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另一對兄弟的風(fēng)波
這個世界最不解的,大概就是從外人的我眼中看來,秦大哥即使不愛弟弟,肯定也是關(guān)心弟弟的。一個正常的黑社會老大,不會將看不順眼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吧? 如果秦大哥的吻真的只是作弄,那一定是開玩笑式的作弄,絕對不是把家人當(dāng)小丑的。 秦家兩兄弟好像相處得挺融洽的,不過秦永凡對大哥的評價,讓我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關(guān)係未必如我想像中美滿。 或許,秦大哥曾經(jīng)做過傷害弟弟的事情,令秦永凡無法信任吧…… 這天深夜,平時靜悄悄的走廊有些吵雜,連墨鏡大叔也傍在門前,開了道小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怎么?火災(zāi)嗎?」 大叔頭也沒回:「沒事?!?/br> 那肯定有事啦!不過我的身體徘徊于半醒狀態(tài)和睡眠狀態(tài)之間,聽外面的聲音放小了些,就不以為意睡著了。 然而早上醒來,隨意在船上走動,都會聽見相同的傳言: 「昨晚秦永凡用花瓶砸向秦世天的頭。」 他們說話聲量很小,但是大船甲板以下都是不通風(fēng)的,地方大,人又少,講間話自然會被人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我一走近,他們馬上閉嘴,彷彿我聽不見他們追加的「秦永凡從房間跑出來時衣衫不整」的事件補(bǔ)充,繼續(xù)低頭干活。 一個人這么說讓人質(zhì)疑,兩個人都這么說讓人想「難道是真的?」,第三個人也這么說就無法不相信了。儘管如此,當(dāng)我在走廊上碰見額頭綁了繃帶,活像被花瓶砸過的秦大哥,我真是嚇了一大跳! 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流言是真的嗎? ……呼,不行,秦大哥走過來了!我應(yīng)該跟他說什么?「早啊,你的頭怎么了?」「你居然侵犯小凡凡,罪不可恕!」,二選一!啊,不對,我還可以裝傻,裝作看不見他的傷,然后從他身邊路過……不行不行。 他走過來了。 我不自然地舉起右手,揮了揮:「嗨!」 秦大哥放緩腳步,好像失憶人士般定睛看著我,認(rèn)不出我是誰那般。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轉(zhuǎn)向大叔低聲說:「看好他,不能讓凡帶他走?!?/br> 「明白?!?/br> 秦大哥無視我的問候,自顧自地走向走廊的盡頭,完全沒有嘲笑我的心情。唔,該不會是小凡凡的行為令他心灰意冷,失卻人生目標(biāo)吧? 船上的僕人在忙,大家整天在甲板上走動,再也沒有寬敞的空間跳舞。這天早上和中午,我待在房里,隨便跳些簡單舞步,干不了華麗大跳躍,沒趣啊。 所以我還是找了最sao動的話題。 「大叔!昨晚秦永凡跟秦大哥發(fā)生了什么事?」 「吵架了?!?/br> 「他們?yōu)槭裁闯臣??以前不是好好的嗎??/br> 「還用問?起因肯定是你啦?!?/br> 喂!我又不是夾在他們中間的第三者! 「他們干嘛要吵我的事?」 「凡少爺太護(hù)你了?!?/br> 「喔……秦大哥看見我跟小凡凡過于親密,所以嫉妒爆滿,想強(qiáng)暴小凡凡?」 「強(qiáng)暴個鬼?!勾笫迕撓履R擦了擦,那扁嘴的模樣好似很受不了我:「你來了以后,凡少爺才這么積極反抗老大,像昨天那番話……啊。」 「你想到什么?」 「凡少爺昨天的話,被老大知道了吧?!?/br> 「昨天?他說過什么……哇啊啊??!」 是了。昨天秦永凡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說自己的人生是被秦大哥當(dāng)做小丑擺佈,而我身上有竊聽器。天啊,竊聽裝置真的發(fā)生效用啦,但對象竟然是秦永凡? 秦大哥大概是聽到這些私下話,氣得跟弟弟吵架,最后演變成侵犯、砸花瓶、衣衫不整地落荒而逃……怎么會這么八點(diǎn)檔啦! 八點(diǎn)檔后面的劇情又會怎樣? 秦永凡會跟大哥完全斷裂?還是被哄啊哄的沒事了? 秦老大會不會原諒小凡凡?或者從今以后將他當(dāng)作敵人? 我嘆氣:「不管怎么想,秦永凡今后的處境很微妙啊……」 「是啊。不過他恐怕早就設(shè)計好?!?/br> 「什么意思?」 「凡少爺應(yīng)該清楚知道你身上有竊聽器,他說話時我也在場?!?/br> 「……耶?!?/br> 他吐苦水時,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讓秦大哥知道?他是刻意在我們面前提起? 所以一切都不是意外囉,那個溫雅的小帥哥會如此反抗自己的大哥,看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跟我無關(guān)嘛!本來我還想為真男人秦大哥打打氣,不過秦永凡不喜歡他,還是不能勉強(qiáng)啊…… 那對兄弟的事我沒有再多過問,儘量找下人玩耍,不過他們一看到我就像看到兇惡的囚犯,不是匆匆收起文件,或是躬躬身就溜掉,就是大喝一聲「你等著吃就夠了!」把我趕出廚房。 秦永凡在中午就搬出兩兄弟共住的神秘大房間,一臉被侵犯過的彆扭。他抱著日用品走入小房間時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困擾,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正確。 我向他熱情揮手,他完全無視了。 轉(zhuǎn)眼間就來到船上宴會之夜,憑樓上頻頻的腳步和隱約傳來的廳堂音樂,宴會應(yīng)該剛開始不久,連我都想像到穿著豪華禮服的商界朋友從碼頭登船的盛大景況。 秦永凡曾幾番保證過會讓我離開,我猜這幾天是最好的機(jī)會,崔子行可能會趁著宴會混入船上找我,然后跟墨鏡大叔展開一場精彩的武術(shù)對戰(zhàn)…… 呃呃,他會來嗎? 上一次我這樣拒絕他,他恐怕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我;如果他又?jǐn)[出上次那個拽樣,我肯定不會跟他走。還是等秦永凡把我放生,我再打電話給金主大人比較妥當(dāng)。 嗯,就這么確定吧! 我望向我最忠實(shí)的監(jiān)視者,誠心問:「你覺得秦永凡能救我出去嗎?」 「我不會讓你踏出房間一步?!?/br> 墨鏡大叔一邊說,一邊彎著腰喝茶。唉!秦永凡看來不夠可靠啊,船上的人盡是秦大哥的,我應(yīng)該自力更新嗎? 墨鏡大叔整天坐在沙發(fā)上不運(yùn)動,體能一定大衰退,完全仰賴腰間的槍。要是被我搶走了槍,大叔就會高舉雙手投降吧? ……不過我不懂得開槍。 逃出去以后一定要學(xué)習(xí)防身術(shù)、射擊才行。跟黑社會交談的注意事項(xiàng)也很重要,還有被軟禁時的危機(jī)管理,嗯嗯。 在我盤思未來的計劃時,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亮。哎呀,大家不都在甲板上慶祝么?什么人? 秦永凡來救我了? 還是哥哥? 不過絕對不會是金主大人,他的腳步聲永遠(yuǎn)不可能會這么吵耳。 木門如旋風(fēng)般被捲開了,門后站著一個我不知道名字的僕人。他有點(diǎn)猶豫地看看我,然后跟大叔說:「那、那個……發(fā)生了些事情,請崔逸向上去?!?/br> 大叔皺眉:「什么意思?」 僕人惶恐低頭:「是凡少爺他,不過秦世天主子也同意了……」 哇,秦永凡真的來救我啦?他是怎么說服秦大哥的? 大叔的臉色罕有地難看,為防有詐,他把房門緊緊關(guān)上,然后掏出手機(jī),打給頂頭上司秦老大。 他警戒地盯著我,半掩著嘴嘰嘰咕咕地說話。我聽不到他說什么,但聊了幾句,他便滿臉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最后我聽到他對電話說句「知道」,再對我說句「恭喜你啦」。 我有點(diǎn)吃驚:「秦大哥真的肯放我走嗎?」 「大概見你沒有利用價值,留下來只會浪費(fèi)米飯吧?!?/br> 哼!現(xiàn)在的大叔比年輕人更加無禮! 我趕快收拾行裝──不過我的行裝只有戒指,錢包和手機(jī)早就被沒收。 大叔颯爽地為我開門,外面那可憐的僕人已經(jīng)等得焦頭爛額,硬把一張紙塞入我掌心就跑在前頭,跟我說:「待會兒上臺后,請您照著這張紙來讀!」 「上臺?上臺跳舞嗎?跳完再致辭?」 「不是!是宴會致辭!現(xiàn)在先帶你換件衣服!」 「呃?」 他說的「現(xiàn)在」還真的是現(xiàn)在,我還沒追問就被另一個迎面而來的女人摟住了,她年紀(jì)不輕,體積也比我大!我想大喊「非禮」,她就脫掉我的衣服,再高速為我套上黑色西裝……怎么回事啦! 「喂喂!給我說清楚,發(fā)生什么事啦?這、這……難道是誰生日了?我被當(dāng)作surprise禮物送出去啦?」 沒人回答。我狼狽地套上皮鞋后就被帶上甲板,不一會兒已從后門進(jìn)入宴會廳。大廳堂如今亮滿了水晶燈,一片片稀薄的光射在滿桌的食物,侍從手上的果汁杯晶螢通透。地毯上站著不多不少的客人,男的多是西裝,女的打扮得優(yōu)雅體面,沒多少裸露,看來是挺正式的場合。 現(xiàn)場沒人大聲說話,大家捧著玻璃杯望向臺上。 我的目光隨之飄向禮臺,只見秦永凡站在中間,手里拿著麥克風(fēng),一如往常的溫和淡定,而秦大哥站在他不遠(yuǎn)處。 兩兄弟動作相同,齊齊望著我……怎啦怎啦?什么意思!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們要說:所謂的綁架全都是幻覺,我是今天舞會的主角嗎?是我的生日驚喜嗎?不對??! 「快上去,求求你快上去!」 被無禮的下人拍拍屁股,我也被拍了上臺。秦永凡朝我遞出麥克風(fēng)……嗯?奇怪,難道現(xiàn)在是游戲環(huán)節(jié),我是特別嘉賓嗎? 我不明不白地靠近,擦過秦大哥身邊時,似乎聽見他在唬嚇「乖乖讀稿」,那森冷得讓人停下腳步的嗓音……呼,第一次感受到黑社會老大的威力。 來到臺中央,秦永凡對觀眾微笑:「現(xiàn)在,有請崔逸向先生?!?/br> 剎那間,麥克風(fēng)就塞到我的手里,秦永凡擦過我身邊時還輕輕地說「對不起,但是請你照讀」。 ……喂喂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聽見臺下公式化的掌聲,迎上那些衣著光鮮的上流人士的目光,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我是不是掉入了一個無法拒絕的陷阱? 怎么辦?我勉強(qiáng)向大家傻笑,把手心那張有點(diǎn)溶爛的講稿攤開。 ……嗯……歡迎致辭?下面……我不懂……等等,這里好奇怪? 什么是「我們崔家將會與秦氏合作,為s-project的發(fā)展而共同努力」? 什么叫s-project?怎么聽都不對勁!我家搞科技產(chǎn)品的,他家搞地產(chǎn)發(fā)展的,怎么合作?結(jié)婚致辭就罷了,這種講稿我怎么說得出口?隨時害死我全家啊! 我不由得把紙高舉,遮遮臉,偷偷望向秦大哥跟秦永凡。 前者眼神凌厲,后者根本沒與我對視,反而眼神飄忽地溜到臺下。 我放下稿紙,馬上就看到秦永凡望著的人。 那個人年青俊俏,以一身筆整的黑西裝混入賓客當(dāng)中,以他的氣質(zhì)來講應(yīng)該有很多花癡會去糾纏,不過他站在后排較少人的角落,不甚起眼。 剛才的他似乎在跟秦永凡在打眼色,但他很快便留意到我的視線,向我露出鼓勵的笑,再動了動唇:「照讀」。 應(yīng)該……是這兩隻字吧。 崔子行講的,應(yīng)該是這兩隻字,再外加我早已看習(xí)慣的「小逸」的嘴型。 既然崔子行也這么吩咐,我沒有任何需要擔(dān)憂的事情吧。 于是乎,我向大家開朗地笑,然后把講稿提到胸前,將里面的內(nèi)容全部讀出來。 「……總之,祝愿s-project會在未來十年順利展開!謝謝各位!」 僕人給我送來了一杯紅酒,我當(dāng)著眾人面前一飲而盡。 不知名的致辭儀式就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