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若裳道別后，襲牧獨(dú)自一人開車來到了墓園。

    天空又下起了大雨，襯著墓園清冷的氛圍彷彿是在為什么哀悼似的。

    不是掃墓的季節(jié)，碩大的墓園里瞧不見其他人的蹤跡，一個個石碑井然有序地豎立，在這個陰沉的天氣下顯得格外陰森。

    熟悉地走到一座墳前，襲牧淡淡地瞥了眼上頭工整的字樣。

    「襲漠」

    嘲諷似地放下手中的黑色曼陀羅花，他低頭喃喃道，「哥，我來見你了。」

    「又一年了吧？你瞧，老天爺多么應(yīng)景，當(dāng)年你出車禍時也是這么大的雨不是？」

    低啞的嗓音在吐出的瞬間便被大雨覆蓋，消失在水滴與地面碰觸的聲響中。

    襲牧不在意地繼續(xù)道，「吶，哥，當(dāng)時我曾和你說過，我會讓陌陌愛上我，你當(dāng)時氣得和我打了一架。」他淡淡地道，「當(dāng)時誰打贏了呢？我有些忘了，但是哥，當(dāng)陌陌和我說，她不可能愛上我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襲牧頓了下，復(fù)又輕笑了聲，「你一定不知道，不然你也不會躺在這兒了?！?/br>
    「我那時想，要是她不能愛上「襲漠」，那么我只要成為你、成為「襲牧」就行了吧？」

    低頭看著自己倒映在地面水洼中模糊的面容，襲牧又道，「我要感謝你的，哥，是你帶陌陌到了我眼前。既然老天給了我們相同的一切，那么為什么陌陌不能愛上我呢？」

    「我沒想到陌陌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陌陌呵，只要一眼就能辨認(rèn)出我們的差別?！?/br>
    語畢，襲牧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如此，這幾年她的重度憂鬱癥從沒好過，總是反反覆覆地以為自己活在五年前，發(fā)現(xiàn)真相后又一次次崩潰?！?/br>
    想到那年陌陌慘白的臉與鮮紅色的手腕，襲牧握緊拳頭，眼神流露絕望。

    「我不會讓那種再發(fā)生了?！顾祮〉氐?。

    「既然我都已經(jīng)成為你了?！挂u牧伸手撫上那個他曾被喚了二十幾年的名字，用力地用指腹感受指下冰冷的觸感，「那么......我就替她將這個夢延續(xù)下去吧。」

    「幸好若裳那丫頭不蠢，和我完成了這場催眠?！?/br>
    「哥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嗎？嗯？」

    「我讓那丫頭催眠陌陌，可惜五年前的事陌陌始終忘不掉，只能變相的讓她以為你真出國了。」言至此，襲牧指尖一個用力，不慎刮到了一旁的凸起，劃出一抹鮮紅色的色彩。

    不以為意地舔掉腥紅的血，襲牧又道，「騙她說是她忘掉了這五年的事而不是在一開始就直接讓她失憶，一則是要混亂她的時間觀，讓她對自己失憶的時間感到模糊，二則則是縱使她之后懷疑起這五年的記憶，也只會往設(shè)計師的方向盤查，更何況......」襲牧玩味一笑，「誰讓你五年前真打算出國留學(xué)呢？」

    「只可惜最后去的人是我，不過，我怎么可能蠢到如同你一般放下陌陌呢?！?/br>
    「幾年前我讓陌陌出國進(jìn)行心理治療，將她一同帶了出去，她身旁那丫頭一開口，她就同意了?！?/br>
    「不過......」襲牧扭曲地笑道，「那丫頭也差不多了，既然陌陌之后也見不著她，那么她也只好在這次出國中「失蹤」了吧？」

    空氣中瀰漫著沉靜的氛圍，無人的墓園只剩稀里嘩啦的大雨聲回應(yīng)這場獨(dú)白。

    似是想到什么，襲牧頓了下，又道，「這時間陌陌該醒了，她這幾年都沒能好好睡覺，難得見她睡得那么熟，害得我有些捨不得離開呢。」

    蹲下身子，襲牧咬開適才劃破的傷口，讓曼陀羅花漆黑的花瓣染上鮮艷的色彩。

    雨水打落墨色的花瓣，幾絲血紅順著水滴滑近花蕊中，彷彿曼陀羅在吞食那幾絲鮮血般，十分詭異。

    見狀，襲牧卻笑了，薄唇勾起愉悅的弧度，「吶，哥，你看，惡魔為我達(dá)成了最美好的愿望，這不是索取代價來了嗎？」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這兒了，要是之后陌陌還記得「襲漠」的話......」襲牧嘲諷一笑，「或許我會帶她來見見你?！?/br>
    既然陌陌不要「襲漠」，那他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深深地凝視墓碑上生硬的刻痕幾秒，襲牧站起身子，不再留戀地執(zhí)傘離去，徒留黑色曼陀羅花在雨水的凌虐下獨(dú)自待在墓碑前的地上。

    傳說，黑色曼陀羅花里頭住了漆黑的精靈，他們會完成你的任何一個愿望，并索取鮮血作為代價。

    吶，哥，你知道黑色曼陀羅的花語嗎？

    無法預(yù)知的死亡與......

    絕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