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關(guān)于熱戀期這件事03
我此生最難堪的事蹟有兩個。 一個是在大學時期,我因為某種幼稚的打賭,被迫在跟陸誠海分手之后,在facebook的感情狀態(tài)欄上從「一言難盡」改到「喪偶」,然后再新增一個「徵男友」(很明顯是跟frank打的賭)。 另一個,就是今天。 我為了協(xié)助無意再婚的前老闆陸競宸,跟他父母吃了一頓貴死人的晚飯,然后在我們終于要離開的時候,撞見了我男友韓越。 我盯著自己的手機螢?zāi)唬X得我的人生真是他媽的失敗。 或許,我知道自己其實不用解釋什么,因為韓越并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只要我稍微說明一下,我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的理由,那他也一定不會再為這件事追究太多。 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卻覺得在這種非常時期,發(fā)生這種尷尬的moment真的不太妙。 本來,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這幾天絕對要跟韓越談一談結(jié)婚的事,但誰知眼下又出這種狀況,實在讓我進退兩難,談也不是,不談也不是。 嘆了口氣,我還是撥了一通電話給frank。 「喂?」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模糊,背景音樂很吵雜,我猜想著他可能又去夜店了。 「frank,今天發(fā)生意外狀況了,過程我懶得解釋,總之就是??」我吞了口口水,試著蓋過他那邊混亂的音樂,「我跟韓越可能正臨某種危機。」 對方沉默了一下,「??你是說感情方面的危機嗎?」 「不然勒!」對于他此刻還給我想歪這點,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他看不到,「怎么辦?我下一步該怎么做?」 「沒辦法嘍,你就乾脆開門見山的告訴他吧?!?/br> 我遲疑了一下,「怎么個開門見山法?」 「直接問他要不要娶你??!不然勒?」他刻意用一種很受不了的語氣說著,讓我一瞬間怒氣騰昇,「你該不會還要我教你怎么問自己男友娶你的意愿吧,小姐?」 心里雖然有莫名的火氣,但我還是忍了下來,嘆氣道,「好啦,知道了?!?/br> 然后,我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沙發(fā)上,開始瞪著墻壁發(fā)呆。 墻上掛了一個相框,里頭放的是英國大笨鐘的照片,是我跟韓越在回臺灣之前特地買的。 在英國待了幾年的時間,我卻從來都沒有真正進去參觀過大笨鐘,頂多只是站在外面欣賞而已。 看著那張照片,我突然間想起了好多好多回憶,那個存封在離這里有七個小時時差的國家里,所有的回憶。 那時候,我沒有想很多,只是很單純的跟韓越談戀愛,偶爾吵架耍耍脾氣,然后再合好。 雖然韓越不會說情話,但我真的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真的很開心。 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當我們回到了臺灣,等一切都就緒好了之后,所有的現(xiàn)實面卻突然一個個接踵而來,關(guān)于同居之后的感情發(fā)展,關(guān)于我們沒有熱戀期,關(guān)于??婚姻。 或許,只有在自己所熟悉的環(huán)境里,我才會想起一些??一開始并沒有去注意到的問題。 看著那張大笨鐘的照片,我才突然發(fā)覺,以前那個單純美好,無憂無慮的日子離我們好遠好遠。 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我開始做一些能讓自己分心的事,例如換換新床單,拖家里的地板,把衣櫥整理整理,然后再去洗個澡。 于是,當我處理完所有的家務(wù),也洗完澡后,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鐘的時間。 韓越還沒有回來。 我焦躁的滑著手機,但卻遲遲沒有勇氣按下通話鍵,每次我滑到那個名稱為「bf??」的聯(lián)絡(luò)人時,我都很氣自己為什么在這種時候還要那么孬。 坐在沙發(fā)上,煩躁的心情讓我根本不想打開電視來看,只能正坐枯等。 他好久喔。 他該不會??這次真的生氣了吧? 我邊想邊打了個哈欠,突然希望我能在他回來之前睡著,這樣我或許就不用面對他,這樣他或許會看到我為了等他回來而睡著的樣子,或許會氣消一些。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玄關(guān)處傳來了開鎖的聲音,我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前一秒還nongnong的睡意立刻消失不見,只剩下那份緊張的心情,把我的心緊緊揪住。 跟平常不一樣的是,我沒有立刻走上前去迎接他,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走進客廳。 他走了進來,淡然的表情上似乎有一絲倦色。 然后,他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我,輕輕皺了一下眉心,「怎么還沒睡?」 我看著他,沒有馬上回話。 在他今天看到我跟陸競宸出雙入對的那一瞬間,我腦子里就已經(jīng)想好了千百種應(yīng)對的方式,我可以很真誠的告訴他原委,我可以撒嬌的告訴他這是場誤會,我也可以??期待他吃點小醋,然后逼我對他懺悔。 但是在我內(nèi)心糾結(jié)好幾個小時之后,他居然只對我說了一句「怎么還沒睡」。 他對這件事居然連提都沒有提起,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一樣。 我看著他,突然心口一陣堵,堵的發(fā)慌。 雖然我早就知道他是這種個性,但是當他真的做出這種反應(yīng)的時候,我還是蠻難過的。 「今天怎么那么晚回來?」沉默了幾秒,我還是開口問了他一句。 「跟上層討論一些事情。」他把公事包放下,開始扯開自己的領(lǐng)帶,沒再把視線放到我身上。 我應(yīng)該早就習慣他這種態(tài)度了才對啊,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還是會有種想哭的衝動呢? 「為什么??你總是這樣,不能多在意一點?」 我不知道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哭的,只是在我開口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里nongnong的哭腔,眼前的一切都因為淚水,開始模糊了起來。 韓越原本背對我的背影明顯一僵,轉(zhuǎn)過身,看到了淚水滿眼的我,表情既錯愕又困惑。 我不怪他臉上的錯愕,因為我真的很少這樣直接跟他耍脾氣,我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隨便掉淚,即使那個人是我男朋友也一樣。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根本沒有我那么在乎我們的感情?!刮夷ㄈヮa上的淚水,卻沒有勇氣看他,「我們根本??根本不像正常情侶,跟你在一起,我從來都沒有體會過什么叫熱戀期!」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重話,但是又不想就此敗下陣來,只好狠狠的一抹眼淚,繞過一臉復雜的他,逕自回到臥房里。 自從真正談了戀愛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維持兩個人的關(guān)係,從來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以為你一向不欣賞我的感情觀?!?/br> 隔天中午,我和風擎兩人一起坐在公司大樓內(nèi)部的員工咖啡廳,他正一臉似笑非笑的對著我說。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面前的拿鐵喝了一口,「我是不欣賞,但這次完全是逼不得已?!?/br> 逼不得已,這是我給自己的某種藉口,但是其實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我完全明白自己找上他的原因。 跟韓越吵架,frank絕對不會站在我這一邊,小蕾對感情給不出可靠的建議,所以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對感情方面高達專業(yè)級經(jīng)驗值的,只有眼前這個風流男了。 「所以?你跟那個無臉男怎么了?」他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一雙藍眸充滿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 我嘆了口氣,知道我非得對他招供不可,所以我把我心里的煩惱,還有昨晚跟韓越的爭執(zhí),全都說給他聽,而對方也很有耐心的聽我講述,還不時點點頭鼓勵我繼續(xù)說。 「芳婷啊?!癸L擎感嘆了一聲,我發(fā)現(xiàn)自從我卸去經(jīng)紀人職務(wù)之后,他就沒再用「大姐」稱呼我,「你聽說過『女人三十大限』嗎?」 「那是三???」我的青筋突起,不經(jīng)意飆出了粗話。 風擎傾身靠向我,很認真的對我說,「男人最怕女人三十大限,意思是,女人只要一到三十歲,就會像瘋了一樣想把自己嫁掉,但殊不知三十歲對男人而言,只是一個輕熟男的代表,根本不會想結(jié)婚啊。」 「??真的嗎?」我忍不住瞠目結(jié)舌,開始思考我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瘋了一樣想嫁。 「嗯哼?!顾p手環(huán)胸,「所以??搞不好韓越也像其他男人一樣,還在想玩的時候呢?!?/br>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回他一句「你以為他跟你一樣混蛋嗎」,但是此刻,我卻啥也嗆不出來,因為我不確定風擎說的是不是事實。 但是風擎這么一說,倒是讓我想起之前我曾經(jīng)聽說過的一句話,男人跟女人的相處,交往時是愛情,久了變親情,但是到了要論及婚嫁的時候,就成了同情。 這下我開始沮喪了。 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變成「敗犬剩女」的一員,我明明是個有男朋友的人,而且重點是對方的各項條件都很優(yōu),但是??我卻到了最后才在擔心他要不要娶我。 馬的,什么鬼啊。 「男人啊,給不起承諾的。」彷彿故意忽視我愈來愈沮喪的情緒,風擎又火上添了一把油,「就算給得起也不一定會兌現(xiàn)?!?/br> 我抬眼瞪他,還好他那杯美式已經(jīng)見了底,要不然他可能會經(jīng)歷一次美式咖啡潑及。 他看著我,唇邊依然帶笑,「芳婷,你何苦這樣跟著他?眼前不就有一個超優(yōu)質(zhì)的男人嗎?」 聞言,我立刻被拿鐵嗆了一下,咳了好幾聲。 「ouch。(真?zhèn)耍癸L擎撇撇唇,但卻笑了起來。 我嘆了一口氣,揚起一抹無奈的笑容看著他,「你年紀也不小了,干嘛還不趕快訂下來?」 如果這句話被他的后援會聽到,還不把我蓋布袋扔去太平洋,但我是真心的在跟他說這句話。 風擎挑起一邊眉,剪短后的一頭金發(fā)還是像往常一樣惹眼,「我也想定下來,但是我在等一個人愿意為我回頭。」 意識到他眼里的情緒還有話里的意思,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沒開玩笑?!顾哪樕闲θ莶桓模珔s垂下了視線,「每個人在結(jié)婚之前都是單身公民?!?/br> 「風擎??」我試著想跟他說一些人生哲理,類似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話,但是我卻欲言又止了,最后只說了一句,「你真的??不像你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純情?!?/br> 聽了我的話,他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相信我,我這個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專情?!?/br> 「去死吧你?!刮覍λα艘幌?,放下手里的拿鐵,「雖然今天約你出來有點突然,但是謝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些?!?/br> 「當然當然?!顾χ次沂帐捌饢|西,然后在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突然說,「芳婷?!?/br> 「嗯?」我背起包包,回過頭來看著他依然坐在原位,姿態(tài)隨性慵懶。 「我覺得??你真的想太多了?!顾蝗徽f了一句,「雖然那個白癡真的不太會表達,但是??他是真的愛你的,請相信這點,給他一些時間?!?/br> 我怔了怔,看他那雙漂亮的眼眸,突然覺得心里似乎釋懷了一些,然后對他莞爾一笑,「知道了?!?/br> 語畢,我便從容的走出以前的公司大樓,心里決定了要去韓越的公司一趟。 我必須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