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臺還是那個灶臺，廚具也一如既往，但這一次做出的飯菜卻格外香。

    吃過飯嵐筠在沙發(fā)上看劇，而魏枳仔細打量起她的小家。被塞得滿滿當當?shù)臅穹路鹩洃浀膶毾?，除了書本還有各式各樣的小物件，藏著一個個女孩的影子。

    從各地寄回家的明信片，精巧可愛的小擺件，藏得很深的明星海報，還有許多朋友寫給她的字條，都被仔仔細細整整齊齊地收集起來，即使有些已經(jīng)開始泛黃也依然被小心地保存著。

    他回到客廳，幾個小立柜里分門別類地放著各類工具、藥品和別的雜物。

    嵐筠抬頭問他：“翻完沒有？沒什么好看的。”

    “發(fā)現(xiàn)了很多回憶，”他將投影儀打開，從嵐筠手里拿過平板，“盯著看傷眼睛?！?/br>
    看在他自覺來當人rou靠枕的份上，嵐筠沒反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著他繼續(xù)看，順便問他：“我跟宋夏、許知余約了明天出去玩，你要一起嗎？”

    魏枳將她的頭發(fā)撥到壓不到的地方，“去見個面就好，不打擾你們聚。正好，我明天回家一趟?！?/br>
    “行，說起來，我剛告訴她們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她倆狠狠嘲笑了我一通?！?/br>
    “為什么？”他不解。

    “說我簡直是個冤大頭，當初不喜歡你被喜歡你的女生欺負，現(xiàn)在沒人欺負我了，倒是看上了你，白受了那么多排擠。”

    嵐筠反手摸索著摸到魏枳的臉捏了捏，滿意地輕笑，“我倒覺得也不算白受，好像那些坑坑洼洼都被你的愛填平了?！?/br>
    魏枳急聲道：“不受傷害，我也會愛你?！?/br>
    我懂，只是調(diào)侃。她拉過他的手，十指相扣。

    安靜的巢，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道陪伴她的聲線，再也不需要電視劇來營造熱鬧的氛圍，手機被扔到一旁，不會因為無聊要消磨時光，有無盡的話能跟他講。

    躺在魏枳的胸膛，娓娓道來房間里一件件物什的由來，連自己曾經(jīng)搞砸的糗事都平白生出幾分趣味。

    “我小時候是不是很傻？”她問。

    “一點都不，云云，我很佩服?！奔词褂朽徖飵兔Γ粋€十幾歲的小姑娘獨居依舊困難重重，不是她想獨立，而是命運的逼迫，硬生生將外露的依戀與脆弱磨平鏟盡。

    “能從什么都不會，到獨立自主，云云，你真的很厲害。”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自己厲害，”嵐筠翻過身，“不過你夸出來，好像格外好聽，格外讓我高興?！?/br>
    魏枳正要再說些什么，卻被她注意到了平板上的畫面。嵐筠伸手要拿他手里的平板，魏枳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舉過頭頂，嵐筠拼命伸手也碰不到，要撓他，才想起來不怕癢，她氣哼哼地揪起魏枳的臉，“畫的什么不給我看？”

    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卻一下子紅了耳根，嵐筠奇了，猶豫地開口：“不是吧……那個、小黃漫？”

    “當然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怎么臉也紅了。

    “那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嵐筠捏著臉頰讓他不得不嘟起嘴，一用力，仿佛一只要吐泡泡的魚。

    忍著笑，她故作嚴肅地問：“那難道是畫的別人？魏枳，你跟我待膩了，有新歡了唔……”

    腦后被狠狠一按，鼻骨都被撞疼了，她自作自受跟粉紅色的魚嘴來了個親密接觸。

    她松開手要揉鼻子，被放過的嘴唇立刻在她的下唇重重吮了一口，接著男人闖入口腔內(nèi)，將她無助的小舌也教訓(xùn)了一頓。

    舌根被吸得麻木，他拖著臉頰的手還不放開，直到嵐筠在他腰上掐了一下，魏枳才結(jié)束了這個吻。

    拇指撫摸著紅腫的下唇，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鼻梁，低啞的聲音里卻滿是委屈，“云云，我沒有新歡。你不要不信我。”

    嵐筠對他這種偶爾的脆弱毫無辦法，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跟他開這種玩笑了。

    當然，心疼是心疼，終極目標她可沒忘，“是我胡說的，不過誰讓你不給我看！”

    無人關(guān)心的平板早就自己躺在一邊安靜地息屏睡了，這時候又被拿了起來。

    “你看吧?！蔽鸿走f給她，總歸這點旖旎的小心思也是關(guān)于她的，總好過讓她繼續(xù)亂想。

    嵐筠點亮屏幕，竟還畫了好幾張——畫面中的女孩面容青澀，深夜獨自走在路上，書包單肩掛著晃蕩在背后。

    從學(xué)?；丶覙溆跋乱黄璋担挥新窡粽罩稚辖恿撕⒆拥膭e人家的父母。

    待走到自家樓下，她仰起頭，馬尾辮垂落一個弧度，俏麗的臉上卻不是嵐筠預(yù)想的冷漠與黯然。

    女孩唇角微揚，眸子里漾著明亮與溫暖，如同樓上熟悉的窗戶里透出的光。

    房門打開，暖黃的燈光里，男人正端著一碗面走向客廳的小幾，熱氣將他的面容熏得模糊，卻能看清他分明的笑意。

    潔白柔軟的地毯上，她隨意地盤起腿，正試圖滾入他的懷里，動作頗大差點碰到空空的碗和落在一旁的書包，書包上的吊墜輕晃，是一只圓滾滾的橘子。

    她往前翻了幾張，這才發(fā)現(xiàn)可愛的小橘子一直都在，藏在陰影里不顯眼卻也不曾消失。

    嵐筠指了指它，對魏枳說：“它好可愛，想要個真的掛在包上?！?/br>
    “我找找有沒有類似的?！彼p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正要松一口氣就聽到嵐筠問。

    “為什么你是大人我是小孩？”畫里的男人與現(xiàn)在的他如出一轍。

    他別開視線，說出想好的理由，“云云不是說喜歡現(xiàn)在的我？而且，大人不用上學(xué)，可以在家給你煮宵夜?！?/br>
    “那我為什么還要撲倒你，我明明還是個單純的小女孩！”

    “……”

    越掩飾越明顯，魏枳無話可說了?？偛荒墚嬓r候的自己，那時候他懂什么，還老惹她生氣。

    不過嵐筠并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留意，反而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還有，為什么你能把我小時候畫出十分像？簡直一模一樣，”嵐筠將他的腦袋扳過來，盯著眼睛，興奮地仿佛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一字一頓地問：“阿枳，你是不是在高中偷偷畫過我？”

    男人無處可逃，在被她抓住泛紅可疑的耳根之前，認了。

    “畫過?！?/br>
    “畫過幾次？”嵐筠接著問，魏枳低垂著視線落在她的腰，仿佛犯了錯的孩子。

    “好幾次。”是個能承認錯誤的好孩子。

    “不是吧！你暗戀我？”

    “沒有，我沒有，”他否認著，連忙解釋，“你小時候也很漂亮，氣質(zhì)也特別。有時候上課或者自習(xí)無聊，我習(xí)慣隨便在草紙上畫兩筆，下意識就會看一眼你的樣子，如果好看，就會畫?！?/br>
    嵐筠立刻抓住重點，逼問他：“我什么時候不好看？”

    “……睡覺的時候，”魏枳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會看不到臉?！?/br>
    嵐筠被他逗笑了，狠狠揉著他的短發(fā)，“喜歡我的臉也是喜歡我，你就是喜歡我，別不承認。”

    魏枳抬頭，略帶迷茫地問：“是嗎……我以為我知道什么是喜歡?！?/br>
    “那你說，喜歡應(yīng)該是什么樣？”她言笑晏晏。

    “是……想見面，想關(guān)心，想保護，會被她的話牽動情緒，眼里唯有她……”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沉沉如夜的瞳仁里倒映著她一個。

    “是啊，”她低頭吻上他愈發(fā)迷茫的眼睛，悄聲低語，“不是不喜歡，是你還不知，那就是喜歡?！?/br>
    對她出格的關(guān)注，為她而發(fā)的脾氣，哪怕她流露出一點點脆弱，他都毫不猶豫地信任她并出手相幫……原來都是……連同一張張草紙上信手得來的畫，紛紛揚揚，是他少年世界里春風(fēng)吹落的花。

    “是這樣……”

    嵐筠聽出了他嘆息里的遺憾，問：“喜歡我不好嗎？嘆什么氣？”

    魏枳灼灼的目光像燃著一簇火，“早知道，應(yīng)該跟你早戀?！?/br>
    她傲嬌地搖頭，“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我那時候什么都不懂，肯定會以為你是要耽誤我學(xué)習(xí)?！?/br>
    “會樂意的?！逼鸫a上次是樂意的。

    “你自信也沒用，反正已經(jīng)晚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開竅晚。”

    “確實，怪我。不過，現(xiàn)在也有一點好，”他又嘆了口氣，挺直腰吻上她的雙唇，“云云已經(jīng)成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