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這些東西不嫌重嗎？”白律明斜了眼王壯，又整理了一下衣襟。

    “哦...哦...”自從目睹了剛才的事后，王壯便一直愣在門口，手上還拎著之前買的大袋食材，此時才發(fā)覺手臂很酸。

    “我很餓，去做飯。”

    “我...我馬上就去弄！”

    飯桌上。

    “知道有第二個人進(jìn)入公寓就好辦了，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真兇，也是嫁禍給你的人。雖然那個證人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身份，但是他口頭描述了一下男人的形貌和穿著，我已經(jīng)把他的證言給了搜查人員。并且他說道被害人很明顯是認(rèn)識兇手的，他們在門koujiao談了一陣，被害人便讓他進(jìn)了屋。我想這個人該是被害人認(rèn)識的人，那么搜查范圍就會小很多，應(yīng)該很快就能確認(rèn)目標(biāo)?！?/br>
    “啊太好了！”

    “恩?！卑茁擅饕呀?jīng)能感到旁邊的傢伙正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了。

    飯后，王壯去洗碗，之后又打掃了一遍屋子。

    等到忙完了之后，已經(jīng)將近晚上十點了。

    王壯便輕手輕腳地來到白律明的書房，小心地從門框邊探出一個頭，看到白律明仍然在燈光下工作，便小聲道，“白律師...已經(jīng)很晚了...要不要先休息...”

    “恩?！卑茁擅黝^都沒抬，仍然在翻動著手上的資料，“你先去吧?！?/br>
    “恩好...白律師辛苦了?！蓖鯄阎腊茁擅魇菫榱俗约旱陌讣琶刻旃ぷ鞯竭@么晚，心里很感動也有些心疼這樣的白律師。他只有每天更勤快地做家務(wù)，把白律明照顧好，儘量減少他工作以外的雜事和疲勞。

    “恩。”每天王壯都會在休息前“慰問”一下自己。

    深夜，白律明仍在準(zhǔn)備著庭審的資料，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律明豎起耳朵，應(yīng)該是王壯去上廁所，他能聽到水龍頭放水的聲響。

    然后他便聽到了緩慢的腳步聲，正在向自己這邊靠近，白律明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便看到王壯出現(xiàn)在了書房門口。

    他穿著睡衣，正耷拉著眼皮，明顯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

    站立了幾秒鐘，王壯就走了。

    這傢伙搞什么...白律明略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

    還以為王壯又去睡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又來了。

    只是這一次，手上多了件衣服。

    白律明停下手頭上的工作，看著王壯拖著個毛茸茸的拖鞋，跟夢游似的走到他身邊，略微傾下身。

    白律明能看到他在暖黃的燈光下，硬朗卻不失溫和的側(cè)臉。

    接著，他把手上拿著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

    什么也沒說，便又晃晃悠悠地走了，白律明看到王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白律明扭頭看向肩上的大衣，又靜默了一會兒，嘴角勾起，輕輕地笑了。

    第二天，王壯忙碌之馀，也會看看有關(guān)案件的最新消息。

    只是每每看到，都會令他的心越沉越底。

    那些新聞上對他的言辭更加激烈了，民眾似乎都希望他被判罪...

    王壯感到很難過。

    看到王壯正萎靡不振地在打掃房間，白律明斜了他一眼，“以后少看那些東西?！?/br>
    “啊...什么？”

    “新聞?！?/br>
    “...白律師也有看嗎？”

    白律明嘴角又是那種諷刺的笑，“即使我沒工夫理會，但那些成堆的新聞也總是會有幾條跳入我眼?！?/br>
    “抱歉，白律師，連累了你...”王壯知道那些新聞不僅是針對他，對為他辯護(hù)的白律明的評論也相當(dāng)惡劣。

    “是啊，他們都很希望我輸。不僅如此，還說我以前次次都能勝訴，是因為製造偽證。呵...似乎也想趁機(jī)把我拉進(jìn)監(jiān)獄呢...真是愚蠢?！?/br>
    “我們...我們能贏嗎...”

    “因為這點小事就灰心喪氣了嗎？是不是如果別人的言辭再激烈些，你就真要覺得自己是罪犯了，要去自首，用逃避來躲過這些譴責(zé)，一了百了？”

    “不...不是的！只是...”王壯耷拉下腦袋。

    白律明輕哼了一聲，沒再理王壯。

    王壯干完打掃的活，就在一旁看著白律明工作。

    過一會兒道，“白律師...怎么會想要成為律師？”

    白律明頓了一頓，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看向王壯。

    好一會兒都沒見白律明接話，王壯剛想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剛才也只是脫口而出，便聽白律明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和我父親的很像?！?/br>
    “......”王壯眨了眨眼。

    “...那時我還不到十歲，父親被誣衊為殺人罪。那是一家?guī)卓趹K死的案件，父親被判定為兇手，并聲稱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是只有我知道，父親絕不可能會殺人。”

    “當(dāng)時這案子也是驚動了全市，父親被關(guān)押了起來。但是實際上，并沒有人明確地目擊到父親的行兇現(xiàn)場，證據(jù)也很不充分，疑點非常多。只是為我父親辯護(hù)的律師卻顯然根本不想幫他，因為他認(rèn)定父親是殺人犯，也想把他送進(jìn)監(jiān)獄，對那些可疑的地方置之不理。如果他還記得自己身為律師的身份的話，用點心就能察覺到許多漏洞。”

    “除了我，所有人都不相信父親，再加上當(dāng)時的新聞造勢和對父親激烈的譴責(zé)，最終連父親也妥協(xié)了，他覺得自己殺了人，他去認(rèn)罪了。”

    “......”

    “把父親送上斷頭臺的，不是真相，而是輿論，是蒙蔽了雙眼的衝動，偏執(zhí)，狂熱，是一切的非理性因素。”白律明靜靜地看著王壯。

    “......”王壯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成為律師，我會一直站在委託人這一邊，盡我所能為他辯護(hù)。”

    過了好一會兒，“白...白律師...謝謝你對我說這些...”

    “......”白律明愣了一愣，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對這個王壯說了那么多。這種往事，他都未曾對別人提過。

    王壯此時覺得很慚愧，白律師一直都在堅持，而他剛才居然因為幾條新聞就垂頭喪氣了。

    自己沒有殺人，白律師也相信自己，這就是最重要的。王壯握了握拳，“我們一定會勝利的！”王壯挺直了腰板吼出聲。

    “呵...”白律明輕笑出聲，真蠢...

    “不過...”王壯略微皺了皺眉，好像有些難以開口，“雖說白律師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是之前還是有接過有罪人的案件吧...”

    “是，一開始我也會判斷，只是越到后面，自己也有些陷入了作為律師的怪圈吧，其實我也是個偏執(zhí)狂吧?！卑茁擅鬣托α艘宦?，他的嘲諷通常都針對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唔...”王壯低著頭。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白律明垂下眼，“在以后接案子的時候，我會考慮的?！?/br>
    王壯有些欣喜地抬起頭，他走到白律明的座椅邊，一只手撐在桌子邊緣，微微傾下身，看向白律明，就好像昨晚他為他披衣時的姿勢。

    白律明看到王壯似乎正在對自己微笑，“我想你的父親一定會知道的，你的勇氣和你的努力?！?/br>
    王壯看著白律明，他似乎可以透過現(xiàn)在的他，看見曾經(jīng)那個小小的白律明，為了成為律師，而努力拼搏的模樣。

    白律明有些怔愣地看著王壯，過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看著手上的資料，他此時的內(nèi)心，就好像昨晚王壯為他披衣時身體上的感覺，有些暖。

    真是的，自己居然有些被一個單蠢的傻瓜嫌犯給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