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thirdtune–幸福happiness 到底是該緊握,還是該放手,才能夠?qū)⑿腋@卫巫プ。?/br> 如果從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註定要分手, 是不是寧可當(dāng)初就擦肩而過…… 那時放手錯過, 時隔多年,再多問候關(guān)懷都早已沒有理由溫柔。 輾轉(zhuǎn)至今,再見面,我卻只想問一句: 你,還幸福嗎? - 聽聽這首看文更有fu:陳奕迅-《k歌之王》 - 身體很重。 方巧欣的意識一直在半夢半醒間掙扎徘徊,耳畔不斷傳來紛雜談話聲,每個聲音卻都模糊不清。腦袋里依稀傳來誰在大聲呼喚她的名字── 「──巧欣!」 「唔!」 驀地睜開眼睛,她從冗長沉睡中輾轉(zhuǎn)醒來,呼吸還有些不穩(wěn),帶著點馀悸猶存的心驚,彷彿那個刺耳的煞車聲還在耳邊清晰響著…… 發(fā)生了什么事? 「醒了?」房門被推開,那一陣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她不適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背脊和脖子都很僵硬,讓她看不清來人是誰。 「……這里是哪里?」鼻間逸入一股令人厭惡的藥水味,她掀了掀唇,聲音乾啞。目所能及之處是一片又一片的白……這里是哪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醫(yī)院?!沟婚_口回答,陳靖宏踏步走到床邊將她給扶坐起?!负瓤谒伞!拐f著,他將手里方盛滿的水杯遞給了她,聲音很輕。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拿著的水。覺得喉間有些乾澀,于是她接過喝了口水,總算也讓腦子清楚了些。 「我怎么會在這里?」望了望四周一大片的白,她看著自己身上的病患服,有些不解。 「……醫(yī)生說你是太過疲勞,才會在路中間暈倒。」抬眸看了她一眼,陳靖宏頓了頓,似有些猶豫?!改氵€出了車禍,但有人救了你,所以身上只有一些擦傷。」 車禍?方巧欣一愣。失去意識前的強光和煞車聲彷彿又在腦里重播響起,她瞪大了眼,依稀憶起有個人從對街衝了過來把她推開── 「是誰救了我?」沒有愣很久,她連忙著急地伸手扯著他袖子,眼里帶了些慌。救了她的人,是不是被撞了? 皺了皺眉,陳靖宏望了望病房外頭,又看向她,不知是在猶豫,又或是在思考。 想了許久,最后,他只長長地嘆了口氣說: 「你自己去看他吧!」 ★★★ 后來她輾轉(zhuǎn)知道,她和另一人一起被送進了醫(yī)院。因她手機沒電,連絡(luò)不到親人好友,陳靖宏聽到車禍消息后便趕忙從公司跑過來探望她情況。 方巧欣在病床上稍稍歇了會才被允許下床走動,聽說她睡了整整一天,差點要讓醫(yī)院懷疑她是不是撞到了腦子? 「那個……」跟著他辦了出院手續(xù),她有些躊躇不安地四顧著,心里很焦急,「救我的那個人,在哪里?」她只知道那應(yīng)該是她所熟識的人……而且對方的傷勢應(yīng)該十分嚴(yán)重吧? 聞言,陳靖宏瞅了她一眼,淡淡開口道:「我?guī)闳グ?。?/br> 他一路領(lǐng)著她往反方向走,瀰漫著藥水味道的死寂氣氛讓她心里更加不安了,就深怕那人傷得很嚴(yán)重,而且又可能是她的好友…… 帶著她在一間病房前停下,他頓下腳步,而她好奇地往后張望,看見椅子上還坐著兩男一女。女方看來有些蒼老疲憊,其中一名男人似乎和女人年紀(jì)未相差很多,而另一名男人看上去則約莫是三十幾歲的模樣,那神韻和誰有點像,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進去吧?!顾_口催促,「現(xiàn)在剛好是探病時間?!?/br> 聽見這話,她才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是加護病房。 推開房門,她一步一步走近病床,榻上的少年臉上蓋著氧氣罩,因距離不夠近,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額間、手臂……幾乎全身都包著紗布。 緩緩靠近床旁,她看著少年緊閉著眼睛,氣息沉沉地睡著,看上去似乎傷得非常嚴(yán)重。 而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方巧欣卻是猛地一顫,整個人幾乎要站不住腳。 這個人……她又怎么會認(rèn)不出來…… 「他剛剛動過手術(shù),大量失血,身體很虛弱?!龟惥负昴亻_了口敘說,「醫(yī)生說……今晚是他的關(guān)鍵期。」語句頓了一頓,他側(cè)頭望了她一眼,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繼續(xù)說下去。 那天下著大雨,人車又多,救護車延遲了好一陣子才趕到……他甚至一度停止心跳。 據(jù)說,在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時,他嘴邊還掛著滿足的笑。 還有他輾轉(zhuǎn)朦朧醒來時,在進手術(shù)室前,還不斷地問著方巧欣是否安然無恙…… 顫巍巍地伸手拂過他的臉,她怔怔望著,嘴里喃喃開口喚出他的名:「鄭禹廷……」她整個人不斷在發(fā)抖,「為什么……要救我……?」 奮不顧身地衝過來為她擋去卡車的衝撞,挑染著一點金的不良少年發(fā)色,還有總是痞痞的白癡笑容和眼睛……如今他卻滿身是傷地躺在這里、為了她。 為什么……他不是應(yīng)該正在機場里為沉雁書送行嗎? 手指顫了一顫,他眼睫輕掀了一掀,有些吃力地緩緩睜開了眼睛,卻還半瞇著有些模糊的模樣,似是不適應(yīng)。而她見狀,連忙在他床旁椅子落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醒了?」 而不知何時,陳靖宏已靜靜退了出去,決定給他們一點個人時間聊聊。 聞言,鄭禹廷側(cè)過了頭去望向她,虛弱地微微勾了勾唇角,說,「你來了,我就醒啦?!鼓钦Z氣自然得彷彿他嘴里所說的,不過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方巧欣手又是一抖。「你怎么會在那里?……為什么要救我?」神情復(fù)雜而帶著心疼,她望著他,胸口一陣陣窒息的痛,只能緊咬著唇瓣來克制自己情緒。 他笑了一笑,伸手摘下氧氣罩好讓自己說話能清晰些,眼神卻格外平靜,「你說要來,我不放心,就去路口等……幸好我有過去?!鼓抗鈱⑺深^到尾給審視了一遍,他輕輕嘆息了聲,「你沒事就好了。」眼里帶著一絲欣慰神色,他淺淺笑著,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傷勢坦然模樣。 那句話卻如細(xì)針般深深扎進她的心。 他給了她太多太多,可是就算是現(xiàn)在,她還是沒有辦法給他任何一點回應(yīng)…… 「可是……對不起。」突然想起一事,鄭禹廷黯然垂下眼眸,嘴邊帶起歉疚苦笑,「我沒能把雁書留下來……」 她眼眶一熱,抿唇?!副康?,這種時候你還關(guān)心這個?」他都已經(jīng)傷成這樣了,為什么還只一心惦記著她有沒有受傷、沉雁書有沒有留下來……這個大笨蛋! 她好想這么罵他,可是她說不出口。 而他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打給我的時候,他已經(jīng)進去檢查了。」說著,他歛了歛眸,目光幾分自責(zé)悲傷了起來:「我給不了你幸福……所以只能盡力幫你把幸福帶回來啊。」無奈地扯了扯唇,他說著,嘴角卻依舊微微帶著笑。 鼻頭一酸,她低下頭,淚珠一點一點滴落到他手背上,卻說不出話。 「喂,你別哭啊……」眼里幾分慌亂,他舉起手拍了拍她的頭,目光又更加無奈了些,「……喏,你還記不記得,小一我搬到臺北的時候,你曾經(jīng)寄信給我過?」眨眨眼,他笑了笑,似想努力開口轉(zhuǎn)換她悲傷心情。 方巧欣哭起來一點也不好看啊,她還是比較適合笑,或是兇巴巴的臉。 「……記得。但那封信,不是在國一你拿給我的時候,就被我給撕了?」紅著一雙眼睛抬眸看他,她微微抽噎著,語氣里帶著困惑。 小一她喜歡他時……他要離開高雄的時候,她很傷心,還曾經(jīng)用她歪斜難看的字跡寫封信給他過── 「你撕掉后……我去垃圾桶偷偷撿回來,然后黏了起來?!鼓抗庵袔е鴳涯睿戳斯创?,氣息有些微弱,「那個『我愛你』三個字寫得丑死了,我就放在錢包里,你要不要看?」笑意燦爛,他開口還不忘損她兩句,眼神默默飄向了被掛在床邊的他的衣物和隨身袋子。 方巧欣別過了頭,撇撇嘴?!改鞘且驗槟莻€時候覺得『喜歡』的筆劃太多了……」 「我知道啊,你還澄清了好幾次?!顾πΥ驍嗔怂慕忉屧捳Z,「但是看著它,至少可以讓我催眠自己……你也曾經(jīng)愛過我?!股ひ糨p淺淡然,他輕笑著,聲音里卻帶著那樣令人心痛的知足。 她的心被揪得又是一陣痛。為什么……為什么他甘愿為自己這樣?他明明,也還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和愛情在等著他,明明還有很多選擇── 「喂,」他聲音有些沙啞地開了口,「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眨了眨眼睛,他微笑望著她,心里卻不住有些惡劣地想……原來她也是會為了自己哭泣難過的。 原來在她的心目中,他也佔有那樣的一席之地,也能在這樣的時刻里,讓她為自己心痛。 有這樣想法的他……是不是真的很可惡? 「唱什么歌?」她沒好氣地怒瞪了他一眼,伸手抹去頰上的眼淚,「探訪時間要到了,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拐f著,她驀然起身,便準(zhǔn)備要離開。 而他卻猛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妇彤?dāng)作是最后一次,聽我唱首歌吧?」他語帶懇求地深深望著她,眼睛里帶著懇切的堅持,「最后也是唯一一次,聽我唱首……不是為你的歌?!?/br> 回身望向他,她看著他蒼白而虛弱的臉龐,明明很想跟他說:「你會好的、等你好了再唱給我聽也可以──」,可是當(dāng)她看著他那樣懇切的眼神,那些話卻怎樣也無法說出口了。 「……你唱吧?!箛@口氣,她坐回床邊,心里已不愿再去傷他半分。 輕聲說了句「謝謝你」,他望著她,輕吐了口氣,那些一直被他壓抑著從未顯露的深情終于都低聲唱出他沙啞嗓音: 「我以為要是唱得用心良苦總會對我多點在乎 我以為雖然愛情已成往事千言萬語說出來可以互相安撫 期待你感動真實的我們難相處寫詞的讓我唱出你要的幸福 誰曾經(jīng)感動分手的關(guān)頭才懂得離開排行榜更銘心刻骨 我已經(jīng)相信有些人我永遠(yuǎn)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燈火闌珊處為什么會哭 你不會相信嫁給我明天有多幸福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愛愛愛愛到要吐 那是醉生夢死才能熬成的苦愛如潮水我忘了我是誰至少還有你哭 我想唱一首歌給我們祝福唱完了我會一個人住 我愿意試著了解從此以后擁擠的房間一個人的心有多孤獨 我已經(jīng)相信有些人我永遠(yuǎn)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燈火闌珊處為什么會哭 你不會相信嫁給我明天有多幸福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愛愛愛愛到要吐 讓我斷了氣鐵了心愛的過火一回頭就找到出路 讓我成為了無情的k歌之王麥克風(fēng)都讓我征服 想不到你若無其事的說這樣濫情何苦 我想來一個吻別作為結(jié)束 想不到你只說我不許哭不讓我領(lǐng)悟…… (陳奕迅-《k歌之王》,詞/林夕,曲/陳輝陽)」 因虛弱和病重,他的聲音聽來有些無力和走音,一字一句卻都充滿深深情感。嗓音啞然輕淺,他歌聲里的痛,卻讓她眼眶不住又開始發(fā)熱。 「喂……你再哭下去,我真的會心疼啦……」無奈抬手拭去她頰上淚珠,鄭禹廷輕嘆口氣,然后招了招手,示意讓她離自己近些。 「……干嘛?」見狀,她吸了吸鼻子,不解地望向他。 「最后還有個秘密,想偷偷告訴你啊?!股衩刭赓獾爻读顺洞浇牵麣庀⒁验_始有些微弱,似是他原本就虛弱的精神已經(jīng)耗費得差不多了。 頓了頓,她想了幾秒,還是依言乖乖傾身湊近他。卻沒想他竟趁機往她臉頰迅速輕啄了一下,然后向著她耳畔開口:「嘿,方巧欣,我愛你?!股ひ羯硢。p聲說著,淺淺地?fù)P起了唇角,「這次,不是因為筆劃太多……」 一直到最后……他還是沒有勇氣吻她啊,他苦笑著想。要真吻了下去,雁書那傢伙不曉得會不會從美國爬回來殺了他? 「……為什么?」沒有一點憤怒或是驚訝,她只愣了一秒,咬唇,近乎執(zhí)拗地盯著他,目光里滿是復(fù)雜的疼痛和不解。 為什么明明在她身邊守了十多年,卻又一次次地把她讓給別人?為什么明明很痛苦,卻還是笑著祝福她和沉雁書?為什么……明知道她不會愛他,卻還是甘愿留在她身邊,甚至為她赴死? 聞言,他怔怔地眨了眨眼,莞爾。「因為……」揚唇輕笑,他似是讀懂了她眼里的每個疑惑般,開口,「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br> 她一愣。 「所以……記得去把那隻鴨子追回來,知不知道?」 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他還可以那樣溫柔地對自己笑,還要他幸福?這個問題,方巧欣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漸漸明白。 而她一直都認(rèn)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他那么堅韌勇敢的生命力,怎么可能會就這樣輕易地離開自己…… 卻沒有想到,他的祝福,卻是他最后一次放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