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觸碰

    顧春回一直以來身體都挺好，感冒發(fā)燒都少有，小時候總盼望著自己生病能夠得來姥姥和父母的關(guān)注，學(xué)著其他小朋友生病的樣子縮在被子里裝腔作勢地咳兩下，對一臉擔(dān)憂的姥姥說，姥姥我好像生病了不能去上學(xué)了，說完又怕被拎去打針，急忙自行診斷，說覺得自己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就能好了。

    她從小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小朋友，女孩子在一起玩公主游戲的時候，她拿著小木棍在男生堆里當(dāng)老大，小姑娘有過的被男生扯辮子之類的經(jīng)歷她從沒有過，有的只是上課時嫌前排男生一個勁兒地晃凳子吵到自己睡覺，直接一個橡皮砸過去結(jié)果沒控制力道砸到講臺上的老師，結(jié)果被喊家長教育。

    盡管她一直以來都讓人頭疼，但犯過的這些錯卻都沒有觸及底線，甚至讓人啼笑皆非，充滿了喜劇色彩，唯獨把林志打進(jìn)醫(yī)院算是最嚴(yán)重的一回。

    她趴在顧淙也肩膀上，覺得這條路怎么就這么長得好像看不到盡頭，又在想顧淙也怎么就這么有力氣能背她走這么遠(yuǎn)的路呢？

    最后到小診所的時候她已經(jīng)疼到麻木，被醫(yī)生消毒都只是皺了下眉強(qiáng)忍過了痛意。

    站在旁邊的顧淙也冷血無情地跟醫(yī)生說，“醫(yī)生你可以稍微用點力，也好讓她疼一下長個教訓(xùn)?！?/br>
    顧春回一聽話險些沒被氣死，瞪著他質(zhì)疑，“你真的是人嗎顧淙也，你其實是披著人皮的狼外婆吧？！”

    那么小點兒的診所，醫(yī)生出診的地方就是前臺收銀處，旁邊兩排綠色膠椅有幾個年紀(jì)大點兒的爺爺奶奶正坐那兒陪著孫子孫女打點滴，大著嗓門用鄉(xiāng)音嘮著家常。

    兩個一看就是親兄妹的人這么兩句無厘頭的斗嘴，讓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笑了起來，“還有力氣吵架，看來是真不怎么疼，不過下回可要注意些了，要是傷口再深點兒，我這兒都包不了得去鎮(zhèn)上醫(yī)院了?！?/br>
    說完又叮囑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顧淙也認(rèn)真聽完，陪著顧春回在診所坐了會兒，又朝她蹲了下去。

    顧春回熟練地爬上他的背，在顧淙也踏出診所門口的時候喊了聲他的名字。

    顧淙也垂眸瞥了眼她纏著紗布的小腿，“說?！?/br>
    她圈著他的脖子，慢吞吞地對他說，“我們一碼歸一碼，你說我的這幾句我都記著下次會找機(jī)會還給你的，但如果你受傷的話……我也會像今天這樣照顧你的?！?/br>
    顧淙也悶笑了聲，“那我真是謝謝您了。”

    *

    兩人回到家把叁奶奶嚇得不輕，問清楚緣由后，急忙給顧程嚴(yán)打了電話過去，那邊剛匯報完，顧淙也就接到了林鄉(xiāng)雨打來的電話，一通遠(yuǎn)程交流后，顧淙也對顧春回說明天司機(jī)接他們回綏北。

    從來望北村的那一刻，顧春回就開始想什么時候能改造結(jié)束回綏北，但真要回去，顧春回又莫名有些不舍。

    她委婉對顧淙也表達(dá)了自己的情緒，結(jié)果顧淙也非常不近人情地丟了句，“舍不得還不簡單，回去再揍幾個人，你就能被接著送來改造了?！?/br>
    顧春回：“……”

    她身殘志堅地挪開自己的腿，背對著顧淙也，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的臉，多看一眼都?xì)獾媚X仁疼。

    下午的時間顧春回待在房間里哪兒都沒去，翻著漫畫書打發(fā)時間。

    顧淙也一回來就去換衣服洗澡了，這兒洗澡很不方便，狹小一間，淋浴頭出水很慢，旁邊就是廁所和豬圈，洗澡的時候都分不清是豬屎味兒還是茅廁傳來的氣味，這幾天兩人洗澡都是捂著鼻子跟打仗一樣講究一個快速高效。

    明天就要回去，顧春回就不樂意洗了。

    她支著下巴剛看完一本，就聽見下頭傳來叁奶奶跟顧淙也說話的聲音，讓他把衣服放那兒，她一會兒來晾，顧淙也笑著說不用。

    安靜了一陣。

    門外才傳來腳步聲。

    “顧春回，叁奶奶問你要不要擦個臉。”顧淙也站在門口問她。

    “要！”顧春回急忙回應(yīng)，又生怕顧淙也聽不清，揚(yáng)著嗓子應(yīng)了好幾聲，“要要要！”

    顧淙也打開門進(jìn)來，手里拿著個紅色的水盆，里頭放著白色毛巾。

    他把水盆放在顧春回旁邊的桌上，毛巾撈起來，擰了水遞給她，“擦。”

    顧春回擦了把臉又擦擦脖子，丟進(jìn)盆子里自然地跟顧淙也說，“你搓一下再遞給我，我想擦擦腿。”

    她抬起自己沒受傷的那條腿，給顧淙也看小腿上沾著已經(jīng)干涸的泥點，“白天在地里弄上的，真的超級臟?！?/br>
    顧淙也脾氣挺好地給顧春回擰了毛巾，又在看見顧春回彎腰困難時主動幫忙她擦腿，這架勢跟照顧癱瘓在床的人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顧春回難免有些感動，對顧淙也畫餅，“下次，你要是受傷，我也會這么照顧你的。”

    說這話的時候，顧淙也手里拿著的毛巾擦過女生白凈纖細(xì)的小腿，粗礪的濕毛巾擦過泥點，她就敏感地縮一下腿。

    顧淙也本來就不耐煩伺候人，顧春回一下下地動，他就帶了點兒脾氣，抬頭剛想對她說你能不能別瞎動彈了，結(jié)果就愣住。

    顧春回身上穿著的黑色短褲在坐下后更短，只到大腿根往下一點點，她又因為疼痛而不時動動受傷的那條腿，這會兒正屈著，另一條腿為方便他幫忙擦拭，直直地擺在小凳子上，兩腿之間分開，便露出雙腿之間的縫隙，也不知是大小問題還是原本的款型設(shè)計，褲腿寬出了一大截，這也就導(dǎo)致那條粉色的底褲直接出現(xiàn)在顧淙也的眼里。

    白色的肌膚、粉色的底褲，以及這個角度下顧春回越顯飽滿的胸部。

    一切都在向顧淙也昭示。

    ——作為兄妹，他們這個姿勢實在是有夠糟糕。

    顧春回渾然不知，以為顧淙也的安靜是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頗有些得意地動了動腳趾頭。

    笑瞇瞇地問他，“顧淙也，我是不是超級好？”

    顧淙也卻沒太能聽清顧春回在說些什么，他狼狽地收回視線，剛準(zhǔn)備收回手站起身，手里的毛巾就掉在了地上，原本拿著毛巾的手下意識往下，直接罩在了顧春回纖細(xì)的小腿上。

    溫?zé)岬恼菩挠|碰到她略顯冰涼的肌膚，她原本興奮地晃來晃去的腳就此停住。

    顧春回看見顧淙也那雙淺色的瞳孔里閃過一些危險又熟悉的東西，是那些個放縱的夜里她在他眼中最常看見的情緒。

    她喉嚨頓時發(fā)緊，小腹下意識收縮。

    她在白天的顧淙也身上，看見了夜里的他才有的瘋狂。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氣氛詭異又曖昧。

    最后是顧淙也打破了寂靜。

    他拿起掉落在地的毛巾站起身，放進(jìn)盆子里洗干凈又?jǐn)Q干水，仿佛剛才無事發(fā)生般把她受傷的那只腿沾上的泥點擦干凈。

    “你好好休息?！?/br>
    他站起身，端了水盆往外走。

    門再度被關(guān)上。

    顧春回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那里正在狂跳不止。

    而這僅僅只是因為剛才顧淙也的一個眼神和一個不經(jīng)意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