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夠格?！?/br>
    「是粉絲數(shù)不夠嗎？」

    「不只?！乖S自華拿起桌上的手機(jī)滑著，看著薛紹凰社群軟體上的貼文，不客氣地評論：

    「你從六年前開始經(jīng)營社群，但現(xiàn)在的粉絲人數(shù)仍然沒破萬，這速度太慢?！?/br>
    「而你因為翻唱過一首歌上了新聞，但那只是曇花一現(xiàn)，遠(yuǎn)遠(yuǎn)不夠?！?/br>
    「我之所以會追蹤你的帳號，是因為你是公司抓來的大數(shù)據(jù)之一，為了工作我必須追蹤。但這不也代表我們有意愿要簽下你，還要再觀察?！?/br>
    被這樣毫不留情的批評，薛紹凰很氣餒，但仍不想放棄：

    「要怎么樣，你們才會簽下一個網(wǎng)紅？」

    「定位明確的，有潛力的?！乖S自華無情道，「就我看來，你只是個普通網(wǎng)美，這兩樣條件都沒有。」

    「自華，我真的需要一個機(jī)會?！?/br>
    儘管被說得一無是處，薛紹凰還是低聲下氣道：「我知道我有不足的地方，還請你指點。」

    許自華不解地望著她。

    記憶中的薛紹凰雖沒什么千金架子，但對誰也都是不卑不亢的，從前偶爾吵架時也都是自己先低頭。

    如今居然為了一個被引薦的機(jī)會姿態(tài)擺得這么低，這不像她。

    又想到她好好的信義區(qū)豪宅不住，居然跑來跟林箏擠這小套房，還把家當(dāng)都寄了過來，看來是家中遇到什么困難了。

    究竟是什么樣的變故，才會讓她在這里向自己苦苦哀求？

    抑下心中貿(mào)然出現(xiàn)的心疼感，許自華仍是板著一張臉：

    「網(wǎng)紅沒那么好當(dāng)，你還是去找工作吧。」

    見許自華還是那副八風(fēng)吹不動的樣子，薛紹凰真的急了：

    「如果我的作品再一次爆紅，你就會答應(yīng)我嗎？」

    「影片上傳后，一個禮拜內(nèi)點閱率破三十萬?！钩烈髁艘粫?，許自華開出條件，「你辦得到，我就幫你接洽?！?/br>
    「好！」

    后來阿箏又回來，幫著她好不容易整理完她的行李后，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了。

    薛紹凰決定忍痛將占位置的藏書跟畫冊全數(shù)賣給二手書店，唯獨留下了那本《皇華若夢》。而模型也決定賣給游戲店，畢竟阿箏家真的沒有空間放，讓她等著上網(wǎng)賣個好價。

    由于書的數(shù)量破了三十本，可以用二手書店的宅配服務(wù)，但還是要暫時借放在許自華家?guī)滋臁?/br>
    為了答謝許自華同意借她放書，薛紹凰想請她一起吃頓飯，然而卻被乾脆地拒絕了。

    「不需要，錢省著點用?！?/br>
    冷冷丟下這句話后，許自華就碰一聲關(guān)上了自家的門。

    薛紹凰只能無奈苦笑?？磥碓S自華也察覺到她有困難了。自己搬來這里還寄了家當(dāng)過來，明眼人都知道她經(jīng)濟(jì)上出了問題。

    「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有發(fā)生什么事吧？」

    一走出公寓要去買飯，阿箏便連忙問。

    于是薛紹凰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一個禮拜影片破三十萬？」聽到這苛刻的條件，阿箏張大了嘴，「這很難吧？」

    「確實很難。以我沒到萬人的粉絲人數(shù)來說?！沟?dāng)時根本沒其他選擇。不管怎樣，接下來只能想辦法達(dá)成許自華的條件了。

    「那你要怎么做？」

    「首先去找工作，我知道光靠接案是不夠的，也要快點找房子，不能一直麻煩你?！?/br>
    薛紹凰說，「先等安頓下來，再來想拍片的事吧?！?/br>
    「你也可以用我房間拍片錄音啊，反正我平常都在外面跑業(yè)務(wù)。」阿箏拍了拍她的肩，「加油，有什么需要的別跟我客氣。找不到工作的話，就跟我一起來賣保險好了?！?/br>
    「我才不會找不到工作！」薛紹凰笑道，她還是對自己的條件有些信心的。不過是找份能餬口的工作，她才不信有這么難！

    結(jié)果真的很難。

    「兩年都在接案啊……沒有出來工作過嗎？」

    「我們公司要的是更全能的人才。」

    「為什么一畢業(yè)沒有出來找工作呢？」

    將近年底，工作本來就不好找，而畢業(yè)后履歷上的空白，更讓薛紹凰的求職之路相當(dāng)艱難。

    難得有一家錄取她，但開出來的薪資實在是污辱人。美編的職缺，22k月休四天是什么鬼條件！她的能力絕不止這個價！這樣還不如去打工領(lǐng)時薪！

    薛紹凰總算體會到了社會的殘酷，過去她在父母的羽翼下被保護(hù)得太好了，求職的連番挫折，讓她忍不住開始懷疑起自身價值來。

    只有自己一個人，真的有辦法在臺北這個城市生存下去嗎？

    后來，她還是找了一個在咖啡廳的打工應(yīng)急用。傲氣是不能當(dāng)飯吃的，她還是得生活。

    她從來沒有打過工，所幸平常會下廚，內(nèi)場的工作也很快就上手了。不過現(xiàn)在是冬天，她居然得用冷水洗碗盤，讓她心中暗暗叫苦。從前在家里，她都是用洗碗機(jī)的。

    店名叫小小查理咖啡，老闆是個未滿三十的年輕男人，不會刁難員工，就算遇到了奧客，也會出面挺員工，是難得的好老闆。

    而且老闆還看過她當(dāng)時爆紅的翻唱影片。

    「你好，叫我查理就好了。是說我覺得你很眼熟耶?！?/br>
    面試當(dāng)天，穿著時髦的查理跟她才于桌前坐定，都還沒看她的履歷表，就瞇著眼打量著坐在眼前的薛紹凰。

    「咦？」端坐在椅子上的薛紹凰，回望著將身子前傾的查理，笑得很尷尬。

    「喔天啊我剛剛是不是說了很老套的搭訕臺詞？」查理睜大眼睛，雙手忽然摀住嘴巴，又笑得很燦爛，露出一口白牙：「唉唷，放心啦，我喜歡的是男人?！?/br>
    薛紹凰愣愣地點了點頭。沒想到老闆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對她出柜了。

    「啊我想起來了！」查理忽然雙手一拍，從椅子上跳起來興奮地指著她叫道：「你是不是那個曾經(jīng)翻唱過喵電感應(yīng)的女生！」

    「對，就是我?！寡B凰微笑，大方承認(rèn)。

    那是兩年前的影片了，沒想到如今她的翻唱還會再被提起。

    自從新聞報出來后，她在現(xiàn)實中有時會被認(rèn)出來，但隨著熱潮消退，這種情況也減少了許多。

    喵電感應(yīng)是電音團(tuán)體勸世宗親會所推出的電音洗腦歌，在兩年前造成了話題，有許多網(wǎng)路歌手推出了各種形式的cover版，她也是其中之一。

    當(dāng)時她跟會beatbox的朋友合作，彈著吉他唱歌的影片剛好搭上了熱潮，點閱率也破了五十萬，漲了一票粉絲。

    然而后來她就沒再翻唱過中文歌，只唱一些她喜歡的日文歌，熱度并沒有延續(xù)下去。

    而那位朋友，之后也沒再玩過音樂，而是簽了職軍從軍去，后來也沒有連絡(luò)了。

    「哇，沒想到網(wǎng)紅居然會來我的店面試！」查理笑得很開心，「我超喜歡你翻唱的那首！」

    「……謝謝。」

    薛紹凰的笑有些黯然。之前，她也覺得自己算個小網(wǎng)紅，但被許自華不留情地批評后，她深深覺得自己不配稱為網(wǎng)紅，只是個自以為是的無名小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