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七十四
七十三 不太懂… 同傅寧抒親近,為什么會不好??? 我呆愣著,張口就要問的時候,肩上陡然被拍了一下,耳邊跟著聽到丁駒、還有另外兩個人的聲音,正一起對著席夙一問好。 席夙一揚起目光,對他們?nèi)丝戳巳?,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后又向我睇來,卻什么也沒說了,邁步往前走掉。 我呆了一下,怎么…就走掉啦? 我不禁回過身去,瞧著已經(jīng)走遠的背影,心里不住困惑… 「小呆瓜,你遭席先生罰了?」一旁的丁駒問。 我轉(zhuǎn)回來,搖了搖頭說:「不是,席先生問我話而已?!?/br> 丁駒哦了一聲,就好奇的問:「他問什么?」 我唔了唔,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旁邊另兩個人忽地打岔,道著去講堂那兒吧,別呆站著。丁駒聽了一點頭,然后要我也一道走。 這一下,我才瞧清楚另外兩個人。他們也是班里的學生,時常和丁駒走在一塊兒。 他們?nèi)诉呑?,邊聊起過年領了多少歲錢,還說要在寒食清明休假時花用,講得非常的高興。 我在旁邊聽,搭不上半句話,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頭。 進了講堂,我就先一步去到位子上,擱下書箱一打開時,忍不住一呆,然后咦了一聲。 里頭放了書和一摞紙,可就是…沒有筆。 方才還用上了的,怎么會不見?我歪著腦袋,回想了起來,那會兒聽完課收拾,捲好的筆簾拿到哪兒啦?好像擱在桌上了,然后…收了書…還有… 對了!我記起來了,忘在樂閣那里。 還是…去拿回來好了,不然一會兒上課,柳先生老是講得太多,光用腦袋,壓根兒記不住的。 猶豫了一會兒,我就溜了出去。 樂閣的一切,都是由東門先生管理的,所以就算沒課,她人也會待在那兒,而且在學生們都離開后,還會仔細的把課室整理好,然后鎖上門。 我想,說不定她有發(fā)現(xiàn)我落了的東西,但也可能沒發(fā)現(xiàn)…唔,還是自個兒去找吧。 我往方才上課的地方繞去,遠遠地見著門沒有關上,連忙快步過去。 走到門口,才要進去時,卻聽到有人說話,聲音有點兒耳熟。 我怔了一下,還沒聽清楚,霎時就和往外走出來的人撞個正著,一時沒站好,就要往后跌了,幸好讓對方給一手扶住。 我睜大眼,愣愣的望向——咦?真是李易謙啊。 「李易謙,你怎么…」我脫口,視線跟著往他身后瞧去,就和后頭的東門先生對上目光。 東門先生面無表情,眼神也有點兒… 還沒瞧得更清楚,冷不防地,我的手就讓李易謙一把拽住,被他扯著轉(zhuǎn)身,離開門口,往外頭走去。 我不禁掙了掙手,可李易謙的力氣大得很,怎么樣都掙不開,不禁脫口喊他,可他絲毫不理會,只管一直往前。 等到出了院門,走到外邊的廊路上時,他總算才松開了手,然后看也不看我,逕直的向前。 我疑惑了一下,趕緊快步跟上。 方才…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和東門先生說什么,可是他的口氣聽起來不大好,難道他和東門先生吵架么? 我愣愣的想,就脫口喊他:「李易謙…」 「……」 「李易謙?!刮矣趾啊?/br> 「……」 怎么不理人?我瞪著他的背影,加快腳步,去扯他的袖子,「李易謙!你別走那么快?!?/br> 李易謙頓了頓,總算慢下腳步,跟著就停住了。他側(cè)過臉來,瞥了我一眼,才把袖子從我手里抽出。 我繞到他面前,看著他問道:「你怎么了?」 李易謙皺了一下眉,把目光微微別開,才道:「…沒怎么。」 「騙人,你臉色好難看,而且…」我立刻說,又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你方才是不是和東門先生吵架?」 李易謙看了回來,對著我臉色沉沉的開口:「你聽見什么?」 「什么也沒有?!刮依蠈嵳f,這是真的,就聽見他口氣很不好,說得什么,一點兒都沒聽清楚。 李易謙沉默,忽地就邁開步伐,越過我往前。 我一愣,跟著不滿,但也趕緊追上去——好不容易才逮著機會數(shù)落他不是,都不知道有沒有下次的,趕緊趁機才是。 我就振振有詞的道著:「李易謙,我覺得你不該對東門先生那樣子,太不尊敬了,再怎么樣,我們當學生的,都不能…」 「好了!」李易謙皺眉打斷,口氣有些不快:「別說了?!?/br> 我悻悻的閉了嘴,又忍不住小聲咕噥:「我只是覺得,你不能那種態(tài)度…」 李易謙臉色一頓,往我看來,半晌微沉了口氣,開口:「我與東門先生之間沒怎么,只是說話的口氣重了點兒?!?/br> 我喔了一聲,心里猶豫了一下,又去瞅他臉色,看著像是還好,就問:「那你到底怎么啦?」 「……」 我還是繼續(xù)說:「你才不是沒睡好,你心里有事兒吧?我覺得,有事兒還是說出來比較好,不要悶在心里,會悶出病的。」 李易謙瞥來一眼,嘲笑似的道:「若真有事兒,說出來又如何?你能有解決的法子?」 我支吾了一下,才說:「要看什么事兒嘛,可能我有法子的,就算沒有…也可以幫你一塊兒煩惱?!?/br> 「…我要你一塊兒煩惱做什么?」李易謙像是好笑道,繃著的臉色和緩了一些。 「這樣你心里就能輕松一點兒啦?!刮艺f。 李易謙沒作聲,但是停了下來。 我跟著停住,打算還要開口,就聽他出了聲。 「——也沒有什么,只是家里的事兒?!顾日f了這句,默了一下,看向我問道:「你曉得什么是定親么?」 我呆了一呆,咦?定親?是…那個意思么? 以前村里的媒婆曾經(jīng)到村長家來,說要給王朔講一門親,后來讓村長老爺給回絕了——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回絕,是王朔死活不讓他爹答應,說什么定親這事兒太俗了。 到底俗不俗,我是不知道,就是…這會兒看著李易謙,心里忍不住驚訝。 「你…」我不禁脫口,支支吾吾:「你…要跟人定親么?」 李易謙沉默,轉(zhuǎn)回了頭又邁步,然后沒有回答只是道:「過年返家時,家人提了這事兒,讓我好好的考慮…」 「那你考慮好了?」我跟上去,愣愣的問。 李易謙默了一默,才低道:「我不愿意,同家人在這方面有些歧見。東門先生與我家中某位執(zhí)輩熟識,我前來書院,她便被託了對我多加照應,這次也要她來勸幾句?!?/br> 咦?原來…東門先生和李易謙是這層關係啊,我聽著先是一愣,接著訝異起來,這才明白了,他和東門先生關係很好的緣故。 「…我同她并沒有爭吵?!?/br> 我聽到李易謙最后說了這句,臉色又沉了下來,又一張苦瓜臉的樣兒了,一時怔住,不知說啥才好。 李易謙目光睇來,說不出是什么語氣的問:「如何?可有想得什么好法子?」 我腦中壓根兒沒啥法子,對著他一陣訥然,才頹喪坦白:「沒有…」 李易謙似乎不失望,還笑了一下,神情也輕松許多。 「李易謙?」我遲疑的喊。 他看了我一眼,說:「你要是想得出法子,我才要吃驚了?!?/br> 我先是一呆,跟著才有些沒好氣,不禁反駁,咕噥出聲:「我只是現(xiàn)在想不到,不表示之后也想不到的!」 李易謙哦了一聲,涼涼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我聽他口氣,一陣悻悻,就閉口了。 「快走吧,真要趕不上課了?!估钜字t道,加快了腳步。 我聽到上課兩字,不禁啊了叫出來,霎時又記起一件事兒。 「怎么?」李易謙停住,即刻問。 「我的筆落在樂閣那兒,還沒拿呢!」我說,趕緊就要回頭,卻被李易謙給拉住。 「等你取回來就來不及了。」他道,像是嘆氣:「我借給你吧?!?/br> 「可是…后頭都要用到的啊?!刮艺f:「我就那幾枝筆,不能不拿回來的?!?/br> 「…我回頭幫你取?!估钜字t便道。 「唔…」 「走了?!?/br> 李易謙又說,就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往后頭要上課的地方去。 我讓他拉著走,看著走在稍前的身影,唔,他個子一直都不算矮的,可這會兒仔細看,好像…又高了點兒。 真好… 我兀自羨慕,忽地就又想到他方才說得定親的事兒,不禁脫口:「說起來,你才幾歲,定什么親…你家人真是的。」 李易謙聽了這句,回頭看了我一眼,挑起了眉道:「你以為我?guī)讱q?」 我咦了一下,想了一想,遲疑道:「你看著和我差不多。」像是陸唯安,還有陳慕平及丁駒他們,好像也都差不多。 對了…王朔比我大五歲,可樣子也沒多老,好像也差不多。 「……」 我瞧李易謙沉默,不禁又問:「不是么?」 「我大你三歲?!估钜字t才開口。 我睜大眼,又看了看他的樣子,不禁訝異脫口:「你不是和我同歲?」 「…書院上下沒誰與你同歲?!估钜字t哼道:「你是年紀最小的?!?/br> 「但你們看起來都不老啊。」我不禁說。 「……」 「其實,我覺得書院的先生們也都很年輕?!刮矣终f,不過他方才說東門先生是家中執(zhí)輩的朋友,那…唔…這又怎么算? 東門先生一點兒也不老啊… 我再想到傅寧抒,唔,他也是,樣子也很年輕的,而且又…好看。 「…你想些什么?」 冷不防地被問,我不禁脫口:「喔,我想到傅先生…」 「……」 「對啦,東門先生她…」我問著,看向了李易謙,不禁頓了頓,改口問:「你怎么了?」 李易謙又沉著一張臉了,看著好像很不高興。 「沒怎么?!顾f,松開拉住我的手:「你想他做什么?」 我呆了一下,愣愣脫口:「誰?」 「你方才不是說,你在想傅先生。」他冷冷的道。 我怔了怔,點頭道:「嗯,是想到了他?!?/br> 李易謙即刻問:「想他做什么?」 我唔了一聲,說:「沒什么啊,就是想到了?!?/br> 李易謙卻皺起眉,沉默不語。 我沒覺得如何,只是加快了些腳步,邊催促他走快點兒,不然等柳先生先進去就糟了。 「路靜思。」李易謙在后開口:「你昨晚才回來的吧?!?/br> 我在前頭說:「是啊?!?/br> 「我也是。」 李易謙的聲音在后邊低低的道:「而且,我在長橋那兒瞧見了你?!?/br> 我咦了出聲,跟著慢下腳步,回過了頭。 「你也有去看煙火?」我就問,跟著疑惑:「那你怎么不喊我?」 「你不是一個人。」李易謙沒回答,只又道。 我愣了愣… 啊,對了,要是那時候他喊我,那樣…唔…就看不到煙火了,要不是傅寧抒帶我上人家的屋頂去,哪里瞧得清楚。 我想著,不禁又覺得李易謙沒出聲喊是對的。 「你怎么會與傅先生在一塊兒的?」 耳邊又聽李易謙問,我回過神,才恍然覺到這是一件更要緊的事兒——年前走時,我沒對李易謙提過,要和傅寧抒一起出門的。 而且… 直到現(xiàn)在,我也還對他隱瞞自個兒和王朔交換的事。我不禁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么說… 李易謙忽地哼了一聲,「該不是,你回來時,正好與他碰上,于是便約了一塊兒出門看煙火?!?/br> 我遲疑了一下,有些想順勢點頭,但心里又很不想同他說謊,于是就木木的沒作反應。 只是… 「真的…是碰上了也不會怎么樣嘛?!刮也唤緡仯骸父迪壬谝粔K兒不會有危險的?!?/br> 「你怎么肯定?」李易謙卻質(zhì)問:「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 「我知道!他一直對我很好的?!刮胰滩蛔鈵灒唤亓艘痪?。 「一直?」李易謙皺起眉。 我支吾了一下,有些心虛,就只又說:「反正他對我很好?!?/br> 李易謙還是皺著眉,他微沉了口氣,然后說:「你不要與他太過親近。」 我愣住…唔,這個話…好耳熟。 對了,前一會兒席夙一才對我說過的。 我不禁皺眉,怎么連李易謙都這樣說呢?他們是什么意思?。亢孟窀祵幨銜ξ乙粯印?/br> ——可他才不會的。 我感覺心情有點兒古怪,很不舒服,又非常的困惑,不禁脫口:「為什么?」 李易謙像是怔住,跟著才斂了神情,不大像生氣,可看起來有點兒…嚴肅,又有些可怕。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沉了一大口氣?!鸽S便你?!顾偹汩_口,微低了目光,說不上是什么語氣:「快走吧,要趕不及了。」 說完,他越過了我,先一步走在前。 我怔了一怔,才動起腳步跟上。只是…不知怎地,心頭鬱鬱的,好像壓了一塊石頭似的。 七十四 往常要是李易謙生氣了,肯定對我不理不睬的,非得等他自個兒氣消了,才肯和我說上話。 可現(xiàn)在… 他前頭分明臉色不豫,后頭不知怎地如常了,沒追問我怎么和傅寧抒碰上,要是之前,他非要問到底的… 而且說話口氣也很正常,更沒有氣沖沖的走掉——那時李易謙先是走了一步,可立即又停了停,等我跟上去。 真奇怪… 而且,還和席夙一說同樣的話… 我坐在位子上,完全沒法兒專心聽柳先生講些什么,只一個勁兒的轉(zhuǎn)著心思,越轉(zhuǎn)越加煩悶。 我忍不住瞥了身旁的李易謙,他坐姿端正,神情很專注聽著課,不像周圍其他人那樣一臉犯睏。 這會兒堂前的柳先生,正把聲調(diào)拖得長長的,說得口沫橫飛。 我瞧見柳先生把視線飄了過來,趕緊坐正了,認真的聽了起來,可才聽沒一下子,就犯睏起來了。 我偷偷打了個呵欠,努力撐開眼睛,但這實在太難了,柳先生的聲音好似要催人入睡一樣… 于是后面,我還是受不住的晃起腦袋,最后乾脆用手拄著臉,拿了枝筆假裝在寫註記。 當然了,我什么也沒寫,還不小心把書給撇得黑糊糊的。 柳先生整整講完了三面的內(nèi)容才罷休。 他前腳一走,堂下就sao動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邊笑鬧,一邊收拾的飛快,沒一會兒就四散了。 我睡眼惺忪,收拾了半天才好。 方才真是睡過去了,差點兒就讓柳先生發(fā)現(xiàn),可幸好李易謙早一步推醒我,才沒被抓個正著,但柳先生還是抓著了點兒尾巴,瞪來了一眼,兇狠的讓人想起來都要打哆嗦。 唔…下回柳先生的課,他肯定會緊盯著我的了。 要是人贓俱獲,肯定會罰得很重——這個成語應該是這么用的吧。 我總算收好書,就去洗了筆,回頭還給李易謙,然后看著時候差不多,就打算去書庫。 不過,我想到在那兒的是席夙一,心里忍不住忐忑,不知他又會問什么。 但又不能不去… 這可是講好的——我這就想起來林子復,當初要不是他多幫忙,壓根兒都不能留著的。 但那回…他真是很兇,雖然隔天再見又如常,但總感覺不像之前在書院的親切。 奇怪了,怎么好像過個年,大家都不一樣了,我頹然想。 「后頭沒課,你要去哪兒?」 走到門口時,聽見李易謙在問,我回過神,喔了一聲,回道:「我得去書庫?!?/br> 李易謙默了一下,問:「…這學年還要去?」 我嗯了一聲,就對他說:「回頭見?!?/br> 李易謙沒作聲,點了點頭,可又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我:「等等。」 我停下來,轉(zhuǎn)回頭去,困惑的看他。 李易謙也看著我,神情像是訕訕的,好半晌才開口:「…你落下的東西,我一會兒去幫你取來?!?/br> 我愣了愣,才想起來他說什么,就要道謝時,霎時記起他那會兒可是和東門先生…但他說那樣不是吵架,是… 唔…總之,我怕他倆這會兒尷尬,趕緊說:「不用啦,明天我自個兒去找東門先生問問看。」 李易謙一聽,臉色一沉,可就一下子而已。 「說了不用你去找,我去就好?!顾蜌獾恼f。 「可是…」 「晚一些幫你取來?!估钜字t打斷,轉(zhuǎn)身往另一頭走。 我張口要叫住他,莫名的又有些遲疑,就這么一下,他人已經(jīng)走得遠遠的,壓根兒喊不回來了。 我又呆站了會兒,才舉步往書庫那兒過去。 去到的時候,席夙一早在里頭,不過還有另一個人,是林子復。 席夙一同樣板著臉,可只對著我吩咐了要做的事兒,就沒有多說別的了。倒是林子復對我笑咪咪的,說我肯定是睡了一整堂課。 我咦了一聲,才要脫口問他怎么知道,就瞥見席夙一看了來,心頭霎時怯了怯,趕緊去做他交待的事兒。 等我去后頭搬來一摞的書,席夙一就不在了,只剩下林子復,他坐在桌邊,微低著頭,隨意的翻看一本書。 我頓了頓,才把書搬到桌邊放。 林子復即刻抬頭,往我看來,目光和氣得很。 我卻不禁慌張,手腳霎時不知往哪兒擱的好。 「做什么這樣緊張?」林子復開口,還笑了一聲,然后指著身邊的一張椅子:「過來坐吧,席先生讓我告訴你,做完那些就能走了?!?/br> 那些?我茫然,看了看方才搬來的書,是指這些么?可是…我實在困惑:「我才搬了這點兒的書而已,沒做什么啊。」 林子復像是一怔,跟著又笑了笑。 「席先生這人哪,雖然老是板著一張臉,不過比起我來,他可是大好人一個?!拐f著,他覷了我一眼:「你說對么?」 我愣住,又疑惑了一會兒,心里不禁比了一比,唔…林子復上回是很兇,但就那一次,可席夙一常??粗己軆吹摹?/br> 雖然,席夙一在這兒時,都讓我做很少的事兒,可是…我猶豫后,就道:「先生要是和席先生比,先生是好一點兒的?!?/br> 林子復像是被口水噎到了一樣,狠狠地咳了一咳,捂住嘴巴,含含糊糊的道:「哎啊…我真是開了眼界!」 我看他像是哭又像是笑的,一陣無措… 林子復和我對上目光,就又正色,然后再咳了咳,目光仍舊和氣,他向我招了招手,又一次指了指椅子。 「坐吧,我與你說些事兒?!?/br> 我心里惶惶然的,但還是聽從的過去坐了。 林子復就對著我,注視了好半晌,才略略摸了摸鼻子,就吞吞吐吐的道:「那次…嗯…是我的不好,我不是怪你,只是…擔心你?!?/br> 我呆了一呆,不太明白意思,就茫然的看著他。 林子復又咳了咳,才又說:「是這樣,上回在寧抒那兒見著你,我真是太意外,所以才那么對你的。」 我還是呆住,可這會兒是明白他說什么了,霎時又無措,怯怯的道:「我…沒給傅先生添麻煩的,只是…」 「我知道?!沽肿訌痛驍?,溫和的道:「我知道你不會給人添麻煩,我是擔心寧抒給你帶來麻煩?!?/br> 我愣了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與你說才好?」林子復又道,臉上有點兒苦惱似的:「唉,仔細說起來,都是我思慮不周,不過我也沒料到他會…」 說到這兒,他忽地一停,像是緊張的往旁看了看。 我也跟著他看,但也沒瞧見古怪的,更沒有別的誰來,就脫口疑問:「先生怎么了?」 林子復轉(zhuǎn)回來,訕訕一笑,然后就伸手過來,太冷不防的,我又想起上回,他抓著我兇了一頓的事兒,不禁一縮,那手就落了空。 林子復大概沒料到,臉色一怔,瞧了他自個兒的手,又看了看我,神色微僵。 我霎時慌張,連忙脫口:「對不起…」 林子復神情就又更尷尬,但他連忙朝我抬手,作勢攔了攔:「不必道歉的,沒事兒!」 「…我不是故意的?!刮覈肃榈?。 「我知道、我知道。」林子復忙又說,神色愧疚:「我只是想…唉!」他大嘆一口氣,才又道:「真沒事兒的,反正你記住了,我沒生你的氣,靜思,你不用躲著我的?!?/br> 我一呆,心里有些心虛,因為…被他說中了,忍不住低了低頭。 林子復又咳了聲,然后又伸手,很慢的才放到我肩上,不過沒出什么力氣。他再對我道,語氣惇惇的:「總之,你有什么事兒,盡管來找我講不要緊,我雖與寧抒不能比,但護著你還是綽綽有馀的,知道么?」 我怔怔抬頭,對著他看,心里遲疑了半會兒,想不出自個兒有什么事兒能找他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就好?!沽肿訌褪栈厥?,笑了笑,站起身來:「這邊沒什么要忙的了,你就休息去吧。」 后頭沒有課了,我本來以為要在書庫那兒,待上個大半天的,這一下也只好揹了書箱,往舍房回去。 走到一半,我忽地又想,這樣早的,會不會正好碰見了什么人… 其實,這樣的機會很微乎其微,之前住上大半年,除了最初撞見過席夙一,就算白日溜回去,也沒遇過誰。 可因為住在這兒,不是光明正大的,想起來還是會擔心… 不過,仔細的想,真的很難得會碰上有先生在白日回去,上次是碰著傅寧抒,但也就一次,其他時候,回去拿東西,從來不曾在白日碰上。 我不禁疑惑,先生們沒課時,都是去了哪里啊? 正想著,見著前頭走來了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后面那是誰,樣子有點兒看不清,但走在前的是傅寧抒。 我見著,心里不禁高興,就要跑過去時,想到他后頭跟著個人,就只好還是用走的了。 「先生?!刮业剿媲巴O聛恚雎暫?。 傅寧抒停住,目光淡淡的,低嗯了一聲,才開口:「上完課了?」 「是啊,后頭也沒課…」我說著,注意到他后頭的那人往我看來,不禁怔了怔,那人長得很秀氣,可樣子看著很眼熟。 傅寧抒微側(cè)過頭,對著那人道:「方才的事兒,我再去同柳先生解釋吧,你先回去上課?!?/br> 那人抿了抿唇,又睇了我一眼,才低頭道了聲是,然后越過傅寧抒和我,往前走掉了。 我看著那人走遠了點兒,轉(zhuǎn)回頭對著傅寧抒脫口:「先生,我好像看過他…」 傅寧抒看向我,微挑了下眉,才說:「你自然看過他?!?/br> 我咦了一下,就又想那人也是書院的學生,看過是當然的,不禁有點兒發(fā)窘,連忙辯解:「書院人這么多,我哪里都認得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傅寧抒打斷,語氣像是嘆氣:「你忘了,上回去月照樓,他也與你們一道的?!?/br> 我呆了呆,滿腦子茫然,有么? 記得上次一塊兒去的,有丁駒、李易謙…還有那個… 「忘了也無所謂?!?/br> 傅寧抒又出聲,阻止我想下去,「后頭沒課,你不去書庫么?」 我聽他問,怕他以為我要偷懶,脫口就要解釋,但就想起方才林子復拉住我講的話,不知怎地,有點兒遲疑起來… 我看了一眼傅寧抒,他也對著我看,不發(fā)一語。 「我…去過了?!刮疫B忙吞吐的道:「可是…唔,席先生只讓我做一件事兒,就說能離開了。」 「是這樣?!垢祵幨悴幌滩坏恼f。 我趕緊用力點頭。 「距離晚飯還有段時候,你這就要回房了?」傅寧抒像是沒對方才的解釋疑問,只是逕自又問了一句,然后邁步。 我就是這樣打算的,這時被問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一邊跟上去,撓著臉道:「沒事兒做了嘛?!?/br> 傅寧抒睇了我一眼,說:「書室是蓋著好看的么?能去那兒打發(fā)的吧?!?/br> 「那兒一早就讓人佔滿啦?!刮夜緡?。 傅寧抒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 我就問:「先生你也沒課了么?」 「一會兒有?!垢祵幨阏f。 我喔了一聲,有些失落,還以為這會兒就能和他待在一起了。 正惆悵著,腦中又浮現(xiàn)稍早席夙一和李易謙的話來,我遲疑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和傅寧抒說時,耳邊就聽他道著既然你無處打發(fā),就先來幫我做件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