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槿妤，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嘉洵把紙條摺成小方形，經(jīng)過陸仁賈，跟上課認真的班長，傳給斜前方的蔡槿妤。

    「怎么了嗎？」紙條回來了，果然又是這種答覆。

    「那你12/31（六）有空嗎？我們球隊要去跨年?！辜武凰佬?，換另一個問題。

    「如果六點前回家就可以?！?/br>
    「跨年耶！不可能那么早回家吧！」

    「祝你玩得開心?！?/br>
    嘉洵瞪著被句點的紙條，心中充滿無奈。

    §

    「你換新手機囉？」下課時，槿妤走了過來。

    「喔，我原本只有支nokia，我不喜歡帶出門，應(yīng)該可以算是沒有手機吧？」

    「借我一下?！归孺柾暌膊坏然馗?，直接拿走嘉洵放在桌上的sonyeri。

    她先拿起了手機畫素普通的前置相機拍了張自拍照，再撥出了一個號碼。

    「你在干嘛？」

    「弄好了，還你?！归孺グ戳藥讉€按鍵后，把手機扔回去給嘉洵，嘉洵看到自己的聯(lián)絡(luò)人多了一個「奇諾」，還附有一張自拍照。

    「靠，你知道我們叫你奇諾喔？」嘉洵打了個冷顫。

    「你講話那么大聲，我很難不聽到吧！」

    小寶用一種「你看看你」的眼神望向嘉洵。

    槿妤緩頰：「沒關(guān)係啦，這種事也很正常不是嗎？」

    嘉洵不清楚槿妤說的「這種事很正常」到底是哪件事很正常？是他喜歡她很正常嗎？還是幫她取綽號很正常？還是偷印她的照片很正常？

    嘉洵不斷在心里祈禱照片的事沒被當事人發(fā)現(xiàn)，那張彩色列印照還夾在自己書包里的日記本中。

    「31號我一樣有門禁，但是我爸媽要跟朋友出去吃飯，會很晚才回來?！归孺タ粗武卿J利的眼神比較像是要找對方?jīng)Q斗。

    「喔，好，祝你玩得愉快？」嘉洵已經(jīng)緊張到胡言亂語了，好險上課鐘響了。

    §

    「老師，所以為什么你會在這?。俊归孺ス粵]來，李奕誠老師倒是來了。一個年輕的男老師，帶著五個國中生，走在冬天夜晚的饒河夜市。

    「你應(yīng)該要感謝我吧！沒有我?guī)湍愦虬?，你媽才不會輕易放你出來跨年?！估钷日\對嘉洵抱怨。

    「可是跟老師一起跨年很無聊耶！」

    「那我這樣就不像老師了吧？」奕誠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保冷袋，里面裝了兩瓶鋁罐的海尼根啤酒。

    「老師，我也要喝！」簡珊看了大叫。

    「不行，你們都未成年，不能喝酒。」奕誠逕自打開拉環(huán)，喝了一大口：「哈！爽！」

    「老師你太狡猾了吧！」

    「我就是故意喝給你們看的啊！」奕誠喝著冰涼的啤酒，享受著身為成年人的幼稚優(yōu)越感。

    「老師，我們要跟牛魔王檢舉你?！购嗙湔f。

    「你確定嗎？我可是有很多你們的把柄喔！而且，我不在學校的話，你們出事了，誰來幫你們求情？」奕誠得意滿滿。

    「老師真討人厭。」簡珊拉著小寶的手加快步伐，其他人也連忙跟上。

    「喂，別生氣啦！我請你們吃東西賠罪好不？」

    「那就一人一包咸酥雞加珍奶吧！」簡玟指著前面的攤販。

    「嗚，好的?！罐日\含淚向攤販遞出了鈔票。

    §

    每個人手上都拎著珍奶跟咸酥雞，十分滿足。球隊五人跟李奕誠走回了饒河夜市旁的河濱公園，那里有一座橋，晚上11點，已經(jīng)擠滿了準備看煙火的人群。

    李奕誠帶著學生們擠到了橋上。

    「老師，你為什么會想跟我們來跨年?。俊辜武瓎柕?。

    「反正我在家也一個人?。　?/br>
    「老師沒有女朋友喔？」

    「我男朋友、女朋友都沒有喔?！?/br>
    「真可憐。」

    「其實，我有一個已婚伴侶，但是他被留在另一個時空照顧我的身體，我找不到他?！?/br>
    「老師你又在胡言亂語了?！?/br>
    「哎呀，反正就是我在這邊當老師，其實也蠻孤單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如果你能找到你的伴侶，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和他回到我們在臺東的小套房，過著平淡的生活吧！」

    「老師你們原本住臺東嗎？」

    「是啊，這是我在來到這里以前的生活。原本，你們的世界，只是我的一場夢啊......」

    「我真聽不懂老師你在說什么?！辜武^續(xù)吃起他的咸酥雞。

    奕誠則是望著河岸的夜景發(fā)起呆。

    「老師，其實我很猶豫今天到底要不要來饒河街?！?/br>
    「怎么了嗎？」

    嘉洵的眼光環(huán)顧四周，小寶已經(jīng)把簡珊抱在懷里，旁邊的情侶們成雙成對。

    「說真的，我還是比較想跟蔡槿妤一起跨年?！辜武粗謾C電話簿里槿妤的自拍照。

    奕誠看看手錶，晚上11點15分：「其實，還來得及喔。」

    「來得及什么？」

    「我們走吧！」奕誠跟其他幾個學生快速交代后，拉著嘉洵跑回停腳踏車的車道旁。

    嘉洵的腳踏車裝了載人的火箭筒與座墊。

    「老師，你不是有喝酒嗎？」

    「是，所以我不能出河濱公園，從河濱公園到她家的路你要自己騎。」

    「這樣真的會比較快嗎？」

    「別囉嗦了，快上來吧！跨年的計程車很貴的。」

    嘉洵坐上自己的腳踏車，抓著奕誠的肩膀，奕誠平衡好腳踏車后，開始猛踩踏板。好險兩人的身高差不多，這腳踏車騎起來沒什么困難。

    坐在腳踏車后座的嘉洵望著高速公路的燈光

    照得閃閃發(fā)光的河面發(fā)呆，心里思索著等下要跟槿妤說些什么。

    踏著踏板的奕誠喘得半死，心里后悔著平常沒有多運動。

    「李老師，你為什么要幫我這些忙？」路程已經(jīng)過了一半，風聲好大，嘉洵拉大音量問奕誠。

    李奕誠沉默了半晌，大吼回去：「因為，蔡槿妤，她是我們倆的夢中情人??！」。

    嘉洵心想：「李老師這樣到底算不算情敵？」默默擔心了起來。

    腳踏車以不快的速度，在冬夜的河濱公園奔馳，兩人一車的身影，在路燈下映出一條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