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陸話 # 乃是樁生意 (下)
「臭ㄚ頭,居然把熱茶倒到楊家三少爺身上,你活得不耐煩了啊!」 「明明就是那個無賴先對我動手動腳,倒杯茶還算便宜了他!」 嬤嬤擰著她的手臂,奪來大漢遞來的藤條,邊打邊罵:「真是造反了!我才不管你是誰,少給我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既然進了咱們景花樓,就得照這兒的規(guī)矩來!」 看那被嬤嬤抽著藤條的瘦弱身軀,女子倔強地咬著下唇,挨著疼痛也不吭出一聲。絕麗的臉龐凍若冰霜,眸底更是森冷寒冽。 立在屋簷上的秦汸元目光輕轉,心口好似被熱鐵灼過般,悶疼難受。 就當嬤嬤揚起藤條,要朝女子的臉上揮去時,有一銳利之物忽地破空而下,直直扎在嬤嬤拿著藤條的那隻手上。 「啊──」嬤嬤發(fā)出一聲慘叫,摀著淌出血的手背,定睛一看,扎在她手上的居然是一片葉子! 「是誰在那里!?」大漢見此連忙朝葉子的來處喝道。 秦汸元也不和他們玩捉迷藏,輕功一施便從屋簷上翩然落地,褐色的衣袍映著月光,好似仙人下凡。 嬤嬤和幾名大漢一時看呆了眼,見有人出手相助,女子的臉色閃過片刻的驚訝,可隨即認出他就是剛剛在廊道上的人,若不是因為他抓著自己,她早就逃出這里了!又怎么會再被抓到? 想到這,她面色更加森寒,扭過頭把臉往一旁別開。 對她的反應感到些許不滿,秦汸元嘴角仍掛著笑,看在嬤嬤眼里卻是心一驚。 難道秦汸元看上這位姑娘了? 思此嬤嬤也不顧手還流著血,諂笑著向秦汸元迎去:「原來是秦公子!不好意思讓您看到一些樓里的雜事,真是對不住啊!」 對她那虛偽的笑容感到反胃,秦汸元把視線投在被兩名大漢擒著的女子身上。 「你叫什么名子?」 女子不答,面無表情地閉著嘴,就像一尊雕工精美的陶瓷娃娃。 「哎呀!這ㄚ頭叫梓嬅,咱們嫌繞口就喊她阿梓,半月前來酒樓吃飯卻沒錢付帳,我就留她在這工作還債。雖然容貌標緻了些,可秦公子您也看到了,是個性格倔烈的姑娘??!」 秦汸元眉頭微蹙,上前一步想看清楚那張精緻的臉蛋,嬤嬤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朝擒著梓嬅的大漢投出一記眼神,大漢便伸手扯住她那烏黑的秀發(fā),使梓嬅整張臉不可抗拒地向上揚起。 梓嬅雙眸冒火怒瞪向秦汸元,被她這么一瞋,秦汸元雙眸也跟著一瞇。 「她欠景花樓的,就由秦某代付。」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看得嬤嬤雙眼發(fā)直。 不過她轉頭瞧一瞧梓嬅那張傾城美顏,咬緊牙佯裝痛心道:「秦公子有替阿梓贖身的這份心意固然很好,不過這些……」 秦汸元又從另一邊的袖袋拿出另一份銀票,沉聲道:「夠嗎?」 嬤嬤一看口水都快流下來,可又覺得到手的肥鵝豈有不多拐幾隻的道理,又面露愁苦道:「可是明晚兒隔壁縣的蕭老爺已經(jīng)點名要她服侍了,若得罪了……」 秦汸元直接把右手上的玉戒子拔下來,塞到嬤嬤手里。 看那光澤溫潤的玉戒,不用說定是玉中極品,嬤嬤哪還管是蕭老爺還是哪家的男人要指名梓嬅,笑得嘴角都快裂到太陽xue去,捧著直發(fā)出呵呵的笑聲。 「那么我可以帶她走了?」 嬤嬤眼里彷彿只有那兩疊銀票和玉戒子,自顧自地轉身低下頭,專心算著銀票,壓根不管他想要做什么。 抬步往梓嬅那方步去,見大漢還扯著她的發(fā),秦汸元大手一揮,一股掌風便把抓著她的兩名大漢拍飛。 尤其揪住她細發(fā)的那位,直直撞上一旁的大柱,看他慘白的臉色,莫約是中了內傷。 秦汸元朝半伏在地的女子伸出手,「來?!?/br> 梓嬅連看都不看一眼,便撇過頭,自己爬起來拍拍裙上的臟污。 看她如此不領情,秦汸元肚里也冒出一把火,見她想抬手抹去臉上的塵土,他便先一步從懷里掏出一條手帕遞向她。 梓嬅淡淡瞥他一眼,在看那潔白的帕子……用乾凈的布擦總比用臟自己的手好。 她想也不想便向那手帕伸出手,卻連個小角也沒碰到就被秦汸元抽了回去。 「咳!」他發(fā)出一聲極響的咳嗽聲,在梓嬅瞠大的黑眸下用那帕子包起自己咳出的痰,事后還把乾凈的另一邊攤到她面前,并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道:「抱歉啊!瞧這面還是乾凈的,你要不要將就點用一用?」 梓嬅氣得全身發(fā)抖,就算被嬤嬤毒打一頓也不比被這人如此羞辱! 看她如此氣憤,秦汸元頓時覺得胸口的悶疼煙消云散,讓他忍不住想多看她生氣的模樣。 瞧她沒要接過的意思,他痞痞地把帕子扔往正要爬起身的大漢,感覺手臂有攤黏膩,大漢駭?shù)媚樕查g刷白,像是逃難般往浴洗室狂奔。 「好了,我們走吧?!?/br> 梓嬅怔了怔,隨即別過頭,「我不跟你走。」 「如果我記得沒錯,剛剛我可是花了錢買下你?!顾凵癯砼詷泛呛撬阒y票的嬤嬤一瞥,「好心提醒,你現(xiàn)在可是算我的人?!?/br> 「你當本宮是誰!?」梓嬅瞋著他,寒聲道:「告訴你,我可是昭平郡主、當今太子的親meimei!豈容你用那幾張臭錢玷污本宮尊貴的身分!」 還以為聽到她的名號,眼前的男人就會嚇得下跪求饒。梓嬅仰著頭等著他道歉,可幾秒鐘過去了,這男人臉上還是沒有半點怯懦的神情。 「侮辱本宮還不趕緊跪下求饒,你腦袋不想要了???」 秦汸元嘴角輕勾,忍不住笑出聲來:「堂堂郡主會淪落到花樓,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你說你叫什么去了……昭平?還是花瓶?」 「放肆!」梓嬅氣得揚起手就要朝他呼去,卻被秦汸元一把擒住?!改恪砰_!」 秦汸元不但沒放手,反將她向自己拉來。 梓嬅感覺一股男人特有的氣息沁入鼻間,蛾眉輕蹙,看在秦汸元眼里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過她眼神不要這么憤怒就好了! 「正好我缺個ㄚ鬟?!共活櫳砗蟮乃粩鄴暝貨P元拉著她就往景花樓外走?!富ㄆ靠ぶ鳎@位子你就好好接下吧。」 ***** 當嬤嬤沉浸在數(shù)錢的歡樂氣氛中,完全沒注意到身后廊道上出現(xiàn)的幾抹人影。 「主子,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 被喚主子的便是方才離開的夜爺。只見他負手而立,銳利的雙眼緊盯著前方的逐漸遠離男女,眸底閃過一絲異光。 「是否需要小的出手把郡主帶回來?」 「不必?!沟统恋纳ひ翎菟凭阌心撤N威壓,令身后的部屬們紛紛垂下頭。 「既然皇宮那邊沒有消息外流,那便是她自個兒溜出來的?!挂範旑D了頓,「去通知太子,然后派人暗中跟著她,不許有任何閃失。」 「是?!?/br> 望著那吵吵鬧鬧的背影,夜爺收回視線,轉身偕同部下們離開景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