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師父的擔(dān)憂,要相親相愛
「你們倆過來一下?!估虾蜕幸荒槗?dān)憂叫著兩個小徒兒,看著他們拎著抹布跑過來卻又放慢腳步,眼神稍稍對峙一眼,像兩隻驚慌失措的兔子立即跳開,詭異的舉動非??梢桑唤麘岩伤麄儌z是不是吵架了? 「你們吵架了嗎?」他板起臉孔問著,「是因為什么吵架?」 兩位小徒兒臉紅的像一顆番茄,各自瞥過頭不說半句話。 老和尚傷腦筋的嘆一口氣,嚴(yán)肅地開始說教:「狗蛋你來這里兩年了,身為師兄要禮讓師弟,要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 狗蛋低著頭不吭一聲,靜靜聆聽老師父的說教。 「師父,我跟師兄沒有吵架?!孤楣习胝\實、半撒謊想替師兄解圍,「師兄人很好,剛才幫我趕跑了一條大蛇?!?/br> 原本要嘮叨個不停的老師父,聽到這樣的原因霎時眉開眼笑,出聲叫兩個小徒兒靠近一點,看著他們扭扭捏捏走來時,攤開雙手環(huán)抱住他們:「你們有緣來到云壤寺,要學(xué)著當(dāng)兄弟,要相親相愛的相處,知道嗎?」 兩位小徒兒僵直著身子點了點頭,不敢觸碰到對方的小手。 「你們今日休息一天吧,師父拿個好玩的給你們。」老和尚和藹的笑啊笑,站起身走出正殿外頭,轉(zhuǎn)身往一旁的偏殿走去,撩起袈裟的一隅慢慢爬上大通舖,大通舖的床尾擺放著一個低矮的老舊木柜子,他使勁力氣拉開抽屜,里頭放滿各式各樣的小玩具,轉(zhuǎn)身推著抽屜準(zhǔn)備爬下大通舖時,一個姿勢不對稍稍閃到腰,痛的趴在大通舖上幾秒鐘,努力撐起發(fā)疼的腰桿子,步履蹣跚扛著抽屜走出偏殿外頭:「來!你們過來,這里有好玩的玩具?!?/br> 老舊的木柜子里裝著破舊的布老虎、陀螺、波浪鼓、不倒翁、竹馬和七巧板等玩具。 「這個好可愛!」麻瓜拿起破舊的布老虎仔細(xì)端詳,「師父,牠的屁股破了一個洞?!?/br> 老和尚忍著腰痛看看布老虎的臀部,確實破了一個小洞,里頭的棉絮輕輕摳一下就如同雪花飄落:「這個……師父拿針線縫一縫,待會就能玩了?!?/br> 杵在一旁的狗蛋看著陀螺,忍不住小聲抱怨:「師父,我來這里兩年了,為什么你只吩咐我掃地、拖地、打坐、唸經(jīng)和種菜?麻瓜一來就有一堆玩具可玩。」 「這……」老和尚一臉心虛拿著布老虎,「師父還有其他正事要處理,你們慢慢玩?!?/br> 「師父!」狗蛋不太高興的大喊一聲,看著老師父匆匆離去的背影,不明白為什么他跟麻瓜是不同待遇? 走遠(yuǎn)的老和尚一手扶著發(fā)疼的腰、一手拿著破舊的布老虎,深深嘆了一口氣,想起狗蛋初次來到云壤寺時,他不知道該怎么照顧?也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還記得,前任老師父還在世時,收留了不少無知、迷信或窮苦人家所丟棄的孩子,最高紀(jì)錄一次收留了十位幼童,這些師兄、師弟幾乎大部分成年后還俗下山生活,唯獨他選擇留在寺廟里陪陪老師父,在這一段日子里,很少有人上山來拜訪,日子一天天過去,老師父安詳?shù)淖咄耆松?,他依舊待在寺廟里不走。 曾經(jīng)被冠上棄童寺的云壤寺一度變得靜悄悄,空氣中再也沒有孩童的嘻笑聲,取而代之是蟲鳴鳥叫聲。 某一日,他獨自前往深山的某一處砍柴,揹著一大捆的木柴準(zhǔn)備下山時,不小心失足滑落邊坡,當(dāng)下以為要一命嗚呼卻受了點輕傷沒什么大礙,狼狽的撐起身子,無意間摸到一堆散落的枯骨,嚇的差點尿失禁,仔細(xì)一看全是幼童的尸骨。 他小心捧起一個小小的骷髏頭,難掩悲泣的情緒,花了一個小時左右,用斧頭想盡辦法挖了一個窟窿,將散落一地的枯骨全數(shù)埋進(jìn)窟窿里,隔不到半個月,一對像父子又不像父子的父子站在寺廟的門口,二話不說把男童給扔下后,頭也不回下山去了。 回憶完兩年前的往事,他一臉沉默的走進(jìn)正殿,看著供奉在神桌上的佛陀們,語氣沉重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盤坐在竹製的墊子上,想起曾捧在掌心中的枯骨,默唸起平時朗誦的經(jīng)文。 待在庭院中的狗蛋,不爽的甩出手中的陀螺,心里頭埋怨著老師父的偏見,為什么他剛來云壤寺非要做一些雜事呢? 「師兄,你怎么了嗎?」麻瓜有點害怕的躊躇不前,「怎么突然生氣了?」 他看著不停打轉(zhuǎn)的陀螺,不爽的攥緊手中的繩子,瞥頭瞪了師弟一眼,全身散發(fā)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師兄,你到底怎么了?」麻瓜像隻小兔子抖個不停,不明白師兄怎么會變成惡鬼? 在地上打轉(zhuǎn)的陀螺轉(zhuǎn)啊轉(zhuǎn)偏了一邊,咚一聲倒了下來。 「沒事,我很好?!构返拔⒉[起銳利的丹鳳眼,像一隻猛禽惡狠狠瞪著弱不禁風(fēng)的師弟:「麻瓜,為什么你會來到云壤寺?」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氛圍,徐徐的暖風(fēng)一吹來,酷熱的紫外線照射在兩位男童的身上,他們僵持許久,你不動我不動互看著對方,額頭分泌出的汗液緩緩流淌而下,耳旁傳來老和尚的叫囂聲。 「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老和尚匆匆走出正殿外頭,半瞇著眼眸看看刺眼的太陽光,一副傷腦筋像拎小雞般拎起兩個徒兒去陰涼處,語氣中夾帶著無奈:「剛才的說教都沒聽進(jìn)去嗎?我不是叫你們要相親相愛、和平共處嗎?為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師父我萬一哪天不在了,你們要怎么辦?」 他板起臉孔滔滔不絕的說教,伸手各抓起小徒兒們的手,要他們現(xiàn)在握手和好。 「我為什么要跟他相親相愛?」狗蛋不爽的掙扎,想要擺脫老師父的箝制。 麻瓜安份的杵在原地,睜著水汪汪的栗色眼眸看著師兄,臉上寫滿「師兄,你真的討厭我嘛」的字句,攤開右掌心抓住師兄掙扎的右手,委屈的噘起嘴唇:「師兄,你真的不想跟我做兄弟嗎?」 狗蛋一臉震驚停止掙扎,看著師弟如此委屈的模樣,倔強(qiáng)的瞥過頭堅持幾秒鐘后,不得不選擇妥協(xié)在師弟的魅力之下。 「狗蛋,有這樣的弟弟不是很好嗎?」老和尚放軟了姿態(tài),折服在那委屈巴巴的小臉前,呼吁狗蛋要多多愛護(hù)得來不易的弟弟。 中午十一點過后,爐灶里塞滿了柴火,空氣中飄散著飯菜香。 老師父小心拿著刀俐落削下絲瓜粗硬的外皮,剖開豆青色的果rou再直切成片狀,丟入陶製碗公內(nèi)輕輕沖洗,放在一旁指導(dǎo)著麻瓜下廚。 過了幾分鐘,圓桌上擺放著一盤炒絲瓜、一盤炒高麗菜、一盤涼拌小黃瓜配豆腐、一碗菜湯和一鍋白飯。 師徒三人坐在圓桌前,大啖著今日的午餐。 「吃飽后,餐具洗一洗去睡下午覺。」老和尚夾起一片片高麗菜放入碗公中,叮嚀著兩個小徒兒便扒起飯菜,不忘拿起公筷把剩馀的菜葉和豆腐平均放入小徒兒們的碗公內(nèi),叫他們多吃一點。 吃飽喝足之后,狗蛋擦著殘留菜汁的桌面,麻瓜則在井水旁清洗餐具,兩人分工合作完成后,各自爬上大通舖小歇一會。 悶熱的午后,偏殿的室溫暖烘烘的難以入眠,一下左翻一下右翻都熱到不行,褪去寬松的上衣躺回大通舖,熱度似乎有增無減。 「師兄,我睡不著?!孤楣项l頻擦拭著汗液。 「忍耐一點,這就是夏天。」狗蛋難受的趴躺在大通舖上,聆聽著外頭吵死人的蟬鳴聲,闔上眼皮瞇個幾秒鐘,爬起身去角落搬出草蓆:「我要去外頭睡,你要不要跟過來?!?/br> 麻瓜聽的一頭霧水,心想要去外頭哪里睡? 茂密的枝葉錯綜復(fù)雜的生長在一塊,遮去了灼熱的紫外線,悶熱的空氣變得有些陰涼,兩位男童找了一塊隱密性不錯的空地,攤開草蓆躺在上頭睡午覺。 路過的白狐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甩動起蓬松的九條尾巴,吐著粗長的舌頭竄出草叢,發(fā)現(xiàn)熟睡中的狗蛋。 『又溜出來睡午覺了。』牠踮起腳爪慢慢走過來。 另一側(cè)松柏綠的草叢晃動個幾下,一個竹青色的龐大軀體慢慢走了出來,公鹿停下腳步看著前方,二話不說揮舞起一雙粗如樹干的犄角,打算趕跑討人厭的白狐。 「停!老子沒空跟你打架。」白狐咬牙切齒的放低音量。 公鹿一臉疑惑牠干嘛這樣說話,抬起右腳準(zhǔn)備往前踏時,嚇的定格在原地,看著熟睡中的小嬌妻,趕緊后退半步,非常納悶怎么會睡在這里? 兩隻活了千年的妖怪,初次和平、安靜又愉快坐在一塊,欣賞自家媳婦的睡臉。 「老子家的狗蛋每一年夏天,熱到發(fā)慌時,會來這里睡午覺?!?/br> 「是喔!有必要擺出驕傲的嘴臉嗎?」 「呵呵呵~~誰叫老子的媳婦那么可愛?!?/br> 「不!是我家麻瓜比較可愛?!?/br> 兩隻老大不小的妖怪放低音量,爭論著誰家的媳婦最可愛,意見不合差點打起來,聽到自家媳婦發(fā)出一聲嗚咽聲,嚇的僵在原地不敢亂動,不爽互看一下彼此,哼一聲瞥頭暫時停戰(zhàn)。 「嗯~~」麻瓜低哼一聲,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皮揉啊揉,打個哈欠看一看四周,赫然看見兩隻野獸用奇異的眼神觀望著,愣個半晌,默默裝作沒看見躺下去裝死:『我什么都沒看見。』 坐在不遠(yuǎn)處的公鹿,注視著小嬌妻抖個不停的身子,忍不住想湊近去調(diào)戲他。 「等一下。」白狐不爽的擋住牠的去路,「你這樣會吵醒老子的媳婦,小心老子一個不爽咬破你咽喉?!?/br> 公鹿聽到這一番威脅的話語,抬起右后腳不爽踹了白狐的臉龐。 「你!」白狐氣的面目猙獰,「你居然敢踹老子的帥臉。」 和平共處不到幾分鐘,兩隻老大不小的妖怪扭打成一團(tuán),不甘示弱發(fā)出憤怒的咆哮聲,打的葉片紛飛又沙土飛揚(yáng),氣呼呼撕扯著彼此的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