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守護(hù)你的開始

    2016年3月17日，你自由了。

    來自程郡媛的日記上，寫了短短的四個字。

    而在當(dāng)天的下午，程郡媛就幫忙著她的姐妹，回到她的租賃套房，準(zhǔn)備載回所有屬于她的東西。

    信就丟在那里。

    一封分手的信，里面沒有多少的文字，是郭蕓臻在早上吃不下飯的時寫的，打算當(dāng)作是她前段感情的祭文。沒錯，就是要留給那個男人，最后的一些三言兩語。

    床舖旁的衣架，還掛著那曾經(jīng)是親密愛人的西裝。床頭柜上，還有他沒有抽完的那包菸、打火機(jī)、灰皿、高級男仕專用香水，以及他時常沒戴上而留下來的戒指。

    還有，他與她的合照。

    「我說你呀，還不趕快把這些東西給丟掉?。靠戳司蛧f心！」程郡媛在旁邊咆哮著。

    是深深地為她的姐妹感到不值，「那男的已經(jīng)跟別的女人睡了，你還捨不得他嗎？」見對方?jīng)]反應(yīng)，程郡媛對著窗外，冷不防地又嗆了一句。

    轉(zhuǎn)過頭只見郭蕓臻整個趴臥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喂，你干嘛？不是叫我來幫忙搬家嗎？干嘛自己想睡覺??？」

    「沒有啦…」

    「是因為我剛剛講的話嗎？」

    「…」

    「sorry，是我太過直接?！钩炭ゆ掳汛驳紫铝硗庖粋€空的香菸盒子撿起，似乎是相當(dāng)厭惡那股菸臭味，倏然地把它扔到設(shè)定要資源回收的袋子中，她的表情甚是難看。

    「其實你說得對...」她翻過身，深深地呼一口氣，「媛，今天可以搬完嗎？」

    「我哪知，你的東西那么多…我的小march可是塞不了?！钩炭ゆ?lián)u搖頭，喉頭像被灰塵給刺激到咳咳了幾聲，「至少也要兩趟以上…咳！」

    郭蕓臻沒有喜怒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瀏海，她再度環(huán)顧四週，兩眼無奈地吸汲著這一間套房宿舍里的回憶，「原本…昨晚在攤牌之后，我壓根連這里都不想再多留一會兒了，但今天又回到這里，突然覺得我對這里卻是充滿了念舊的徬徨！」

    「臻，那只是你的習(xí)慣！習(xí)慣！」她很想生氣，但最后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習(xí)慣…好嗎？」她重覆一遍，然后用力地把那只打火機(jī)丟進(jìn)垃圾桶里，「別再想他了?！?/br>
    「我沒有?！?/br>
    「屁啦，說沒有才怪！你現(xiàn)在走在路上，人家看你的表情，十個人有一個會問你怎么了？兩個會說你肯定是失戀！剩下的七個會說你笨，而且是笨到讓人笑不停的地步！」

    「有那么明顯嗎？」郭蕓臻無奈地?fù)撟∽约旱哪槨?/br>
    「別無聊了好嗎，事情已經(jīng)走到了這個結(jié)局，該忘的就要忘！如果真的要你寫一份檢討報告，那也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誰叫你太過放心！」

    程郡媛已經(jīng)不想管她，帶著怨懟的話一說完，嘴里的airwave也跟著吐掉，沒理郭蕓臻到底有沒有想要反駁，便著手開始收拾這個小套房。

    「就算是不放心，會變的遲早也會變，不是嗎？…」郭蕓臻立起身，走向廚房，自己刻意地嘟噥著。

    「咳咳！」程郡媛又在桌底下拾起了另一個菸盒子。

    整個衣柜滿滿的就是洋裝、套裝，無論是流行的、性感的、高貴的、風(fēng)華的、青春的、前衛(wèi)的等各種品味，全都是那男人的喜好，一種對他的女人穿著的講究與執(zhí)著，他喜歡為他的女人做一切支配打扮的喜好。

    尤其只要是跟他出門，郭蕓臻就是要遵循他的指示打扮著自己。剛出社會的前幾年原本都是中性穿著的習(xí)慣，就跟她的姐妹程郡媛一樣，喜歡簡單的t-恤與牛仔褲，加上隨性也可能是因為懶惰，不想花太多在打扮上的時間，衣柜內(nèi)幾乎沒有裙子、褲襪之類的，就連點(diǎn)綴在臉上的彩妝用品也不曾出現(xiàn)在她的化妝臺上，反正簡單、方便就好！

    唯獨(dú)還可以托出是女人味道的，就是她們姣好的身材和那隱藏不住的內(nèi)衣曲線，尤其是郭蕓臻的曼麗，在她的職場上不乏眾多的追求者。她們常走在一起，剪成男生頭的程郡媛與長發(fā)飄逸的郭蕓臻，當(dāng)手牽著手或被較高的程郡媛?lián)е鼨M行在街道上時，往往也讓其他人感覺她們就是同志，如果說剛硬的是程郡媛，而郭蕓臻就是柔美的那一個，個性上恰好與她們的名字所展現(xiàn)的字義面完全相反。

    郭蕓臻與李品皓是從國中就開始交往的，在青少年的時代他們彼此地對愛情的堅守渴望，慢慢地度過該經(jīng)歷的階段，總是無風(fēng)無雨地一起走過，直到將近三十歲的年紀(jì)，他們一起攜手走過的戀愛青春已經(jīng)超過了自己生命的一半之時，原本以為會牽著手步入禮堂，沒想到卻殺出了一個程咬金，把她的夢想全都給毀了，那曾經(jīng)一起去訂下結(jié)婚戒指的浪漫與喜悅，也被那男的給遺留在過去的記憶里。

    李品皓沒有上大學(xué)，?？埔划厴I(yè)就選擇當(dāng)兵，他不愛讀書早就決定不繼續(xù)進(jìn)修要出社會進(jìn)入職場，郭蕓臻也不違他的執(zhí)意，想說讓他早點(diǎn)為將來打算也好，自己則想要唸高一點(diǎn)的學(xué)歷，以后也可以互補(bǔ)一下未來的家庭規(guī)劃。

    但是上天總是要給戀人一些考驗，就在最近交往的一年中，開始出現(xiàn)了些微的變化。

    「你…可以稍微做一點(diǎn)改變嗎？」

    「什么改變？」

    「就是化點(diǎn)妝啊，擦點(diǎn)口紅，穿個裙子或洋裝什么的?！?/br>
    「??？為什么？」

    「因為我同事都是這種打扮啊，我覺得很成熟、很漂亮！」

    「那是她們的穿著，干我什么事??？」

    一開始郭蕓臻總是不肯配合，那平常索然無味的打扮，多多少少是一種對裙子、洋裝那類穿著的反抗，她壓根就是覺得那是卸下防衛(wèi)的懶散，對經(jīng)常穿著褲子的她而言，既不安全又不自在，除了要隨時注意自己可能走光的任何動作，還要觀察是否周遭有人盯著她看的焦慮。她也常?？吹缴鐣侣勚?，很多性侵犯被抓之后的自我陳述，說他們?yōu)楹畏缸锏膭訖C(jī)，竟然有很高的比例都說是因為被害人在引誘他們犯罪！

    一種引誘犯罪的穿著。

    所以她百般不得其解李品皓為何喜歡她這樣穿。

    「喔~~~~拜託，別以為滿街都是色狼環(huán)顧好不好？」

    「我沒有這樣說喔，唉唷，就是覺得不喜歡、不自由嘛！」她翻著小說不想正視著剛下班回來的李品皓。

    「街道上哪一個年輕辣妹不敢秀？時代不一樣了嘛！別一成不變啦，因為我覺得你這樣穿會更美、更漂亮的說！」

    「你是希望我變漂亮給別人看是不是？度量這么好喔？」

    「女人在年輕的時候不展現(xiàn)最漂亮的絕代風(fēng)華，是要等到老的時候給誰看??？」

    「給你看就好??！」郭蕓臻俏皮地裝著老態(tài)龍鐘的表情。

    「我才不要！我的大腦告訴我，要看當(dāng)然就要看十幾到三十幾的…」

    「喔喔~說溜嘴了吧？你在你們公司都是在看年輕meimei或是溫柔大姐嗎？」

    「是啊，因為她們都穿得挺艷的！」

    「喂，你們這些臭男人！亮麗的打扮到底是可以加幾分??？是加到滿分嗎？」合起小說，她有點(diǎn)生氣地甩在床上，「那在你心中，我現(xiàn)在的打扮已經(jīng)讓我自己變成不及格了嗎？」

    「唷，寶貝生氣啦？」他彎下腰撫著她的長發(fā)，換個溫柔的口氣說：「我剛剛說的年齡層，你又沒有被排除在外，即使你變老，我還是最愛你的！」

    李品皓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但之后改變穿著打扮的催眠話語，就開始時常出現(xiàn)在每一次溫情的對待里。李品皓善于拿捏溫柔的分寸，不斷地哄著她，一次兩次三次終于讓她退了一步?；蛟S同居這么多年來，他們情侶倆常是牽著手出門，回家時就接吻共浴，做過任何的親密動作，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心還是靠自己靠得很緊，但是因為已經(jīng)出了社會分別待在不同的地方工作，他與同事的相處時間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與自己相處的時間，自己如果不做一些改變的話，那誰會變成了近水樓臺或是鳩佔(zhàn)鵲巢，像這樣走到愛情盡頭般的悲劇，她簡直害怕到了極點(diǎn)。

    而她男友的帥氣是不是也會被外面的女人所覬覦，然后趁自己的古板守舊虛空而入呢？考慮種種之后，她說服自己，試著開始迎合他的喜好。她在心里反而常常笑自己的單純，覺得自己想得太過理所當(dāng)然，卻矛盾地慢慢認(rèn)為這個「答應(yīng)順從他」的選項一定值得。

    于是她開始了新裝的生活，在逛街時、在網(wǎng)路上、在夜市里，李品皓熱誠地、認(rèn)真地、仔細(xì)地幫她選購，很多她原本不穿的，現(xiàn)在都大膽地嘗試著。

    「果然穿起來就是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郭蕓臻從試衣間走出來見到他的表情，眼睛正發(fā)亮地看著自己，內(nèi)心也跟著莫名地轉(zhuǎn)強(qiáng)砰動著。

    「變得更美了！」

    一件蘇紅的洋裝，挖空香肩，貼合的布料從胸口到腰際，緊緊地展現(xiàn)出胸型，一直到臀部，維多利亞的海岸線收邊到大腿中間，再由末端纖細(xì)的小腿作結(jié)，完美的線條耀目呈現(xiàn)，讓李品皓嘖嘖稱奇。

    他馬上摟起她，不斷地用手機(jī)自拍著他們倆。

    「簡直是仙女下凡！這樣帶你出門，多有面子?。　?/br>
    接著他擁吻著郭蕓臻，不管店里有多少人進(jìn)出走動，這對男女就在原地展示對彼此的恩愛。李品皓在深吻的眼神漏隙挪移之際，看著店員與其他客人一呆一愣的臉孔，他總是顯著過于得意洋洋的驕恣。

    ●

    即使你變老，我還是最愛你的！

    話講得斬釘截鐵，話聽得很甜。

    誰知，

    甜的，變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