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深陷泥潭，而陷在局中的我漸漸開始看不清，

    絆住我的腳步，模糊了未來風(fēng)景的，到底是過去的仇恨，抑或現(xiàn)在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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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西斜，對談也宣告結(jié)束。韓雨整理了一下這一小時里她所抄下的意見，抬頭婉約一笑：「謝謝你們提供這么寶貴的意見哦！」

    我隨意回以笑容，心底的疑惑亦愈加深刻。在對談過程中，我多次暗示我們曾見過的訊息，韓雨卻仿若未聞，總是很快把重心拉回訪談上。

    究竟她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刻意裝傻？

    「月華小姐，我們走吧。」小星說，語氣沉鬱。

    「……嗯?！?/br>
    ***

    那天以后，韓雨便沒有再在我和小星面前出現(xiàn)過，只是偶爾聽到校園廣播，還是會聽到她的聲音，但她本人卻像是銷聲匿跡了。

    有時在廣播里聽到她溫和的聲線時，我都會想，到底可以怎么辦呢？就算我想為小星做些什么，但如果韓雨不採取主動，我也沒什么理由突然去找她。

    事情似乎就這樣陷入了膠著，而我和小星在北海的校園生活，也就這樣重歸平靜。

    小星自然還是介懷的，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默默跟在我身邊，保護(hù)我的安全。

    僵局持續(xù)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兩個禮拜后的藝術(shù)課，才算有了突破。

    已在北海上學(xué)一段時間的我很清楚，藝術(shù)老師是學(xué)校里最不受歡迎的一個。如果遲到，少不免會來一頓冷嘲熱諷。她尖酸刻薄的話聽多了，實在是不太舒服。

    我有心提前換教室，偏偏那天我為了應(yīng)付林予樂那小子，浪費了些時間，直至臨上課前才勉強停住罵戰(zhàn)。他本人倒是沒什么，早拜託好友安成軒幫他準(zhǔn)備；我可就慘了，只能和小星一起手忙腳亂地收拾物品趕去藝術(shù)教室──自然不忘補踹他一腳。

    「啊啊啊啊！快遲到了啊！」我哀號著，一手捧著課堂要用的物品，一手拉著小星，往通向藝術(shù)室的樓梯狂奔。沒料到在看到樓梯的前一秒，卻和另一個人迎面相撞，整個人頓時往后仰，連小星都沒來得及拉住我。

    「碰！」

    隨著這聲巨響，我跪坐在地上，看著散落一地的畫簿及畫畫用具，我知道自己再也趕不及了。

    嘆息一聲，我也開始和小星一起收拾地上的東西，也開始暗地里思考等下的說詞。

    沉浸在遲到怨念中的我，竟忽略了相撞的必然原因──撞到人。

    直至一隻有別于小星的白晢的手連同畫簿一起伸到我面前，我才猛然想起這點。

    「啊……謝謝……」我下意識地說著，同時抬頭，那頭奪目的金發(fā)便映入我眼簾，我原已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縮，畫簿因而再度掉落在地。

    因著我的反應(yīng)，韓雨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在訪談時，杯子跌碎后那種茫然的表情。

    我連忙拾起畫簿，小聲地說了聲抱歉，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轉(zhuǎn)身之際，我似乎看見了小星打量著韓雨時，眼里閃過的那抹矛盾。

    與韓雨的不期而遇，揭破了我的自欺欺人，以及小星的未曾放下。

    而我終于明白，事情之所以陷入僵局，不是因為韓雨沒有給我機會，而是我根本不愿意去創(chuàng)造機會。

    我很努力很努力去面對，但長年習(xí)慣躲在小星身后的我，早就失去了直視困難的勇氣。

    這個認(rèn)知，讓我到達(dá)藝術(shù)教室后，即使手握畫筆，和眼前老師說要在下課之前完成素描的杯子對望了好久，卻始終抓不到感覺，最后也只能氣餒地放下手。

    「欸小月華，怎么這么晚才到?。俊棺谖疑砼缘牧钟铇房次乙桓贝蛩惴艞壸鳟嫷臉幼?，連忙搖著尾巴跑來搭訕。

    其實現(xiàn)在的我并沒什么開玩笑的心情，但不知為何，看著他那雙閃亮亮的眼睛，我就覺得，自己彷彿真的看見了他屁股上的那根尾巴。

    我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不過似乎力度不足。看他一副完全沒被打擊到的樣子，我嘆口氣。

    「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你可以稍候片刻再來吵我嗎？」

    「咦咦咦？小月華為什么心情不好？一個月來了嗎？……」林予樂又開始他聒噪的本能，大驚小怪地繞著我轉(zhuǎn)，完全忘記現(xiàn)在正是藝術(shù)課。

    「林予樂同學(xué)，請專心作畫?！顾囆g(shù)老師雖然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話語間一直用厭棄的眼神瞄我倆空白的畫紙，我只得再度嘆息。

    「……畫畫吧。」

    大抵是總算學(xué)會了觀言察色，看出我真的沒有回答的意思，林予樂看了我半晌，總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鉛筆就開始亂撇。

    那根本就不是素描吧。

    眼角不小心瞥到他的「杰作」，我再度無聲嘆氣，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強迫自己專注在自己的作品上，忘記林予樂的問題，也忘記藝術(shù)老師的眼神。

    連剛才相撞時，韓雨那種驚訝又微微帶著受傷的目光，也一併忘記了。

    教室里滿是低低的說話聲，夾雜著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響，終于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鐘聲響起，我匆匆在畫紙上補上最后幾筆，交予藝術(shù)老師便離開了。

    我走得急促，一心只想回到原教室，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

    然而我才跑到門口，便被截住了腳步。

    「?。⌒液泌s上了！」

    韓雨一副風(fēng)塵僕僕的樣子，唇邊掛著一抹舒心的微笑；而我卡在藝術(shù)教室門口，想逃卻又無處可逃，只能直直望進(jìn)她的眼眸。

    「不好意思……可能唐突了一點，但可以談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