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說的大概就是方家現(xiàn)在的情況。 自己從以前就經(jīng)常因為暈眩癥的關(guān)係而常往醫(yī)院跑,然而方巧欣卻沒有想到會有一天,自己來這里,居然會是為了探望家人…… 「巧欣,你還好嗎?」手上拿著水杯,沉雁書穿過白色走廊向坐在病房外的她走來,刺鼻的藥水味卻讓她有些暈眩。「喝杯水吧,精神會好一點?!拱参康匦α诵?,他輕拍了拍她的頭,目光溫柔。 「嗯……謝謝你?!孤勓裕角尚捞ы?,勉強地?fù)纹鹆艘荒ㄐ?,卻仍掩不住她眼底黯然神色。 她的老爸……是因為長期酗酒而引起的脂肪肝而併發(fā)了肝硬化。據(jù)說是在家時突然痛得倒在地上,然后就被送進醫(yī)院來了……詳細(xì)情況似乎還不知道,但醫(yī)生有說肝硬化并不難治療,要他們別太擔(dān)心。 雖然從以前就因為喝酒抽菸而拖了他們家不少錢,可是那畢竟是她爸爸,聽見他大致沒事她還是稍稍松了口氣。但──費用怎么辦? 光是上次車禍的賠償金她都已經(jīng)拿不出來了……除了薪水外,她還有房租,食衣住行樣樣都要錢,她又該怎么辦才好? 「不用擔(dān)心?!乖谒砼月渥?,沉雁書笑笑輕覆上她的手,暖人的溫度一下子溫?zé)崃怂行┍鶝龅氖譁?。「我會在你身邊幫你的。」?cè)頭望向她,他微笑安慰。 她是在假日一大清早接到電話的,那時她正好和他在超市買水果準(zhǔn)備去探望日晞,而讓她想不到的是,在知道那通電話的內(nèi)容后,他竟然就這么自告奮勇地說了要陪她過來。 「可是,你等一下不是還要上班?」她有些不安,即使她心里是真的希望他能夠陪伴自己去醫(yī)院。 「我可以請人代班啊。」沉雁書滿臉理所當(dāng)然地?fù)P了揚眉,「這種時候,讓男朋友陪著去是很正常的吧?況且,我也想見見我未來的岳父、岳母,還有大舅子啊?!拐UQ郏θ菝髅臓N爛,像是想這樣趨走她心中所有不安和害怕,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心里還是有點愧疚,但方巧欣終究還是拗不過他強硬態(tài)度?!浮艺f,我的家人哪時候變你未來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子啦?」斜睨了他一眼,她輕嘆口氣,聲音帶了些妥協(xié)的質(zhì)問,「我可不記得我有說過要嫁給你???」說著,她盤著手白了他一眼。 聞言,沉雁書卻反而笑得更歡了。「那你不嫁給我,要嫁給誰啊?」笑瞇瞇地開口反問,他開口,滿臉的怡然自得。 她隨即有點惱羞成怒地輕捶了他一下,賭氣地瞪著他開口道:「你就小心我不要你!」 雖然心里很慚愧,但她其實還是挺開心的。有個人能陪她回去總是安心些,正好這人又是沉雁書,她也可以順便介紹給家人認(rèn)識認(rèn)識。 但如今看他還這么安慰她……卻讓她心里更難受了。 「對不起?!沟拖骂^,方巧欣緊抓著衣角,聲音很低很輕,「每次都害你為了我……」之前日晞的時候她一點也不知道該怎么讓他好過點,卻反而讓他一次次地安慰自己……她不想這樣太依賴他的,那樣會讓她覺得自己老是在拖他后腿。 「笨蛋,對不起什么???」沉雁書有些無奈,伸手又揉亂了她頭頂發(fā)絲,「我可是你男朋友啊,男生給女生依賴是很正常的吧?」失笑地嘆了口氣,他眼里卻隱隱有一點自責(zé)。自己就那么不能夠讓人依靠嗎?「你啊,不要老是一個人逞強,偶爾也是要學(xué)著倚靠我的?!拐UQ?,他笑著拍了拍自己肩膀,像是在告訴她自己永遠都在她身邊,不用擔(dān)心煩惱和害怕。 「知道啦?!孤犓@么一說,方巧欣不住地笑了起來,心里一陣暖烘烘的,「謝謝你,男朋友?!蛊^輕輕靠上他肩膀,她低低地喃喃道了一句。 謝謝……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還有他愿意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妹仔?」不遠處走廊傳來了方家誠的聲音,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大哥和二哥正朝著自己走來。「醫(yī)生說爸沒事了,不用擔(dān)心啦?!箍粗行┥n白憔悴的神色,他有些無奈地出聲安慰。 見他們一前一后往自己這邊走過來,她想起了不久前她來醫(yī)院和兩個哥哥會面的情況。她二哥一聽到沉雁書是她男朋友后便盯著他瞧了好半晌,最后還把人給抓到一邊窸窸窣窣地不知道是說了什么…… 夭壽啊,她那個該死的白目二哥不會趁機亂爆了她的料吧?無奈她怎么問沉雁書他就是不招,只笑笑拍了拍她的頭說沒什么事。 但愿真的沒事,她也只能這么祈禱了。 「災(zāi)啦?!顾玖似饋?,臉色似乎總算比剛來到這里時要好了些,「啊那個……要多少錢啊?」想了想后,她有些尷尬彆扭地開了口,問。 「沒多少錢啦!你不用擔(dān)心那個?!狗接域U上前來拍了拍她肩膀,滿臉無所謂的模樣,「反正你大哥很有錢,全部都交給他就好啦……」 「佑騏,你最好是不要想給我烙跑?!?/br> 「啊被發(fā)現(xiàn)了。」 看著兩個哥哥又同往常般斗起了嘴來,方巧欣心下輕松不少,心想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事了吧?然而才這么想著,她便見到自家老媽從同個方向緩步走了過來,卻比上回見面時要蒼老了許多……她有些心疼了起來。他們明明都已經(jīng)成年了,如今應(yīng)該是要讓爸媽安享馀生的才對,卻反而讓mama對他們更cao心煩惱…… 「啊你回來了喔?」方母朝著她走了過來,因許久未見到女兒,眼底還有著些懷念,「哩甘那散啊捏,甘嘸勒呷崩?。浚愫孟袷萘?,有沒有在吃飯啊?)」似有些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她稍嫌瘦弱的身子,她關(guān)心地開口詢問。 方巧欣這才想起自己最近飯確實似乎都吃得不多。因不斷在兼差工作,她現(xiàn)在基本都是少量多餐,一天大概就只睡四小時補補眠,原本今天也還有工作的只是請了人代班……唔,好像有好一陣子沒量體重了來著? 「有啦,我有吃飯啦?!顾伎剂似?,她無奈地扯著笑回了句,然后是有些尷尬地側(cè)過身子讓身后的沉雁書能被完整看見:「啊他是……」 「伯母你好,我是沉雁書,巧欣的男朋友?!箵屧谒_口介紹自己前先笑笑地發(fā)了話,沉雁書禮貌地彎腰鞠了個躬,伸出手,態(tài)度挺是溫和,「還請多多指教?!蛊鋵嵒旧弦膊恢酪娕训母改冈撜f些什么,他有點詞窮,但臉上笑容燦爛依舊。 聞言,方母怔在了原地,而方巧欣登時一陣?yán)浜怪泵啊km然她從高中就開始交男朋友了,但因為老媽反對,所以就一直瞞著沒有說……這么說起來,沉雁書應(yīng)該是她第一個正式而且公開給她媽知道的男朋友啊。 而看著眼前正對著自己禮貌九十度鞠躬的男孩,方母愣了半晌,爾后竟是揚唇笑了起來:「啊我們巧欣這么兇這么恰,你忍受得了嗎?」笑瞇瞇地直直望著他,她看著面前那隻手,也沒有去握,只如此開口問了句。 「不會啊,她有時還挺可愛的?!孤犓@么說,沉雁書不禁莞爾,「至于兇嘛,嗯,還不至于重傷啦?!蛊似^,他半開玩笑地開口,揚唇笑得燦爛,絲毫不介意的模樣。 方巧欣默默轉(zhuǎn)過頭去瞪了他一眼。說這話是他欠揍不想活了的意思? 「她可能很盧,在家很邋遢,而且常常很懶惰喔?」笑容不變,方母又開口拋了個問題,倒是毫不留情地把自家女兒所有損形象的事全抖了出來。 「媽!」方巧欣臉一熱。沒事干嘛抖她的私生活?。慷夷敲髅骶褪沁^去的事情了,干什么還要拿出來講…… 「那些我都不在意?!钩裂銜抗赓咳徽J(rèn)真了起來,「我是真的愛她,也絕對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眼神堅定,他說著,嘴角依舊微勾著笑意。 這其實就是他今天此行的目的──見巧欣的家人,還有讓她放心。他知道她最近很不安,雖然他并不明白原因……但他希望多少能讓她知道,自己會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除非她不愿意。 所以他更希望,她可以不要那么逞強,能對自己再更依賴一點…… 「哪安捏,巧欣就拜託你了?!孤勓?,方母終于是伸手握住了他那隻一直晾在空氣中的手,目光幾分欣慰起來,「她在臺北我們顧不到,就拜託你多照顧了?!古牧伺乃绨颍行└锌鎿吹亟桓敦?zé)任。 「我會的?!顾麍砸阍俣葟?fù)誦承諾。 方巧欣有些愣。身為射手座的沉雁書,雖然是她男朋友,但以往也頂多對她說「喜歡」……從來都沒有這樣堅定地承諾過「愛」。 所以她也能夠相信,對他來說,她是他心里那個最重要的存在之一吧? 只是每當(dāng)如此去想、如此去相信,他母親對她的聲聲指控,便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對現(xiàn)實…… ★★★ 「對不起,我的家人很吵吧?」 在火車上吃著便當(dāng),方巧欣望著窗外逐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很是無奈地張嘴嘆了口氣。 不過至少到最后總算是過關(guān)了,她爸爸也沒什么大礙……她松了口氣想。 「不會啊?!钩裂銜笭栆恍?,「我覺得他們都很可愛。」聳了聳肩,他揚唇笑著,眼底卻有些黯然。他很羨慕像她那樣的家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家」……那樣溫暖。 不像他們,一個家其實根本都已經(jīng)四分五裂,沒有人想再回到那個冰冰冷冷而毫無溫度的地方…… 那根本,不能算是個家。 那時候她二哥找他過去「聊聊」其實也沒說什么,就只開口對他威脅地說了句:「聽好了,如果你讓我妹哭,我一定第一個干掉你?!?/br> 他不住地感到有些失笑。這不是很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