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著問江妄：“妄哥，他為什么會死？”

    江妄嘆了口氣，既然沈郁已經(jīng)知道，那便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車子停在紅燈前，他說，“不是一定會死?！?/br>
    沈郁抬起濕潤的眼皮。

    江妄組織了一下沈郁能聽懂的語言，說：“你知道的，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又都住在同一個身體里，原人格想要殺掉另一個自己，也就是現(xiàn)在的顧英羿?！?/br>
    原人格就是最壞的那個人，他要殺掉......顧英羿。

    不，不可以。

    江妄繼續(xù)說：“裴燼有辦法可以嘗試讓現(xiàn)在的顧英羿永遠(yuǎn)留下來，但是這是沒有保障性的，且風(fēng)險性很大，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一旦失敗，那么這具身體里現(xiàn)在的顧英羿將永遠(yuǎn)消失，這也是為什么他非要在此之前送走你的原因?！?/br>
    沈郁艱難消化著江妄的話。

    他抱著樂樂，把臉沒有安全感的貼在樂樂的小臉上，小樂樂或許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情緒，剛剛還自己吃手手玩的開心，現(xiàn)在卻撇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千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不是嗎。

    “妄哥，你能帶我去嗎？我不會出現(xiàn)的，什么結(jié)果，都能.......接受，如果他醒不過來，我也會...跟你走......”

    這是顧英羿的希望，沈郁不想讓他失望，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他會乖乖跟江妄走，會好好...把樂樂撫養(yǎng)長大。

    他蹭了蹭樂樂的臉，淚流滿面。

    江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答應(yīng)沈郁，不過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裴燼會在啟動儀器后離開實驗室，他所在的實驗室也不是自己的，而是為了保險起見找了家無名的，實驗室里有個隱蔽的監(jiān)控，他們不在現(xiàn)場也能看到畫面。

    江妄將人帶到了裴燼那兒，裴燼正通過監(jiān)控遠(yuǎn)程cao作實驗室的儀器。

    看到他把沈郁帶來了，裴燼一愣，“怎么把他帶來了？”

    江妄大致解釋了一下，裴燼閉上嘴不說話了，繼續(xù)搗鼓鍵盤遠(yuǎn)程cao作。

    裴燼面前的電腦屏幕中顯示著實驗室中的畫面，實驗室里，顧英羿躺在鐵床上，鐵床的兩邊有兩條機(jī)械手臂，手臂在裴燼的cao作下不停在顧英羿頭上動作，把他的頭，還有身上都貼滿了管子。

    顧英羿似乎不是清醒的，他雙目緊閉，半點沒有睜開眼的跡象。

    機(jī)械手臂從一旁的臺子上拿了微創(chuàng)手術(shù)刀和一枚小芯片，裴燼小心翼翼移動手臂，靠近他頭部的時候，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把這個幾乎沒有希望可能性的微型芯片植了進(jìn)去，這個過程很快，幾分鐘就完成了，植完芯片，他說：“準(zhǔn)備開始了?！?/br>
    他的話音落下，便按下了某個按鈕，畫面中鏈接顧英羿頭部的機(jī)器亮起，顧英羿整個人如同遭受了電擊一樣，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

    沈郁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屏幕中的顧英羿，抱著樂樂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隨著顧英羿的顫抖停下，裴燼電腦的屏幕中出現(xiàn)了一道進(jìn)度條，正在以一種極度緩慢的速度前進(jìn)。

    在場的人目光都緊緊鎖定在進(jìn)度條上。

    莫約過去了一個小時半，進(jìn)度條終于從百分之九十九變成百分百。

    儀器啟動結(jié)束，接下來的，就看最終醒過來的人是哪一個人格。

    距離進(jìn)度條結(jié)束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屏幕中的顧英羿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沈郁焦急不已，眉頭從頭到尾都沒松下來過。

    裴燼也皺了皺眉。

    有些奇怪，正常不應(yīng)該現(xiàn)在還不醒。

    他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又cao作起來，畫面中的機(jī)械手臂也開始在顧英羿身上動作，他頭上連接的東西通通被取下來。

    “為什么，還不醒？”沈郁開始急了。

    江妄安撫地拍了拍他的頭，示意別著急，“會沒事的?！?/br>
    裴燼手指打著鍵盤：“他的生命體征沒問題，就快醒了。”

    他檢查了顧英羿，生命體征并沒有危險，意識也有蘇醒的征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畫面中的顧英羿手指動了動，而后他坐起身，環(huán)顧了自己一遍，似乎是在奇怪這些連在他身上的東西是什么。

    監(jiān)控是側(cè)著的，而此刻顧英羿剛好背對著他們，并不能清楚看到顧英羿的醒來的樣子。

    醒來并不代表就是重生的人格，大家都屏氣凝神注視著屏幕中的畫面。

    顧英羿活動了兩下手腕，而后他從鐵床上下來站起，背對著監(jiān)控，低頭觀察著周圍的儀器。

    然后他緩慢的轉(zhuǎn)過了身，仿佛知曉自己正在被監(jiān)視，臉上露出了一個陰鷙森冷的笑意。

    那如同毒蛇般的眼神，在偌大的屏幕中顯得格外滲人。

    裴燼關(guān)了電腦。

    屏幕黑屏，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消失。

    很遺憾，醒來的不是大家期待的那個顧英羿。

    沈郁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他哆嗦著嘴唇不可置信的囁嚅著：“不...不會的......”

    裴燼的心情也有些悵然，不過想了想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千分之一的希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功的。

    他盡力了。

    為了防止醒來的是原人格，在電腦息屏那一刻，和實驗室的所有遠(yuǎn)程連接全部斷開，所有記錄也在自動設(shè)定的程序下盡數(shù)銷毀。

    顧英羿死了。

    顧英羿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