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聞訊趕來的徐吹雪邊哭邊罵。 管予瞄了眼依然神情平靜的徐慕容,輕輕動了動被反握住的手。 徐慕容微低頭看過來。 “你不生氣嗎?” 徐慕容輕笑,松開了相握的手,抬起來在管予頭上輕拍了拍。 “沒事。你跟小雪先回宿舍去吧,挺晚的了。” “你呢?” 徐慕容從外套里掏出錢包,從里面拿出身份證還有幾張銀行卡,在管予眼前晃了下,“你看,身份證,在;錢,也在,怕怎么?” 管予看徐慕容笑得灑脫,突然問:“那個白寧,你恨不恨?” 正把身份證放進錢包的徐慕容動作一滯,他抬眼看向管予,唇邊還殘留著一絲笑意:“我,有什么資本去恨?” 那雙眼睛,不大,細細長長,眼尾微上挑,眼球并不黑,顧盼流轉(zhuǎn)間帶了些疏離傲慢,與那對淡淡的柳眉,總予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如果不是他那雙總看著像在笑的唇,那微挑起的唇角淡化去了不少冷傲之感,那么這個人看起來要該多不好親近? 就如此時的徐慕容,唇邊笑意散去,平直的唇,挑起的眉,眼里蕩漾著嘲諷,整個人冷漠、高傲,長滿了刺一樣。 管予覺得難過,不知道是為的什么?她挨近徐慕容,伸過手握了下他的手。徐慕容沒有動。 “哥?!毙齑笛┎林蹨I從店里出來,她一眼就瞧見兩個人搭一起的手,但她現(xiàn)在也沒心情打趣,“燒得光光的,什么都沒了?!?/br> 徐慕容走過去,輕輕抱了抱徐吹雪:“沒關(guān)系,你還有哥,哥也有你呢。” “哥!”徐吹雪埋在徐慕容懷里又哭了出來。 管予看了眼落空的手,把失了暖意的手插進口袋,默默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徐慕容打發(fā)了徐吹雪和管予回宿舍,自己去了附近的賓館過一夜。 回到宿舍,黃穎和陳思佳忙問出什么事了,管予簡單說了徐慕容的花店著火的事,她們安慰了兩下見管予情緒低落也就沒多說什么,各自上床睡覺留給管予一方清靜。 白可不在宿舍。 管予躺在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 第二天一整天白可都沒出現(xiàn),中午的時候管予打電話給徐慕容,徐慕容說正和周圍出事的店主們交涉后續(xù)事宜。并不能出上什么力,管予訥訥說了兩句也就掛了。 傍晚管予出去找徐慕容,徐慕容已經(jīng)在校門口不遠處租了間民房暫住,徐吹雪也在。徐吹雪的心情明顯好多了,見著管予笑得賊兮兮地喊了聲嫂子。 三個人一起打掃干凈不大的一間房,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外什么也沒有。收拾好幾個人出去吃了晚飯然后去超市買了些必備品,回到民房又一起拾掇了番徐慕容就讓她們回去,讓她們明天也不要過來了,說店那邊的火災事故調(diào)查報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他準備先去找份工作做做。徐吹雪忙說她也要去打工,被徐慕容敲了記爆栗:“都期末了是要打算補考嗎?要打工等過年后?!?/br> 徐吹雪摸了摸腦袋,不大甘愿地嘟噥了聲:“好的啦,也不用這么用力,都被哥打傻了呢。” 管予看著徐慕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總覺得自己陷入了種很尷尬的境地,磨蹭了會她輕輕地說了句:“那你注意保重身體?!闭f后卻覺得更尷尬了,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徐慕容朝她笑了笑,伸手頗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一邊的徐吹雪鬼叫了聲,兩手捂了眼睛那邊怪笑怪笑的:“啊啊啊我這超大的電燈泡?。。 ?/br> 晚上,沒聲沒息了一整天的連滿微信管予,管予正從浴室里出來,她看到手機里連滿發(fā)過來的一串垂著唇線的小黃臉,不由得就想笑,“怎么了你?”管予發(fā)過去。 “不高興?!?/br> “為什么?” “你不把我當朋友!” “???????” “你瞞著我?!?/br> “?????” ……好半晌都沒回音,管予瞧著沒動靜的手機,在想,那邊的連滿不是又開始賭氣了吧?最近這家伙陰晴不定的,整的像更年期一樣。管予搖了搖頭,剛要把手機扔床上,徐慕容來了電話。 接起來,徐慕容很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慕容有把好嗓子,說話的時候語速緩慢,帶著笑音,配著他低低啞啞的聲線,聽來特別舒服,就如在寒冬中被羽絨輕柔包裹了起來一般,溫暖慵懶。 徐慕容并不是個會聊天的人,在電話里只是反復囑咐她這幾日仍要多小心白寧,白寧的那個jiejie,還是不要多做接觸。 管予低低地嗯了兩聲。 然后,一段令人尷尬的相對無言。 徐慕容那頭突然笑了,頗為戲謔的,他那帶著笑意的嗓音:“好吧,沒話說了,管予,晚安,做個好夢!” 管予臉紅了。 放下手機,拍了拍自個兒的臉,干嘛呢干嘛呢臉紅個什么勁???管予嘴里嘰里咕嚕的。 剛要躺下,手機又響了,是連滿那小子。 一接起來那頭就吼著跟誰打電話啊廢話那么久! 這小子,真是哪兒吃了炸藥了? 管予沒好氣地回道:“徐慕容?!?/br> 那頭頓了下,然后是半死不活的聲音:“管予,你真跟徐慕容好了?” “……這還有假的?” “……不是,管予,你怎么會跟他在一起?” “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管予,你這家伙!你什么時候看上徐慕容的?老子怎么一點都不知道?你當不當老子是哥們?。坷献佑X得很不爽?。。 边B滿雖然聲音壓低了,可那不滿還是分量十足地傳到管予耳里。 管予笑:“隱私!隱私,懂不?” “老子都跟你說了的,就憑老子跟你的關(guān)系,怎么說老子都該是第一個知道的!管予,你怎么這么對我?” 管予原先還嘻嘻笑著,只當連滿在逗樂,可聽到最后,連滿的語氣竟是真的很傷心的樣子,管予斂起了笑容,有點遲疑:“連滿,你……真的很在意我沒跟你說嗎?” “管予,你這個沒良心的!”連滿那頭低吼了聲,然后就沒了聲音。 管予看了眼,掛了?! 心情復雜地躺下,跟連滿的關(guān)系,管予不知道該怎么定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心情很好讓人非常放松,但要往深了去,卻也還沒到可以交心的程度,特別是那次連滿打架的事,管予一想起就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連滿現(xiàn)在的心情跟那時的自己是一樣的? 管予翻了個身,有些煩躁地在被窩里蹬了蹬腿。 下了場大雪,到處白皚皚的異常漂亮,不過身在其中那寒意也特別瘆人,管予從食堂出來,呼了口氣,白騰騰的霧氣。 推開宿舍的門,被里面直挺挺立著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怎么了?”管予邊關(guān)上門邊問。 一走近,管予就明白了黃穎和陳思佳的反常。 靠窗的桌面上,一個很精美的生日蛋糕,白可坐在桌邊,臉上笑盈盈的。 她看到管予,抬起頭對著管予笑開來,特別燦爛的那種:“今天我生日呢?!?/br> 管予愣住了,第一次看到白可笑得……笑得這樣天真浪漫,那些陰郁暗沉悲傷什么的就像過眼煙云一般。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面對這樣的白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了?過來啊,嗯,要不要點上蠟燭?一起唱生日歌吧,然后再一起吃蛋糕?”白寧站起來把她們幾個都拉了過去,自說自話著,臉上是十分開心的笑容。 “白可你幾歲???”陳思佳接過小蠟燭。 “過完生日就20了,你們呢?”白可眉眼彎彎的。 “黃穎19,我跟管予20。”陳思佳點亮小蠟燭。 “要是晚上的話就好看了?!秉S穎在一旁看著蛋糕說。 白可看了眼那些小火苗,笑容有些淡:“是的呢,晚上的話,好看多了。” 管予真心不明白,不過看著對面似乎很快樂的白可,她又把那些不明白吞了下去。 白可有點蒼白的臉上浮出了兩抹粉色,眼睛亮亮的:“要開始唱生日歌嗎?” 陳思佳哈哈笑了起來:“好啊,我開個頭?!?/br>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管予和黃穎唱和,白可自己也隨著一起哼唱起來。 四個人哈哈笑成了一團,白可吹滅了蠟燭,閉上眼睛許愿,然后切蛋糕。 緊挨一起三八兮兮地說著八卦,還調(diào)皮地跟她們相互打鬧著,活潑、歡樂、生氣勃勃的,管予看著這樣的白可,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下午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幾個人收拾了一下,管予她們出門的時候,白寧站在桌旁,朝她們笑,說:“你們先走吧,我上趟廁所。” “一起走,我們等你?!惫苡杷齻兊仍陂T口。 “不用了,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很快就追上了。走吧走吧?!卑卓蓴[了擺手。 “那我們先走了。白可你快點啊?!?/br> 管予走在最后,隨手關(guān)門的時候她又看了白可一眼,白可微笑,朝她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