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rèn)過實情，方巧欣心情特別沉重。

    和李嘉儀一起相約吃過飯，她看著好友逐漸走出情傷，身邊也已有了條件不錯的男孩追求，心頭多少感到欣慰了些。

    可是眼下，她還有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

    已經(jīng)因為自己的逃避和懦弱而傷害了同樣是獅子座的鄭禹廷，已經(jīng)讓那個人再也沒有幸福的機會……她不可以再逃避了。要是再逃避，她只會重蹈覆轍地把對方弄得傷痕累累。

    可是她卻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獨自思考了一陣，她想了會，最后決定撥給那和他最熟悉的人來商量──

    「喂？」電話方撥通，她便聽見對方模模糊糊地應(yīng)了聲，似乎那頭信號不是很好。

    「喂，周丞央？」她有些不放心地開口確認(rèn)了句。

    「嗯嗯，是我是我。」講話聲音清晰了些，周丞央嗓音依舊如同以往一般朝氣蓬勃，「有什么事情嗎？你好難得打給我──??！謝小韻、不要搶我手機！」

    然而她才準(zhǔn)備要回答，便聽見電話那頭似乎隱約傳來了一陣嬉鬧聲，她愣了愣。小韻？

    「嗨──巧欣──」那一個她許久未聽過的熟悉女聲悠悠傳入耳畔，她彷彿還能聽見后頭周丞央在不斷大聲吆喝著「還給我！」，「好久不見！」那聲略顯稚氣的女性嗓音卻依舊悠然含笑，絲毫不介意的悠哉樣子。

    方巧欣愣了一楞，有些失笑?！膏?，好久不見?！?/br>
    她其實有點驚訝。她和周丞央已經(jīng)和好如初了？唔，他們失聯(lián)的這兩年間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

    「哎喲，還給我啦！」又是一陣不甚清晰的碰撞雜音，那陣混亂一直持續(xù)了幾分鐘，她才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終于換回了男聲：「呼，抱歉抱歉。找我有什么事嗎？」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口喘著氣，她聽著他飽含歉意的嗓音，猜測他們剛剛應(yīng)該是在奔跑追逐？

    「喂，你很小氣耶──！」依稀還聽見了后頭那道女聲氣急敗壞地這樣喊。

    「噗?！孤犚娔锹暠г梗角尚澜K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嗯，也沒什么，只是想問問你今天有沒有空？我回高雄了，剛好有時間，要不要出來聚一聚？」笑笑地開口問，她想了想，又在后頭補了一句：「而且……我有些事想找你聊聊?！褂行┻t疑地開了口，她說。

    「噢……好??！」聞言，周丞央愣了一陣，然后是開朗地啟唇應(yīng)了聲，「那要約哪里？」

    「就小七吧，之前見面的那間?！狗角尚垒笭枴?/br>
    不過，他那邊居然那么熱鬧……看起來等一下，她得好好的拷問一下了??？

    ★★★

    騎著大哥的車到了附近那間小七，她到目的地時還沒看見半個人，因時間已接近半夜，晚上十點多，街道便已顯得有些冷清。

    緩緩踱步到與那日相同的位置，方巧欣望著，心里不禁慨然。上次來這和周丞央偶遇時，她明明才剛要畢業(yè)，還煩惱著沉雁書到底喜不喜歡她呢……

    「巧欣！」充滿活力的男性嗓音從旁傳來，她回眸，果真便見到了那個她熟悉的老朋友朝她走了過來?！负镁貌灰姡　箵P著一張燦爛笑臉，他開口招呼。

    周丞央和她記憶中的模樣并沒有差很多，還是那副童心未泯的活潑樣子。歲月消磨去他初出社會時的青澀，他的樣子不再那么搞怪潮流，氣質(zhì)也添了幾分成熟，總算是有了點社會人該有的樣子。

    「嗯。小韻沒跟來？」望了望他身后，方巧欣意味深長地?fù)P了揚眉，就等著他乖乖開口招供。

    「喔，她還有課啦?！孤勓裕茇┭胝苏?，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傻笑。

    「課？」方巧欣愣愣。她不是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嗯，她現(xiàn)在唸研究所，夜校?！怪茇┭肼柭柤纾瑥澊叫α艘恍?，「啊，你要喝什么？要不要進(jìn)去坐?。俊够仡^望望四周，他動了動腳像在閃避什么，表情有些尷尬。夏天蚊子畢竟特別多，他還穿著短褲，坐在外面絕對會是自殺行為的??！

    「好啊?！褂欣錃獯?，何樂不為？她又是莞爾。

    到冰柜前隨意選了瓶冷飲結(jié)帳，他們在便利商店里頭面對面坐下，各自開瓶喝了口飲料解渴，氣氛一下子有些沉靜。

    「你跟小韻在一起了？」想起剛才電話那邊十分熱鬧的吵嚷聲音，方巧欣揚眉。與那時相比，他現(xiàn)在看起來確實是挺幸福的模樣呢？

    「嗯，一年多了。」周丞央有些害臊地乾脆開口承認(rèn)，難得的笑得挺靦腆，「她跟那渣男分手后半年，我們才恢復(fù)聯(lián)絡(luò)。原本我是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啦，不過想不到她那時候竟然說，只要我敢在她們畢業(yè)典禮上臺告白，她就當(dāng)我女朋友?！瓜肫甬?dāng)時種種回憶，他有些懷念地簡短提了句，笑容看來挺是開心。

    「然后你就真的上去告白了？」聽見他的話，方巧欣挑了挑眉。哇，這么大膽??？

    「當(dāng)然拚啦！我可是周丞央耶！」

    望著面前他燦爛而朝氣的笑臉，方巧欣不禁有些安慰。真是的，這傢伙看起來倒是很幸福嘛？

    不過……太好了。

    「那一定很轟動。」想像起現(xiàn)場那畫面，她不住地?fù)P唇笑了一笑，不知是褒還是貶。站到畢業(yè)典禮的舞臺上告白耶！沒被警衛(wèi)給拖下去也太幸運，何況這傢伙可是校友啊，如果是她，一定羞恥得馬上就落跑了。

    「對啊，大該已經(jīng)名留青史了吧？」開口說著，他語氣帶了些自豪，倒是十分得意的模樣?！改悄隳兀窟@幾年過得怎么樣?。俊?/br>
    聞言，方巧欣怔了怔。

    沉思一陣，她想了半晌，最后是語氣淺淡地簡單開口把她這三年來戲劇般的人生娓娓道出，像是在說一個無關(guān)自己的故事。

    「……哇靠。」聽她一句句地說完這幾年歷程故事，周丞央瞠目結(jié)舌，滿臉驚訝的傻眼了?！改氵@三年……也未免太精采了吧？」雖然很想直接說「悲慘」，不過他話到嘴邊想了想，覺得這樣戳人家傷口似乎不太好，于是便改口換了一個委婉說法。

    而聽他這么說，方巧欣也只能苦哈哈地?fù)P唇笑笑。「是啊，很像偶像劇劇情吧？」雖然她基本是一點也不想要。

    但在經(jīng)歷這么多事后，她突然已經(jīng)可以理解，為什么當(dāng)初林婕妤會對自己說：「平淡才是最幸福的。」她已經(jīng)不想再愛一個人愛得那么偶像劇、那么轟轟烈烈而刻骨銘心……她很懷念，剛跟沉雁書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很容易就能感覺到幸福的心情。

    如今，卻只剩下痛苦后的悲傷。

    「是蠻像的……」周丞央思忖著摸了摸下巴。拜託，豈止是像，這都可以拿去給林婕妤當(dāng)作小說題材來改編了吧？「啊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聊？」想起電話里她那個有些沉鬱下來的聲音，他開口再問。難道這故事還有后續(xù)？

    「……嗯?！孤勓裕角尚滥D了一頓，深吸口氣，才緩緩開了口又繼續(xù)說：「團(tuán)長在我休養(yǎng)的時候偷偷把我們家的債務(wù)全給解決了。你怎么看？」有些困擾地蹙起了眉頭，她輕嘆了一口氣，似乎很煩惱。

    「哇，真的假的！」眨了眨眼發(fā)愣，周丞央一驚，「小宏宏什么時候這么阿莎力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好啦，我不開玩笑了?！贡砬榭鋸埖亻_口，他滿臉驚訝地出聲應(yīng)和，在接收到她的白眼也后卻也只得默默收回了不正經(jīng)的臉。

    「拜託，你不要鬧?！狗角尚烙行o奈地開瓶罐了一口飲料，再嘆氣，「我不想再害死另一個人。」低眸，她嗓音沉沉地開口說。

    聞言，周丞央怔了一怔，被她眼底的低迷情緒給弄得不禁愣了愣，才又想起她剛才所說的那些精彩「遭遇」……「咳，你也不要那么悲觀啦?！顾Π参康厣焓中πε牧伺乃绨?。「不過聽你這樣一說，上次小宏宏來找我時，似乎很常提起你啊?！瓜肫鸩挪痪们暗氖虑樵?jīng)真確發(fā)生過，他有些莞爾感慨。唉，他還想著她怎么就突然想到要下來高雄呢！

    「……」方巧欣沉默不語，默默地輕抿起了唇瓣。

    「很久沒有看過他那么偏心了，我想小宏宏是真的很喜歡你吧?！蛊似^，他見她未開口答話，便就逕自聳肩笑了一笑?！覆贿^，既然不想再傷害別人，那就勇敢一點，拿出你三年前告白的勇氣?。　构膭畹赝袷窍虢o她些正面能量，他揚唇燦笑，太陽般耀眼溫暖。

    「勇敢一點……」方巧欣喃喃著復(fù)誦了遍他的話，有些怔?！敢趺从赂?？」

    難道要她勇敢的直接去拒絕陳靖宏？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告白??！

    「看你是要放手，還是想要堅持囉?！怪茇┭胝Ａ苏Ｑ劬π?，似乎唇角弧度還多了幾分深意?！改闶窍胍^續(xù)等那個有可能不會再回來的沉雁書，還是放手去愛下一個人？」

    方巧欣垂下眸。

    放手……或是堅持嗎。

    她確認(rèn)自己現(xiàn)在還愛著沉雁書，很愛。但她也很明白……正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太過相似，從鄭禹廷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jīng)不可能有任何未來了。

    因為他們之間，會永遠(yuǎn)隔著對于他的自責(zé)和愧疚。每每見到對方，一定會為此感到痛苦和折磨。

    可是那一份太過刻骨銘心的感情還這樣深刻，要她怎么可能說放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