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她所不知道的事。(4)
程豐說完之后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完全沒有注意到三人表情微妙的變化。 袁嘉靜的心方才漏跳了一拍,美眸里依舊是錯愕。她想要說些什么,卻好像有東西卡在喉嚨似的,一個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呼吸瞬間變得有些困難。 她知道程豐的那句話是對著自己說的。 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彷彿像是在回憶另一個人似的,有點復雜又有點感嘆,卻被他表面上的那張笑臉隱藏得很好。 她沒有想過,那個十年沒人提起過的名字,聽起來居然會是如此的震耳欲聾。 anne. 林安。 她的母親。 那個她連長相都快要記不起來的女人。 「跟我第一次見到anne的時候好像?!钩特S不禁又驚嘆道,并轉向袁政,開始回憶起往事,「就stanford那場演講??!你還記得嗎?」 袁政點頭,「當然?!?/br> 就是因為那場演講,他才有機會認識程豐,更因為認識了這個人,而改變了他的一生。 當時程豐不過三十出頭,卻因為成功的將悅豐酒店搬上國際舞臺,而被stanford以杰出校友的身分邀請回美國,為當時的學生演講。而袁政就是當時的學生之一。 「當時你跟anne坐在前排,簡直就是俊男美女的組合,害我在臺上演講都差點分心?!钩特S大笑了幾聲,并繼續(xù)說道,「當時臺下有好幾百個人,但我眼里就只看得到兩個!」 袁嘉靜雙眸直看著程豐,仔細的聆聽著他的一言一語。 原來,父親和母親大學時就在一起了。 父親從來沒有提過任何關于母親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她的長相、她的脾氣、她的為人、他們的故事,有關于母親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在母親過世之后,她的名字就不曾再出現(xiàn)過了。 彷彿她從不存在。 因此,在時間的沖刷下,母親在她心中的模樣也越來越模糊。 幾乎……快要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乖降幕貞樕系谋砬閰s顯得柔和許多,「所以演講完之后,你才會主動來和我說話。」 程豐豪爽的笑了幾聲。 「會來找你講話當然是因為看見你有成功者的特質和野心!」程豐喝了一口紅酒,讚頌道,「看看現(xiàn)在的你!多成功、多有錢、多有影響力!你說,我看人的眼光準不準!」 聞言,袁政的眼里頓時閃過一絲黯淡。 「我的成功,有一半都是您的功勞,不是嗎?」袁政那雙深邃的雙眸直看著程豐,并緩緩的說道,「如果當初沒有您的幫助,我今天根本沒有機會坐在這里。」 十年了。 如果當年程豐沒有對他伸出援手、幫助他度過危機,他現(xiàn)在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被社會遺棄的人、破產的企業(yè)家、平凡的上班族…… 也許,一個合格的父親。 「你說這什么話!」程豐不滿的反駁道,并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你的成功是眾所皆知的!我只不過是個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了你一把的小角色罷了?!?/br> 袁政正想說些什么,服務生卻恰巧將前餐送上。 只見服務生專業(yè)的將上頭擺著餐點的大托盤放在木架上,并一一的為大伙獻上精製的前餐和湯品。加上周圍高雅放松的環(huán)境,完全就是一種享受。 「這家餐廳在法國非常受歡迎,連英國女王去法國時都指定要去的喔。希望你們會喜歡這里的菜色?!钩特S朝袁佑鈞和袁嘉靜拋了一個關愛的微笑,并轉向袁政,「這里是我的地盤,你應該不會不給我面子,不讓我請客吧。」 「這怎么好意思?!乖Q起眉頭,樣子顯得有些為難。「而且說好這餐我請的。」 「哈哈!千萬別這么說,反而我應該要謝謝你才對!」程豐將酒杯里剩馀的紅酒一飲而盡?!改憧纯?,當初沅野集團出現(xiàn)危機時,你用股票抵押給我換現(xiàn)金。當時沅野的股票一股不過幾十塊,現(xiàn)在呢?照現(xiàn)在的趨勢,我看離一千塊的目標不遠了。」程豐讚嘆道,并頻頻搖頭,「翻了幾乎快一百倍!我──」 倏地,一道刀叉和盤子相碰的聲音打斷了程豐的話。 所有的人瞬間全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袁嘉靜擰著眉頭,右手維持著松開的僵硬姿勢。在她回過神之后,她連忙拾起滑落的刀子,并抬頭看向大家。 「……抱歉?!顾潇o的說道。 她繼續(xù)切著盤中的食物,彷彿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然而,她的眼神卻不自覺的飄向程豐,專注力也全都放在那,清楚的聆聽著兩人對話中的一字一句。 危機。 幫助。 股票。 現(xiàn)金。 從兩人剛才的對話中,就一直反覆出現(xiàn)這些詞,但她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集團以前發(fā)生過危機? 為什么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從她有記憶以來,父親就一直在工作,幾乎每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甚至有時出差好幾個月都不會回家。她知道父親的事業(yè)很成功,但除此之外,對于公司的事情她一點都不了解。 父親什么都不提。她也從來都不問。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關係,他們兩人才會這么疏離。 集團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從兩人的對話中看來,當初發(fā)生的事情似乎很嚴重,但她卻什么印象都沒有。 「你也知道,品華對你還是存在著些偏見,畢竟anne生前是她的好朋友?!钩特S輕嘆了一口氣,接著又換上原本的笑顏?!杆晕页i_玩笑說『我的財產有一半的來源都是因為袁政,你要感謝他!』當然,這是實話。兄弟,你是我這輩子做過利潤最高的case了!」 程豐邊說邊拿起一旁的刀叉,并開始切起盤中的食物。 「我很榮幸。」 袁政雖然表面上看似平靜的回應著,但心里卻因為程豐的前一句話而有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不是有關于利潤的那句,而是前者。提到她的那一句。 這幾年來,他已經試著不再回憶有關于她的任何事情。但每當有人提到她的時候,那天的場景、包括那晚的悲劇就會在他腦海中重演。 頭會很痛。 就像現(xiàn)在一樣。 「而且,我們都知道anne出事是意外,不是你的錯。」程豐突然說道,語調不像剛才一樣有活力,笑顏也收斂了許多,瞳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该\不是我們能掌控的?!?/br> 聞言,袁政拿著刀叉的手僵在空中。 『年輕人,命運不是我們能掌控的?!?/br> 一道年邁的聲音回盪在他的耳邊,屬于那個擁有一面之緣老人的聲音。他只記得的地點是在某個孤兒院外頭,一個坐在長椅上的老人對他說的話。 他不懂老人為什么要和他說這句話,但他卻怎么忘也忘不了。 也許命運不是人類能掌控的。 但她的死,的確是他的錯。 無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