次,她終于忍俊不住,唐突的問uncle,結(jié)果得出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uncle,承天傲喜歡吃藍莓的么?」 「傲不愛甜吃的,喜歡吃的人不是小菱你才對嗎?」 「是、是啊。uncle,你怎知?」 「不知道呢,有個很沒禮貌的人要我買的。」 「嗄?」 「要假裝不知道啊,不然有人會惱羞成怒?!?/br> 還記得,那天,心跳如鼓。 「小狗?」她脫下長靴子,套上拖鞋后,便提著她的大包、小包步進廳內(nèi)。 走進開放式廚房,她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流理檯上,烏黑的眸子瞟了瞟飯廳的椅子底下,空空如也,還是沒有承小狗的蹤跡。 躲到哪里去?枉她還買了新推出的狗罐頭食品給牠吃咧,現(xiàn)下連半個狗影都找不著。 也許是跑到鄰處找朋友吧,她不作細想,直接爬樓梯找病人。 佇足門前,她盯著那扇檀木製的大門良久,才扭開門把內(nèi)進。 甫進門,便對上了一雙骨碌碌的黑眼睛,仔細一看,是一隻很可愛的貴賓狗。 「小狗?」她輕喚,但承小狗不懂反應(yīng),呆呆的回望她。 黑色的小眼珠傻氣地瞧著她,季小菱蹲下來摸摸牠的頭,承小狗呆了好一會撐起小小的身軀撲向她,兩隻小前肢攀住她的兩膝,小腦袋用力向前伸企圖親吻她的臉。 「嗚嗚!」女二主人! 「小狗乖乖,很乖,不用舔了──」季小菱抱起軟綿綿的牠,讓牠趴伏在自己的左肩上。嘴里問著肩上的那頭小可憐,眸光也不忘向那名躺在床上的「睡王子」身上?!赋粤藳]?」 「嗚嗚……」女二主人,還沒吃呀、還沒吃呀!承小狗瘋狂舔舐她的耳朵,偶爾嗚嗚的喚了兩聲,一副有冤無路訴的模樣。 「還未吃嗎?」她順著牠的毛發(fā)撫摸著,輕聲誘哄著:「我買了吃的給你,是新推出的口味,打會兒就能吃嚕?!?/br> 承小狗頓時眼前一亮,正想賞幾個熱吻給親親女二主人的時候,女二主人很不識情趣的將牠放到地板上。 「汪汪!」?fàn)徒辛藘陕暠硎静粷M,但尚未申訴成功,季小菱突然蹲身,摸摸牠的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感」肥亲罟缘?,但要靜一點啊?!?/br> 駐足床緣,她睨著在上頭那個連睡都要抱著手提電腦的古怪男人。 真是的,病就該乖乖的躺,還玩電腦,他是嫌自己的命過長么?幾乎是下一瞬,雙手就有了動作,將那部不該出現(xiàn)的硬物帶離事發(fā)現(xiàn)場,遷移到書桌上。 跟著便領(lǐng)著承小狗到下層拿吃的。 「咯。」把盤子遞到承小狗面前,承小狗搖著小尾巴,定睛看著眼前的美點。 是電視廣告介紹的叉叉狗糧! 「汪!」深情的凝瞧了女二主人一眼,牠就專心一致的解決當(dāng)前的美食。啊啊呀,能遇上這么深得我心的女主人,夫復(fù)何求?千祈別問牠為啥懂得咬文嚼字,問一隻很有文學(xué)修養(yǎng)的家犬這種問題只會突顯你的愚昧無知。 看著小狗的滿足神情,牠的喜悅似乎循著空氣感染她的,愉悅感充斥心頭。 「味道還可以嗎?我家的狗狗很愛吃這個──」 從廚柜里取出瓷碗,扭開水龍頭,用溫水洗凈,抹乾,然后將在街外買來的稀飯倒進瓷碗里去。 「汪汪!」為了女二主人,我愿意離開這個家!美食全滅后,盤子馬上被「狗」冷落,承小狗非常狗腿的伏在季小菱的腳邊。 掌心摸了下碗底,還是溫的……不過還是翻熱一下比較好。打開微波爐的門,她便將盛了稀飯的大碗放進去,關(guān)門,選好翻熱的時間后,便取了張乾凈的面紙?zhí)娉行」纺ㄗ臁?/br> 「汪!」謝謝女二主人!小腦袋賣力地磨啊磨,磨蹭著女二主人的腳邊。 還有什么沒做呢?發(fā)燒……冰枕!她往廚房的另一邊轉(zhuǎn),但那個明明比她還要高大上很多的冰箱里頭卻沒有她所需要的物件,連塊退熱貼都沒有。 唯有原始些用毛巾吧。 身隨意動,她又走上二樓,進房以后,第一件事就步進獨立洗手間去。 毛巾,淺藍色的那條,她記得。 扭開水龍頭,涌出來的水,很冷,很冷,平日只要指尖沾了水,都能讓她打上一個又一個的寒顫,不過今天她還是伸出兩手弄濕毛巾,雖然是一抖一抖的,但她還是成功將毛巾弄濕,擰乾,然后將毛巾摺好,才返回室內(nèi)。 黑靈的俏目瞟向黑綢大床上,他還在睡。 修長的身軀佔據(jù)了泰半黑色大床,即使熟睡了也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身上只蓋了張單薄的被子,一手曲起擱在頰邊,視線右移,那沉睡的臉容依舊俊朗,卻少了那雙總是讓她心跳加速的炯炯黑眸。 坐在床緣,她撫上了他的額際,探出了驚人的體溫。還不是普通的燙,小手挪到滲著薄汗的頸項,都是一樣的燙──還是去醫(yī)院比較好! 「呀!」可她才剛縮手,皓腕就被一股強大的力度扯去,她一失重心,整個人就跌趴在他的身上。 搞什么?身下的男性身軀灼熱得驚人,她手忙腳亂的爬起身,可右腕被箝制住使不出力,撐不上個幾秒,她又跌在他的身上去,茫然的眨著眼,直覺望向無法使上半點力的右手,卻驚見自己的手仍覆在他的脖子上。 燙人的溫度即是隔著衣衫還是能清晰感受得到,如火燙般的高溫正緊貼著她,那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那極有節(jié)奏的聲響,一下下的打進她的耳際,一下下的擊打她的心門。 頃刻間,心中一陣躁動。 「你──」想干什么?抗議尚未脫口,原本睡得很沉的男人卻突然動了,再回過神,整個人已被他側(cè)身抱著,雙雙臥在床上。 他埋進她的頸窩,較平日燙上幾倍的灼熱呼息烘烤著她的頸際,在移動身位的時候,薄唇不經(jīng)意擦過她潔白的雪項,顫慄一下子爬滿全身,她心如鹿撞,不敢亂動,像一具聽話的木頭娃娃般任他擺佈,任他摟抱著,甚至放任那熾熱的體溫,一點一滴的滲進她的肌膚,然后透過那層薄薄的嫩肌,鑽進她的骨血里去。 她忍捺不住嚶嚀一聲,聞聲,她馬上掩著小嘴,深怕他會聽見那羞人的聲音,一顆芳心剎時亂成一片,可她等著、等著卻聽不見他訕笑自己的嗓音,她只感受到熾熱的吐息,與及聽見他規(guī)律有致的呼吸聲。 一個念頭驀然冒出,他、他不會是把她當(dāng)成是抱枕吧? 還是…… 腦海浮現(xiàn)出另一個可能性,她伸出還能活動自如的手,直接撫上他頸與肩相連的位置,在下一瞬,那聲幾不可聞的喟嘆聲證實了她的猜測。 不是抱枕,他是將她誤當(dāng)成是巨型冰枕。 她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雖然不曉得為啥感到有點失望,但還是體貼的稍一挪動身軀,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好讓此刻猶如火爐般的他靠得舒服些。 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毛巾在剛剛的一場「混亂」當(dāng)中弄掉了。 被他高溫的呼息弄得渾身酥軟無力,她軟軟的呵著暖氣,腦袋開始堆滿混凝土了,不過她尚算清醒的…… 她要怎樣向uncle交代……哪有人會像她照顧病人照顧到床上去? 被他這樣抱法,她很快會變暖的,那他會放開她的──現(xiàn)在只好耐心等著,小憩一下也不錯,反正昨晚通宵工作又不怎睡過,趁現(xiàn)在小眠一回吧。 在她天真的以為事情快完結(jié)之際,才猛然發(fā)現(xiàn)「好事不常來,壞事陸續(xù)有來」此話原來意味深長。 猝然間,炙熱勾人的呼息逐漸蜿蜒而下,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像頭小獸般一再試著利用鼻尖撩開她上衣的一字領(lǐng)口。慘了── 她直覺往后躲開他突發(fā)性的侵襲,但他窮追不捨,不讓她有機會逃開,最后由于她被逼進床緣,故此只好認(rèn)命的「任君蹂躪」。 縱然她心里明白這是不具任何情慾的觸碰,雖然她心里清楚他只是依著原始本能尋找偏涼的地方,但靠在他身上的她還是不爭氣的被引得抖擻連連,戰(zhàn)慄不已。那個,他的唇可不可以安份些,別三不五時擦過她的……還有那個,他的呼息可不可以別這么燙? 在方才的企圖掙脫間,衣襬非常不幸地撩起了,也非常之不幸地被環(huán)在腰間的大手碰到了,然后他似乎發(fā)覺了什么似的,大手開始有了動作,經(jīng)過一番摸索后,終于找到后門的入口,探進她的線質(zhì)毛衣里,攀上那泛涼的美背,逮住那涼快的美妙觸感。 啊啊──她快抓狂了! 壞事一件接一件,快感一浪接一浪。 風(fēng)生水起節(jié)目里的張珍珍曾經(jīng)說過今年的整體運勢差得很,但也不會演變成這樣子吧? 敏銳的感知另一隻熱如烙鐵的大掌往她的大腿進攻的時候,她簡直欲哭無淚,睜著有點迷濛的星眸,她總算體會得到什么叫做有口難言,忍啊忍,還算是她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咬唇,她含住險些脫口的呻吟,強逼自己忍受那猶如電擊般的感官刺激。 輕輕喘息,怎樣算他都是病人,他只是病糊涂而已,順著他,順著他…… 這個男人怎么連病著的時候都不忘要誘惑她? 只需要硬撐一會而已,應(yīng)該不會太難,更何況她是個女的……說起來,她也真是的……明明是個女的嘛,干么會覺得自己現(xiàn)下的景況跟當(dāng)柳下惠無異?不管啦,沒人跟她說過女生都會血氣方剛的,她現(xiàn)在算是什么樣子?不管不管── 她忍忍忍,時間就會過去。 她再忍忍忍,時間就…… 喂,他的手也移得太上了吧?!不── 感覺到內(nèi)褲開始有點羞人的濕意,她當(dāng)機立斷,伸手欲制止那隻逐往上移的大手,不再讓他在她身上點燃,可是事如愿違,她的手勁不及他的,還要慘被甩開。 本是想再接再厲拯救自己的貞cao,但無意間摸到的那條還是濕冷的毛巾,她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什么來著。 豈料在她專心研究對策的時候,他又玩突襲了,受不了,真是受不了,看他攻勢有增無減,她忍無可忍,使勁掙掙掙開他的懷抱──抓起毛巾就往他的額上貼──「喝!」 由于毛巾沒摺好,連他的眼睛都一併遮住。 俄頃,懸宕在身上的熱燙男性身軀瞬間石化,巨大的熱源稍為離開了些許,兩隻大手也不再造次,不過還是烘烤著她的肌膚。 小手抵著他仍燙熱的額,他不動如山,另一手則按著他的胸膛,使力一推,形勢馬上逆轉(zhuǎn),她趁機借力翻身,位居上方的人換成了她,最后他像是瞬間喪失所有氣力似的,兩手無力垂下。 ko! 哼哼哼,誰叫他亂來,可別怪本小姐出手太狠── 什么矜持什么儀態(tài),通通被她丟到九霄云外去,瞧他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她警戒心盡減,膽子也大起來,平時在他面前驟變鵪鶉的她不知跑到哪兒涼快去,現(xiàn)下的她還大刺刺的坐在他身上。 她邊替他摺好毛巾,邊又像平日一樣選在不適當(dāng)?shù)臅r間、不適當(dāng)?shù)牡攸c想些有的、沒有。原來居高臨下的感覺是這么爽的,難怪男生總愛在上頭──從上面的角度看下去,處于下方的人會不會變得怪怪的?不曉得他平時是用什么眼光看她呢…… 凝睇著他安詳?shù)乃仯嫘拇笃?,蠢蠢欲試她夢寐以求但苦無機會的事來。 兩手分別撐在他的兩側(cè),垂肩的柔軟長發(fā)有意無意搔著那張即是睡著還是很帥的俊顏上,烏黑的眼睛看著他,模仿他唇角輕勾,拖慢語調(diào)來說話。 「你的表情像是在抱怨……我半途而廢?!篂榱四軌虬缪莸镁S妙維肖,她還故意把嗓音壓得低低,甚至適時加上震音,以形造出磁性的效果。 她玩得不亦樂乎,卻忘了正事。 她忘了,那碗還在微波爐里待著的稀飯。 她不知道──稀飯早已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