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週很快在跨年后來臨，經(jīng)過一個簡短寒假，開學(xué)日是定在了二月十七。

    而因為註冊費的繳交截止日是二月十四，情人節(jié)這天便也有不少人來學(xué)?！瓕ｉT放閃。

    于是這時候的校園，通常會閃亮得讓人不得不戴墨鏡來保護眼睛。

    「巧欣?！箿貪櫳ひ魪拈T口傳來，斯文俊秀的少年站在服設(shè)二班的門口，笑容溫和有禮，「你知道婕妤在哪里嗎？」

    來者正是林婕妤的男朋友，音樂系的名人之一──何育清。除了高宇杰，在藝術(shù)學(xué)院里，他也算是很有名氣的一個……也因此女孩們在知道這位黃金單身漢交了女友之后，玻璃心幾乎碎滿了滿地校園。

    「不知道，大概還在睡吧？」走向門口，方巧欣望著他，聳了聳肩，有些無奈。怎么女朋友找到她這里來啦？「她大概晚點才會過來吧，昨天好像又熬夜趕稿了的樣子?！?/br>
    「這樣啊……」何育清有些困擾地搔了搔頭，歉然彎唇一笑，「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因為她電話都打不通。」抱歉地微微彎腰致歉，他說著，聲音里帶了些無奈。

    「不會啦，是那個傢伙太會睡了?！狗角尚肋B忙撇了撇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他這么有禮貌，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何育清和林婕妤是在升大三那年在一起的。老實說她覺得很欣慰，在此之前她確實是挺擔(dān)心這位meimei。不過，現(xiàn)在有人能好好照顧她，她便也覺得放心了下來……嘖，她真的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她媽了。

    何育清走后，她轉(zhuǎn)身回到座位上，那邊李嘉儀馬上便好奇地回過頭來向她湊了過去：「誰啊誰?。俊故菦]看過的人耶，怎么會來這里找巧欣？她困惑。

    「沒有，就小妤的男朋友……」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她向窗外那頭望了一望，想起什么似地開了口：「啊對了，你家高宇杰呢？」

    其實她們今天來學(xué)校的最大原因是要來交作業(yè)──是她們班導(dǎo)師的要求。就因為這樣，所有人都在放假，就只有她們要來……一整個超機車的啊！

    「他喔，我也不是很清楚……」搔搔頭，李嘉儀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覆贿^他今天晚上有約我了，所以沒差啦，嘿嘿?！?/br>
    見她傻笑得滿臉幸福的模樣，方巧欣也不好說些什么，便也只是揚了揚眉，表示她開心就好。

    教授還沒來，她們兩個漫無目的地聊著天，那邊教室門口卻突然出現(xiàn)一陣sao動，女生們皆是驚呼著往窗外望了過去。

    她亦困惑地跟著看過去，然后便見到一名少年手里抱著一個巨型布偶，挑染著金發(fā)的樣子痞痞的像不良少年，卻是神情彆扭地四處張望著。

    方巧欣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個人是鄭禹廷。

    「哇，巧欣！」李嘉儀推了推旁邊滿臉呆愣的她，瞠著眼，臉上寫滿了驚訝，「來找你的耶！」

    與此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了她。

    鄭禹廷在眾人「哦──」的曖昧呼聲下糾結(jié)著一張臉走到了她們教室門口，對著她便開口喊了一聲：「喂，方巧欣！」他舉起右手來向她招了招手，另一隻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著玩偶藏到了自己身后，「你出來一下。」

    望著他背后露出的毛絨邊角，方巧欣一向是挺喜歡這種東西的，此刻她卻笑不出來，心情不住地越來越復(fù)雜。

    為什么……要讓她這么為難。

    「什么事？」無視了班上同學(xué)的驚嘆表情，她歛了歛眸，然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開口，打算要裝傻到底。

    「……這個?！箤⒇?fù)在背后的玩偶亮了出來，鄭禹廷表情難得的有些靦腆，「送你的?！拐f著，他將它遞到了她面前。

    方巧欣垂眸看著那隻小狗樣式的大玩偶，是她喜歡的那種，可是她卻沒辦法高興起來……

    「你知道，我不能收?！股袂閺?fù)雜地開口，她沒有抬頭看他，聲音很淡。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在這天送她這個的含意是什么，她很清楚，也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就是沒辦法用看男人的角度去看待他──十七年來，她并不是沒有試圖讓友情昇華過，可是卻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所以，如果再接受他的禮物……就是對他殘忍了吧。

    「拜託──沒那么嚴(yán)重啦！」爽朗地?fù)P唇笑開，鄭禹廷眼底閃過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他給掩飾了過去?！肝抑滥阍谙胧裁?。不過這是打工的店里賣不出去的，老闆才讓我拿來送人。我也不知道要給誰，所以你就當(dāng)是普通朋友的禮物，收下它吧？」笑笑地舉起布偶的小手揮了揮，他強將它塞入了她手中，語氣里帶了一點懇求。

    ──其實他說謊。那個布偶，是他用存了好幾個月的打工錢買下來的。

    不過這個結(jié)果……他也早就預(yù)料到了。

    「……好吧?！挂娝菢訄猿?，方巧欣沒有辦法，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總算是半信半疑的收下布偶?！钢x謝你啊，我很喜歡?！固ь^對他彎唇笑笑，她開口向他道謝，便準(zhǔn)備要轉(zhuǎn)身回教室去?！改俏蚁然厝チ?，嘉儀還在等我……」

    卻在她轉(zhuǎn)身的頃刻間，鄭禹廷怔著眼，瞬間有了種好像眼前的女孩就要轉(zhuǎn)身離他遠(yuǎn)去……再也不會回來的感覺。

    復(fù)雜的心緒一下子充斥在腦中，他說不清那是什么，只下意識地開口便喊：「等一下！」

    聞聲，方巧欣困惑地回過了頭來。「干嘛？」?jié)M臉不解地望著他，她皺了皺眉。突然那么大聲叫住她……是還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意識到自己這是真的把人給叫住了，鄭禹廷有些愣。垂了垂眸，他牙一咬，上前走近了她了幾步，終于還是把盤旋在自己心里已久的問題給問了出口：「方巧欣，你……是不是，喜歡雁書？」

    抬頭望她，他遲疑地開口問，聲音卻有些顫抖。

    這樣漫長的十七年里，她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可是他卻從沒想過要這樣問她……是不是真的對誰動了心？否則又為什么，他會覺得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

    就算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想待在她身邊，想看著她走向幸福……所以他想要確認(rèn)，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做──

    「?。俊狗角尚辣粏柕靡活D，滿臉奇怪地瞪大了眼，「怎么連你都……為什么這么問？」皺起眉頭，她開口反問，眼里滿是困惑。最近是怎么回事，難道她看起來真的對沉雁書有意思？不對啊，怎么可能，那傢伙可是隻臭鴨子！

    「……沒事，隨口問問而已。」頓了半晌，他逞強地?fù)P唇笑了笑，然后便揮揮手，僵硬地轉(zhuǎn)過了身去，「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他佯作瀟灑地匆促邁步離開了她的視野。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到底來干嘛的啊……方巧欣疑惑地搔搔頭，聳了聳肩，便也旋身回了教室。

    ★★★

    揣著一顆困惑的心緒交完作業(yè)，方巧欣將那個醒目至極的布偶安放回公寓，然后才準(zhǔn)備要出發(fā)去打工。

    「哇，巧欣，那個超大隻的小狗是誰送的?。俊箍粗缟峡钢浑b布偶的好友，林婕妤目光從電腦上移開，怪叫一聲，表情很驚奇。

    「這個喔？就鄭禹廷硬塞給我的……」瞥了一眼那隻被她暫時放到椅子上的大狗，方巧欣說著，語氣帶了些無奈?！改莻€是你的情人節(jié)禮物？」目光轉(zhuǎn)向她脖頸上那條精緻小巧的墜鍊，她挑了挑眉開口笑問。

    「呃……是啊?！贡凰@么一瞧，林婕妤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是靦腆地?fù)P起了一個羞澀笑容，「怎么了嗎？」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問。

    「沒事，我先出門了?！挂娝Φ猛π腋?，方巧欣心里欣慰，沒有多說什么，只轉(zhuǎn)身拋下了一句：「只是覺得，你們兩個閃得我墨鏡都不夠用了啦！」

    只是覺得……身邊的人都能夠得到幸福，真是太好了。

    五點半她到達(dá)打工地點時，沉雁書正一個人在球場里運球、投籃，汗水淋漓的模樣看來似乎已是來了一段時間。

    「喲，你今天蠻間的喔？」笑笑在球場邊坐下，方巧欣出聲調(diào)侃，然后看著他又是一顆輕松的三分進籃。因為算是正式員工，他們兩個基本是沒有年假這東西的，更何況她家就在高雄，便也就只有沉雁書在除夕那天請了假，說是被威脅著叫回去圍爐。

    也因為如此，整個過年他們還是天天見面。

    「唔，今天沒有課嘛?！雇Ｏ率稚蟿幼?，沉雁書偏過頭笑了笑，「要一起來打球嗎？」眨眨眼睛，他燦爛地對她揚起了唇角，揚眉邀請。

    「不用了，上班時間都要到了?！孤勓裕瑹o奈地扯了扯唇，方巧欣隨手便將包包里多出的一瓶礦泉水往他拋了過去：「喏。」

    「謝啦。」接過水，沉雁書笑笑在她身旁坐下，仰頭便灌下了一大口。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他們便養(yǎng)成了這樣奇怪的默契，通常一方?jīng)]有帶水，另一方就一定會無意地多帶一瓶……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們也忘了，就連方巧欣和沉雁書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像是認(rèn)識多年的好友才會有的那種契合相通，真的很奇怪啊。

    「對了，情人節(jié)快樂！」側(cè)頭望向她，他彎起唇角，笑得一派陽光燦爛，「今天有沒有很多人送你巧克力呀？」偏頭，他刻意像是炫耀地從袋子里搜出了一顆金莎剝開包裝吞下，表情很是得意。

    「少來，今天明明就是女送男吧?！狗角尚朗懿涣说匕琢怂谎?。這傢伙真的是有夠幼稚！

    「可是巧欣你確實像男生……」

    「沉雁書！」

    看她又是氣得要吐血的模樣，沉雁書忍俊不住，眼睛被他笑瞇成了一彎月牙?！负冒桑贿^我有準(zhǔn)備禮物要給你喔？」笑從袋子里又搜出了一個小紙袋，他晃了晃手中的物品，像是想讓她猜猜他手中的東西是什么。

    「禮物？」方巧欣困惑。

    「嗯，因為上次你生日過了我后來才知道，這就當(dāng)作是補償好了？」笑笑地將紙袋放到她手中，沉雁書眼睛里隱隱帶了些期待和緊張。不曉得她會不會喜歡他挑的禮物？

    「其實也不用這么麻煩……」接過紙袋，方巧欣細(xì)聲嘀咕著，表情有些彆扭。過了就過了，干嘛還要補？

    雖是如此想著，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動手撕開了密封紙袋的膠帶，然后看著里頭一對黑色耳鑽，眨了眨眼，有些愣。

    幽黑的水鑽在微弱日光下閃著一點光芒，并不太耀眼的光亮帶著點神祕味道，深邃得教人看不透，卻很令人著迷。

    「要不要戴戴看？」見她直盯著耳環(huán)發(fā)愣，于是沉雁書望著她，笑著開口提議了一句。

    「……好啊?！狗角尚肋肿煲恍?，「你幫我戴?！?/br>
    看著她露齒笑得燦爛，沉雁書只得是無奈接過了她手中他的禮物，嘆氣?！钢懒?，你過來一點。」真是的，這回是換他被她給耍了嗎？

    將她微長的頭發(fā)動作輕柔地撩至耳后，他小心翼翼地將她原先戴著的耳環(huán)給摘下，力道是她意料之外的溫柔。粗糙手指碰觸過的地方像是有電流竄過，麻麻癢癢的讓她耳根子不住地紅了起來。

    怎么覺得……有點害羞？

    「喏，好了?！箤⑺镜亩h(huán)交還給她，沉雁書從袋子里搜出一面小鏡子，在她耳邊照了照?！冈趺礃樱€不錯吧？」說著，他揚揚眉，咧嘴笑得燦爛。

    方巧欣看著別在自己耳垂上的黑色水鑽，又抬眸看了看他耳上那對冰藍(lán)色的，眨了眨眼，有些愣。

    看起來就好像情侶耳環(huán)似的……

    腦袋毫無預(yù)警地迸出這么一個想法，她臉頰一下子有些燒紅起來，熱度節(jié)節(jié)升高。

    不對不對，她在亂想什么？

    「還、還可以啦！」猛地抓起自己的包包霍然起身，方巧欣莫名有些心虛地別過臉，邁步便急急地想離開他的視線?！肝蚁热?zhǔn)備了，掰掰！」

    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她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被丟下的沉雁書則滿臉不解地抓了抓頭，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又惹她生氣了？……

    不過，也幸好。

    她要是再那樣在自己面前再多待一秒鐘，他也許真的會毫不顧氣地挑起她下巴，傾身吻下去──

    也只是也許。

    他對她的心情越來越無法克制，是不是該主動狠狠逃開，才能不對任何人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