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番外《圣母頌》(薛慕聲)
「有才華的你跟沒才華的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竟然還以為自己可以跟你一起站在高處俯瞰整個世界,這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哈哈哈??」 夢魘般的話語糾纏著年少薛慕聲的心頭,整個身體蜷曲在一起,將臉深深埋在膝間雙手摀著耳朵,試圖逃離那痛苦的深淵。 「不是!我也想要跟你一起并肩看著這個世界??!」 薛慕聲在內(nèi)心吶喊,想要追回漸漸遠離自己的背影,但任憑他怎么奔跑怎么開口,人影依然消失在前方無盡的黑暗里。 「不是!」有些暗啞的聲音劃破夜晚的寧靜,薛慕聲倏地從床上坐起,感覺自己臉上一片濕滑,抬起冰涼的手往臉上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薛慕聲抽了幾張放在床頭柜上的衛(wèi)生紙,將臉上的水痕擦乾后,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仍然是一片漆黑,也許應(yīng)該繼續(xù)倒頭大睡,但他知道這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你知道慕聲在哪里嗎?」醇厚好聽的男聲從一個傭人背后響起。 「您好,艾德溫先生?!箓蛉宿D(zhuǎn)頭看向來人,便恭敬地朝來微微一鞠躬,接著回答對方的問題:「薛少爺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后花園拉琴?!?/br> 「謝謝你?!孤勓?,艾德溫朝那傭人微微一笑,便朝另一個方向離去。 雖然來這個地方已經(jīng)很多次了,還是無法習(xí)慣這佔地頗大的豪宅,以這間建筑物為中心向外延伸,除了前后花園外及兩側(cè)的停車場外,再往外看去便是一片樹海,此刻排排相連的樹木正隨著風(fēng)的吹拂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繞過蜿蜒的走廊后,艾德溫走到了位在房子后方的花園,只見一個纖長的人影站在一旁的樹蔭底下背對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艾德溫?zé)崆械囊暰€,對方調(diào)整好拉琴的姿勢后,優(yōu)雅的樂音隨著琴弓摩擦琴弦流暢傾瀉而出。 聽開頭就知道這是什么曲子,艾德溫加深了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又更往上的揚起。 想來自己第一次聽對方演奏的曲子,就是這首——《圣母頌》。 那時候他還嘲笑對方的音樂很乖,不負音樂小神童的盛名,但乖到?jīng)]有自己的特色,可如今再聽一次,卻可以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不同。 真的改變不少了啊,慕聲。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有著圣潔救贖意義的曲子結(jié)束,帶著淡淡的感傷卻仍可以從中感受到溫馨的暖流。 「我還記得喔,你第一次聽我拉琴時的曲子。」薛慕聲轉(zhuǎn)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艾德溫,臉上露出淡雅的笑容。 「是啊?!箾]想到自己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艾德溫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莫名的悸動一下,有種無法言說的幸福感涌起。 原來自己是個這么容易就滿足的人啊,僅僅跟對方心靈相通,就可以讓他的胸口鼓噪起來。 「你的心事是什么?要不要說來聽聽?」艾德溫邁開步伐朝薛慕聲走過去,接著在對方身邊隨性的盤腿而坐。 「咦?」薛慕聲對艾德溫突如其來的問話感到錯愕,只見坐在草地上的對方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自己也跟著坐下。 薛慕聲將小提琴放回琴盒后,才跟著盤腿坐在艾德溫身邊,而艾德溫則是伸出自己的大手,輕輕包覆住薛慕聲放在腿上的手,接著輕聲道:「琴音不開心?!?/br> 「咦?」似乎驚訝艾德溫的敏銳,薛慕聲不由得發(fā)出驚嘆,不過隨后又微微低下頭,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才是。 沒有強迫薛慕聲回答,像是要給對方一些安全感,艾德溫將握住戀人的手稍微加大了力道。 感受到來自掌心的溫度,似乎緩解了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疼痛,薛慕聲鼓起勇氣抬頭看向艾德溫那雙猶如頂級藍寶石般的眼眸。 「我只是想起一個人而已??」輕嘆一聲后,薛慕聲搖搖頭。 「是我毀了那個人的夢想。」不等艾德溫開口,薛慕聲繼續(xù)接著說下去。 艾德溫望著薛慕聲帶著苦笑的臉,低垂的眸光露出許久未見的傷感。 「是一個叫許向陽的男孩吧?」 「怎么會!」 聽到艾德溫口中的名字,薛慕聲倏地抬頭看向戀人,眼中的寫滿驚愕,然而艾德溫只是彎起他那好看的藍眸,嘴角噙著一抹笑。 「我今天沒有跟你說一聲就找來,是為了讓你見一個人?!乖捯徽f完,艾德溫便從草地上站起,原本握住薛慕聲的手也順勢一拉將對方從草地上一併帶起,接著道:「跟我走?!?/br> 薛慕聲還什么都來不及反應(yīng),只能踉蹌的跟著艾德溫的步伐走。 艾德溫讓薛慕聲坐進副駕駛座后,自己則快速回到駕駛座,關(guān)上車門順便鎖上,發(fā)動車子引擎,熟練的轉(zhuǎn)動方向盤,腳踩油門揚長而去。 不一會兒的時間,車子駛進了一間充滿歐式建筑風(fēng)格的學(xué)校,因為適逢假日,所以校園相當(dāng)冷清,停車場上只有寥寥幾輛車停著。 「這里是??」薛慕聲從車里出來,抬眼看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胸口傳來莫名的疼痛卻帶著些許想念。 這是他以前就讀的國中,是他的母校。 「走吧?!拱聹刈叩窖δ铰暤纳磉叢科鹚行┞詻龅氖帧?/br>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在滿地落花的石子路上,寒冷的冬天已過,暖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云層灑落在這剛初醒的大地上,抬頭便可看見漫天的粉色花瓣飛舞。 最后兩個人停在了一棟米白色的建筑物面前,艾德溫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薛慕聲,接著開口道:「去吧,那個人在等著你?!?/br> 「我??」薛慕聲面向艾德溫,對方微笑著點點頭,似乎在給他打氣。 點點頭,松開握住艾德溫的手,鄭重地朝那棟建筑物邁開步伐。 藏在內(nèi)心深處多年的傷,早已成為他的夢魘,在每個夜晚向他襲來。 薛慕聲踩著階梯一步又一步向上走去,當(dāng)他踏上最后一個階梯后,前方是一條長廊,長廊旁是一間間的音樂練習(xí)室。 當(dāng)他朝前方踏出第一步時,聽到了久違的熟悉的琴音。 薛慕聲只覺得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便從眼角滑落。 這是他的琴音,一點都沒有變。 對,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么直率、豪邁。 眼淚停不下來,薛慕聲索性放棄抹去不斷落下的淚珠,踏出的步伐從一開始的緩慢漸漸加快。 總算走到長廊的盡頭,薛慕聲的腳步停在最后一間練習(xí)室,本應(yīng)緊緊關(guān)上的隔音門此刻并沒有完全闔上,門上的掛牌寫著使用中。 當(dāng)薛慕聲停在那扇沒被關(guān)好的門前時,從練習(xí)室里傳來的樂音停止了。 「這次總該你主動開門吧,慕聲。」從門內(nèi)傳來的聲音是那么的熟悉,依然那么有精神。 薛慕聲抹去臉上的淚痕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便伸手抓住門把,拉開沒有被關(guān)上的門扉。 打開門后,耀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亮整個練習(xí)室,而那個人則站在窗邊,光線打在身上使他四周散發(fā)出淡淡光暈。 「好久不見,慕聲。」那個人轉(zhuǎn)身看向依然站在門邊動也沒動的薛慕聲。 「向陽??」 是他,真的是他,在記憶中,笑起來會露出一口整齊白牙的男孩,那雙深邃的黑眸依然有著最原始的純粹,承載著他滿滿的自信。 「嘿嘿,不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嗎?」許向陽將手中的小提琴放回琴盒里,走到墻邊拿了兩張折疊椅順便打開。 薛慕聲依然站在門邊,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直直盯著對方看。 對,這樣的場景非常熟悉。 這是他第一次與對方相遇時的樣子。 因為時間耽誤,所以錯過了佔用音樂練習(xí)室的時機,就在自己打算放棄時,他看到自己平時使用的練習(xí)室的隔音門沒有關(guān)好,從那門縫傳出了小提琴的樂音,使他駐足停下欣賞這與自己不同風(fēng)格的演奏,那首曲子就是自己方才演奏的樂曲——《圣母頌》,大概就是這么偶然的機會,他們認識了。 「嘿嘿,還記得你對我這首《圣母頌》的評價嗎?」像是間話家常,許向陽雙腳交疊,一手擱在腿上,另一手撐著下巴,他依然笑嘻嘻地看著薛慕聲。 薛慕聲沒有回答,他仍然愣愣的看著許向陽,對方臉上的笑容就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還是這么的燦爛、真摯。 只是在望向?qū)Ψ缴铄涞暮陧鴷r,他忽然想起彼此最后一次見面的樣子,夜晚的夢靨再次向他襲來,薛慕聲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這個人,也許是心虛也許是愧疚,他逃避似的低下頭不再看眼前的人。 「你還很在意嗎?那件事?」對于薛慕聲的逃避視線,許向陽多少明白、清楚友人變成這樣跟自己脫不了關(guān)係,只是今天是來說開,不是來這里彼此乾瞪眼,于是決定自己先開門見山。 「我??」沒想到對方就這么突然進入正題,薛慕聲抬頭瞪大那雙棕眸,不知是訝異還是錯愕,嘴巴微張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果然你還是沒什么變?!乖S向陽搔搔頭發(fā),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抱歉地說著。 「向、向陽??」感覺到對方的不知所措,薛慕聲才鼓起勇氣叫喚對方的名字。 「你??現(xiàn)在還有??在拉小提琴嗎?」思來想去,薛慕聲才開口問起。 這是他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害怕對方在那時就放棄了小提琴。 「你這是什么傻問題,如果我沒再拉小提琴了,你今天還會聽到我的琴聲嗎?」聽到這個問題,使許向陽哭笑不得,只好抬手朝薛慕聲的額頭輕彈一下。 「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放棄的人,慕聲你太小看我了。」 「不過當(dāng)時我確實受到很大的打擊就是了,但是并沒有因為那樣就放棄自己的夢想?!?/br> 許向陽平靜地說著,也許事過境遷的關(guān)係,現(xiàn)在他可以云淡風(fēng)輕的談?wù)撨@件事。 「當(dāng)時的我太不成熟了,所以才會對你說那樣的話。」 「沒想到卻給你帶來傷害,讓你一度放棄小提琴,這是最讓我難受的事?!?/br> 許向陽想起幾天前,有著外國混血面孔的男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對他問起薛慕聲的過去,也對他說明這之后的薛慕聲是怎么度過,想著想著,只覺得內(nèi)心異常難受和苦悶,沒想到自己是給他致命一擊的人。 當(dāng)初,自己好不容易透過選拔可以站在國內(nèi)最高的音樂殿堂演奏,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夢想他花了很多時間磨練自己,就是希望可以在舞臺上完美演出。 只差那一步,他的夢破碎了。 思緒忽然飄遠,那些場景跟話語還歷歷在目。 「許向陽同學(xué),有件事我們需要跟你通知?!?/br> 「由于主辦方得知跟你同齡者在參與國際賽事上得到冠軍殊榮,因此決定邀請他作為特別嘉賓在下禮拜的音樂會上演出,因此取消您的演出資格,不過,他們還是希望你作為候補人選,參與交響樂團的練習(xí)。」 許向陽坐在校園會議室的辦公高背椅上,看著對面坐著校長、校長秘書跟自己的音樂導(dǎo)師,聽著從主辦方少年交響樂團發(fā)出的聲明,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崩塌,像是好不容易繪製而成的藍圖,都因這些殘酷的事實完全摧毀,忽然深陷黑暗。 許向陽只能不明所以地看向?qū)γ娴膸熼L,對于他們的話自己完全無法理解,什么是取消演出資格?什么是作為候補人選? 「所以您們的意思是我無法作為演奏者站上舞臺?是這個意思嗎?」久久,許向陽才暗啞著嗓音這么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只覺得口乾舌燥,心里難受的無法喘過氣。 「是,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們希望你還是可以作為候補人選,繼續(xù)參與他們的練習(xí)?!拐f話的是校長秘書,他看著對面尚未成熟的孩子,知道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像是否定他之前一切的努力和表現(xiàn),自己也替他感到惋惜和不公,只是他們曾經(jīng)替這孩子向主辦法爭取權(quán)利,不過最后依然是徒勞無功罷了。 交涉到后面,他們只替許向陽爭取到能在交響樂團練習(xí),無法再要求更多,他們都替許向陽難過,這孩子堅定的毅力和努力,他們都看在眼里。 「我能問那個特別嘉賓是誰嗎?」不愿意面對的現(xiàn)實再一次被證實,許向陽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只是他想知道代替自己的是誰。 其實他隱約知道是誰,不過他還是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人。 「是慕聲?!股頌樵S向陽的導(dǎo)師開口了,因為他同時也是薛慕聲的音樂導(dǎo)師,所以這兩孩子的情況他是了解的。 短短十分鐘的會談結(jié)束,許向陽搖晃著身子從會議室走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殘酷的現(xiàn)實,還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能,他雙眼空洞的看著無人的長廊,已經(jīng)不曉得該怎么去面對還是克服。 只知道自己長久的努力和堅持在這種只看成績和能力的世界是空談,只要別人能夠拿出輝煌的成就,亮眼的成績,就算兩個人實力相當(dāng),大家還是會喜歡有光環(huán)的人,他總算是弄明白了。 是啊,比起默默無聞的自己,大家還是會選擇號稱『音樂小神童』,常常沐浴在鎂光燈下的薛慕聲吧。 第一次,許向陽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 而他和他就這么不期而遇。 許向陽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薛慕聲,正常來說,他應(yīng)該感到生氣、悔恨或是嫉妒,但是在看到對方之后,他卻發(fā)現(xiàn)以上情緒都沒有出現(xiàn),不過有一種莫名的不甘和失落突然在心頭涌起,而他搞不清楚這樣的感覺代表著什么。 許向陽就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薛慕聲,他不曉得自己臉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對方好像被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嚇到,最后是薛慕聲率先低下頭逃避與他的對視。 看到對方逃避似的轉(zhuǎn)開視線,一股怒意突然從心底竄起。 到底誰才是失敗者,為什么你要露出失敗者會有的卑微? 難道是在嘲諷我的努力化為泡影嗎? 偏激的想法在許向陽的腦海里出現(xiàn),接著他邁出步伐朝薛慕聲走去。 像是感覺到許向陽身上散發(fā)著莫名讓人恐懼的強大氣場,薛慕聲更是不敢輕易抬頭,反而把頭越垂越低。 「看著我,慕聲?!拐径?,許向陽一向開朗的聲音此刻帶著一絲冷淡。 「向陽??」那冷淡的聲音像是一根根細針扎進慕聲的心,泛起一絲絲疼痛。 「為什么不敢抬頭看我?為什么要逃避我的視線?」咄咄逼人的氣勢包圍著許向陽,他的厲聲詢問讓薛慕聲更加無所適從。 「我??」張著嘴卻擠不出任何一個字,薛慕聲只能盯著對方看。 「慕聲,我一直把你當(dāng)作朋友,也把你當(dāng)做一個可敬的對手?!?/br> 「老實說,我確實嫉妒你的才能,但也很羨慕你拉出的小提琴,我喜歡你的小提琴,喜歡你詮釋每一首曲子,因為你的琴音總能讓人的心平靜下來。」 「所以我一直希望可以追上你,可以與你平起平坐,你是我的憧憬,知道嗎?」 這是頭一次許向陽對薛慕聲表達已經(jīng)藏在心中多時的想法,他想過有一天他會這么對薛慕聲說,但是絕對不是這種情況下。 不過已經(jīng)停不下來了,他看不下去薛慕聲這副樣子。 「但是你憑什么露出卑微的樣子,明明失敗者是我,為什么!」 「你這樣讓我覺得追著你跑的自己很蠢,你這樣子是在抹煞我一直以來的努力,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說到最后幾乎是用吼的出來,許向陽皺起眉頭咬著牙撇頭不想看眼前的友人臉上是什么表情。 「向陽??」從沒想過他竟然崇拜自己,更是把自己當(dāng)成競爭者,薛慕聲看著對方露出痛苦不甘的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混蛋。 「夠了,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辯解?!?/br> 「慕聲??」 「有才華的你跟沒才華的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竟然還以為自己可以跟你一起站在高處俯瞰整個世界,果然這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哈哈哈??」 打斷薛慕聲想說的話,許向陽自暴自棄的說完這番話后,便邁出腳步輕輕擦過薛慕聲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到許向陽這番絕望的話,看著對方不再看自己一眼,便從自己身邊擦過離去,薛慕聲轉(zhuǎn)身想開口留住友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不,是他不知道叫住對方后,自己該說些什么,又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最后薛慕聲只能眼睜睜看著許向陽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 擦身而過,分道揚鑣。 便是他們的結(jié)局。 遠久的記憶扯開彼此心口的舊疤,但是這一次他們似乎能夠坦然面對。 「當(dāng)時確實很難過也想過要放棄音樂,為此我消沉了一段時間。」 「我??對不起??」 「你能不能改改動不動就說對不起的壞習(xí)慣啊,你到底做錯了什么要對我說對不起,嚴格來說要道歉的是我才對。」 「但是??」 「慕聲,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而我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討厭過你,要說也是我實力不夠,所以會被撤換也是情理之中,我希望你不要再為了這件事而停滯不前?!?/br> 「不要讓這件事成為絆住你前進的石頭?!?/br> 許向陽阻止薛慕聲的道歉,他雙手撫上對方依然單薄的雙肩并輕輕拍著。 「我都已經(jīng)放下了,沒道理它會成為你心里的疙瘩,成為你內(nèi)心的陰影?!?/br> 「我不希望身為你的朋友,帶給你的卻只有傷害?!?/br> 聽到這里,薛慕聲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淚,他不敢相信已經(jīng)逝去的友情,失去的朋友會再次對他展開雙臂,會再次接納自己。 「沒想到你這么愛哭,男人就該霸氣一點!」 對于薛慕聲忍著不讓自己哭得太難看的樣子,許向陽笑著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大手輕拍著他的背。 「才沒有,我這是因為太開心了?!?/br> 說著,薛慕聲雙手也環(huán)過對方的肩,給彼此一個和好后的大擁抱。 「所以我們還是朋友嗎?」 感性的哭完后,薛慕聲依然不敢相信有這么好的事情發(fā)生,他有些膽怯地問道。 「你這樣問很傷我的心哎,如果不是把你當(dāng)朋友,怎么可能讓你把眼淚鼻涕黏到我的衣服上啊?!顾坪跻室馊桥δ铰?,許向陽一臉嫌棄的指著被慕聲眼淚沾濕的衣服。 「噗——呵呵??」看對方故意裝出的嫌棄樣,這是慕聲不顧形象地笑出聲來。 是啊,這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模式。 直到這一刻,薛慕聲才有真實感,曾經(jīng)失去的友情和朋友是真的回來了。 「向陽,再拉一次。」沒來由,薛慕聲突然開口要求友人拉琴。 「想要我拉什么?」許向陽似乎明知故問。 「圣母頌,我還想再聽一次,屬于你的圣母頌。」 「好,包在我身上,在下獻丑了?!?/br> 說完,許向陽從椅子上站起,接著走到練習(xí)室的中央,擺好拉琴的姿勢后,便開始演奏他和對方第一次相遇時練習(xí)的曲子。 《圣母頌》,如曲名般帶著圣潔救贖,如同被圣母瑪麗亞輕輕抱在懷里,那般的安詳平靜。 再一次,從這首曲子開始他們嶄新的情誼。 這一次,他們的友情一定能走的更長更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