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粥，什么書生，金小娘子早忘去了腦后，跟著爹就走。但她忘了，工部尚書可沒有忘，趁著閨女沒注意，深深看了書生一眼。

    他家里確實不缺錢，但如此算計他閨女，還想好生生拿著宅子拿著狐皮逍遙？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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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里有位書生丟了宅子，大冷天裹著單薄衣物在街邊瑟瑟發(fā)抖的事情，連一粒石子都不如，比起他，有更多可憐人等著朝廷去關(guān)注。

    今年并非什么平靜的年份。

    正月十五，大雪壓南城縣，凍餓死八十人。

    六月初九，霜如星隕，毀了鹽山縣所有夏禾。

    九月底，太平、寧國、安慶三地發(fā)大水，溺死者二萬余人。

    而就在這三個地方洪水遍地時，另外一個地方——福建，在經(jīng)歷旱災。

    從夏季開始，到如今的冬季，三個季節(jié)，福建一直不曾降雨，不論是水井還是溪塘都干涸了。

    并非什么天罰，每個朝代的天災都大同小異，九州之大，總會有那么一兩處地方受災。大夏戶部尚書那么吝嗇，有部分原因是他要為災民留出賑災款。

    “五郎，這一次旱災，你讓華春去賑災？”

    竇皇后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不動就翻一翻《女誡》的丈夫，竟然會讓萬壽公主去負責賑災——他還一點都不偏頗，以往那些男性官員怎么去的，他也照樣給萬壽公主安排上，又是諭其為右僉都御史，遣賑災地，又是安排人手保護其安全。

    老皇帝倒是語氣輕松：“當初不是過完年就打算撤了她的官職么？但后來去巡回九州，一時便顧不上了，如今又到年底，她也確實好用，此次賑災看一看她的能力，倘若她能證明自己，便讓她繼續(xù)在戶部司務(wù)的位置上——積累夠了資歷和功勞，便照常升遷?！?/br>
    說著說著，老皇帝就憤憤不平起來：“妹子你是不知道，其他人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我們自個兒才會為自己家著想。萬壽在戶部管錢，至少不會貪咱們家的錢！”

    竇皇后默了一默：“袁尚書盡心為你打理戶部，從未貪墨……”

    老皇帝咳嗽一聲：“我知。但他也干不了多長時間了，總要未雨綢繆一下?！?/br>
    頓了頓，又道：“此次我還打算派許煙杪出去，他立了不少功勞，只沒辦法記在明面上——這次讓他去走個過場，回來便借機給他升個官?！?/br>
    上司一番苦心，奈何碰上了咸魚。

    許煙杪如果知道真相，其實挺想說：要不你折算成錢給我吧，官越高要干的活就越多，還是當個司務(wù)舒服。

    “和他交好的那個連……連沆，兵部司務(wù)，也一同去吧。這樣也能讓他們早朝時繼續(xù)作伴，不至于因為官階不同而分開?！?/br>
    “萬壽此次雖是主官，我再給她安排兩個有經(jīng)驗的副官，若她無能，自有副官接手此事，也不會釀成禍事?！?/br>
    這一番話下來，盡顯皇帝考量的縝密與周全。

    翌日，許煙杪就接到了命令。

    以萬壽公主為主，刑部尚書沈桂芳、刑部主事梁瑞為輔，并吏部司務(wù)許煙杪、兵部司務(wù)連沆，賑災福建。

    并且，還給這支賑災隊伍配了不少錦衣衛(wèi)，萬壽公主旁邊，更是特意安排了會拳腳功夫的女子看護——其中就包括了金小娘子。

    京師離福建將近三千里的路程，許煙杪等人由于需要攜帶物資，在路上至少要耗費月余時間，才能趕到福建。

    三四日時，萬壽公主還耐得住，待到七八日，她已急得不行，問了有經(jīng)驗的兩位官員：“趕路如此耗時，當?shù)貫拿褙M非要受苦？”

    但也沒辦法，他們總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啊。

    刑部尚書這段時日，眉宇間亦是籠著愁意，但聽得萬壽公主詢問，便耐心地解釋：“殿下有所不知，賑災便是如此。若離京師近，御史自然能快馬趕到，可若離得遠，只得看當?shù)毓賳T能力如何了。但不論如何，御史是必須有的，許多官員便是知道有御史巡查，他們才會盡心盡力去賑災?！?/br>
    也就是說，如果路遠，并不指望你們這些京官能三兩日就趕到，在當?shù)刂鞒执缶?。你們?nèi)ナ諅€尾，隨便觀察一下地方官對災情有沒有盡心盡力就行了。

    萬壽公主又問：“倘若地方無能臣干吏……”

    刑部尚書沒有說話。

    靜默十幾息之后，萬壽公主懂了。如果真的碰上愚蠢的地方官，或者借災情斂財?shù)牡胤焦伲且矝]辦法了，只能事后處斬。

    于是，萬壽公主也沉默了。

    許煙杪坐在轅座上翻著福建的消息，肩上積雪深厚。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然后往旁邊的兵部司務(wù)一探身：“連郎，問你個事兒。”

    兵部司務(wù)正要答話，就見許煙杪突然跳下馬車：“等會兒，這事我得去問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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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煙杪請教了刑部尚書一個問題：“從開國到現(xiàn)在，大夏寶鈔可換銅錢數(shù)量有沒有減少？”

    大夏寶鈔是夏朝的紙幣。前朝就開始用紙幣了，夏承周制，這紙幣便也一同繼承了過來。

    天統(tǒng)初年，一貫寶鈔能換一千文銅錢。

    前朝慣用紙幣作為官員工資，老皇帝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并沒有遵循這一點。所以平時許煙杪也沒有關(guān)注過大夏寶鈔有沒有貶值。

    刑部尚書是知道的：“現(xiàn)如今，一貫寶鈔可換百文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