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令曦一身掛脖深V小短裙，走進了五光十色的地下CLUB。

    K的作案對象除了Omega這個特征以外，其余似乎都沒有共通點，K選擇受害者的隨機性也是一直以來警方很難鎖定他的原因，任令曦研究了那么久K的調(diào)查報告，只在走訪時，找出了第四名和第六名兩位受害者唯一有過的交集——HUNTER17，這家夜店的名字。

    而這份交集，在警方報告中并沒有出現(xiàn)過，因為第四名受害者來時，這家夜店還叫另一個名字。

    如果不是作為愛好的共性特征，而是作為特定地點呢？

    第六位受害者本身并不是夜店咖，能來這家夜店純屬偶然，卻在K的活躍期內(nèi)，和第四名受害者選中了同一個位置的夜店，最終被害，任令曦覺得，有必要深入探查一番。

    任令曦是大法官的千金，從不缺玩夜店的資本，卻對這種地方向來不感興趣，這里太嘈雜，烏龍混雜的地方，對她來說更像是隨時都要暴走的犯罪現(xiàn)場。

    因為是查案，她自然不可能帶朋友熟人來掩人耳目，至于賀云朝——她答應(yīng)過他下次外勤一起出，可調(diào)查K的案子，完全是出自私人目的，她沒必要拉人下水。

    第四件案子發(fā)生的時候，他們差點就抓到了K，結(jié)果出了意外。千鈞一發(fā)之際師父費丞為保護她只身追敵，差點死在K手中，幸好最后沒有大礙，如今還躺在醫(yī)院里接受治療靜養(yǎng)。

    也因為這個變故，K的案子之后轉(zhuǎn)移給了二組。

    她不能接受。任令曦做一件事，從來都要有始有終，那個混蛋還打傷了師父繼續(xù)逍遙法外，任令曦因此愈發(fā)自責(zé)，她一定要靠自己調(diào)查個水落石出。

    前前后后找人聊了快一個小時也沒問出什么線索，倒是夜店震耳欲聾的音樂讓任令曦一個頭兩個大，她坐上吧臺，正想叫酒保，忽而聞到一陣馨香。

    非常淡的味道，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不仔細聞幾乎聞不到，但任令曦對周遭的變化感知就十分敏銳，這點氣味還逃不脫她的嗅覺。

    有一點柴薪余燼混合著雞蛋花的南洋島國氣息。

    “這是什么味道？”任令曦叫住一個酒保問道。

    “什么？”

    “空氣里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剛才沒有，你聞到了嗎？”

    酒保頓了頓，“沒有啊，會不會是誰噴了香水？”

    不是香水，因為這氣味擴散在空氣里，沒有因為某個人的往來而增減。

    任令曦微微瞇起眼，她覺得酒保沒說真話，言語可以作假，但微表情不會騙人。

    一旦有了意識，對味道的分辨就更為清晰，但不過是氣味而已，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樣？夜店里氣氛如常，也許真就只是精油擴香呢？

    任令曦望著舞池閃爍的燈光，好像此刻正是晚11點整，夜店黃金時間，DJ上臺了，氣氛瞬間到達燃點，人們?nèi)缛耗y舞扭動起來，一些男男女女甚至開始忘情擁抱激吻，在這種地方，似乎也被人習(xí)以為常。

    不知道是不是焦距的關(guān)系，任令曦覺得燈光有些模糊，多看兩眼，腦子里的思緒也跟著飄遠，目光些許迷離。

    “美女，一個人嗎？”有男人上來搭訕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任令曦焦躁地打發(fā)走他，那搭訕男回頭還罵罵咧咧了幾句。

    起初任令曦還有余力在心里嘲諷對方癩蛤蟆，可是她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自己好像……

    發(fā)熱的身體和干涸的喉嚨讓任令曦摸上自己的隨身小包，推開人群匆匆往洗手間趕。

    一路跌跌撞撞，她發(fā)現(xiàn)黑暗的舞池里，已經(jīng)有人現(xiàn)場魚水交融起來，還不止一對兩對，甚至有的不止是兩人，那個淡淡的氣味被舞池中各種各樣的香氣湮滅，而那些香氣，任令曦再熟悉不過——Omega的信息素。

    Omega發(fā)情時會不受控地由頸后腺體產(chǎn)生獨特的信息素，吸引他人交配，達成繁衍本能。

    而她也是Omega。

    發(fā)情并不奇怪，然而那么多Omega同一時刻發(fā)情顯然不合常理，可惜此時此刻任令曦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場瘋子的盛宴，她驀地撞開幾個人，沖往洗手間的方向。

    任令曦本就個子不高，為了查案方便，今天她穿的還是平底鞋，小小的身形被淹沒在舞池人山人海中，一路免不了男男女女迎上來求歡。

    有人窮追不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任令曦猛地甩開那些人，沒想到太著急，一頭撞進前方另一個人懷里。

    “讓開——唔，你……”

    “令曦姐？”眼前的人一身黑灰拼色的休閑襯衫，領(lǐng)口解了三個扣子，鎖骨露出一條掛著銘牌的銀鏈，隨著他傾身的動作，鏈條懸空微晃。

    “賀云朝？你怎么在這里？”

    “……朋友叫我來玩。”

    “來這種地方？”會這么問，顯然在任令曦眼里，這個CLUB此刻已經(jīng)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地。

    賀云朝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意思，聳肩道：“我又沒來過這家?！?/br>
    但他這身打扮似乎與這里相得益彰，平日里賀云朝透著一股懶散風(fēng)，今天雖然頭發(fā)還是些許凌亂，卻抓得很有層次感，顯然有稍微收拾過自己，他本來就長得不賴，這樣打點后，原本的頹喪感都變得野性難馴，一時間和辦公室里聽話的菜鳥新人判若兩人。

    而且他還高，今天之前任令曦從沒有感覺過賀云朝的身高竟然這么有壓迫感，堵在她面前，幾乎把她整個人包裹進去。

    味道。他身上的味道，一時間將周遭雜七雜八的氣味抑制，任令曦昏沉的大腦有半刻清醒，但很快發(fā)現(xiàn)，擯棄了那些雜亂信息素的影響之后，她的感知尤其是嗅覺系統(tǒng)，被一種更強烈的氣息影響，讓她身體幾欲發(fā)軟。

    “知道了，再會，”任令曦急急忙忙推開他，“你讓一讓?！?/br>
    賀云朝讓她走了。

    側(cè)身看向她離去的背影，下意識抬手，掩住了鼻端。

    他微微皺眉，原本放松的唇角抿了起來。

    剛才想留任令曦的家伙見任令曦孤身一人走開，忙又追上去。

    賀云朝猛然一把抓住對方的后頸，將他拽了回來。

    “你干什么——”對方抓狂地朝他揮動拳頭，被賀云朝輕松截住。

    “啊，”賀云朝歪頭笑了笑，“想死嗎？”

    賀云朝回到位置，幾個狐朋狗友喝得吵吵嚷嚷。

    “剛在舞池享受過了？”朋友之一面帶意味不明的笑湊上來。

    賀云朝放松地坐進沙發(fā)座里，隨手拿起一瓶酒，目光瞟向洗手間的方向。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他冷哼了聲。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那功能不健全？我們這種人要什么沒有，你到現(xiàn)在天天寡得像個苦行僧，還能不能行？”

    “關(guān)你屁事?！辟R云朝輕嗤，隨后眉心輕攏，“那個舞池是什么情況，那些人……不正常。”

    “你去享受完我再來告訴你?！?/br>
    賀云朝轉(zhuǎn)過頭，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利誘有些許動容，反倒是吊了吊唇角，一雙桃花眼懶洋洋地朝他彎起來，卻是笑不入眼，“怎么回事，還敢跟我討價還價了是吧？”

    “嗷你這個人，當(dāng)幾天警察真把自己當(dāng)官了，一點樂子也沒有?！蹦桥笥殉沉搜畚璩厥疽?，“知道‘芳菲’嗎？”

    賀云朝挑眉。

    “最近有兩三個地下CLUB都會用這東西，無色無味的人造信息素，催情效果可不一般，還讓人上癮，現(xiàn)在基本上是哪家CLUB有它，哪家就能賺得盆滿缽滿。”那朋友身子一仰，攤開手大大咧咧躺倒在沙發(fā)上，“這消息，一般人可不知道，要不是我們家……”

    “我沒覺得有什么效果?！辟R云朝沒給他炫耀的機會。

    “哎，你又不是Omega?！?/br>
    “和Omega有關(guān)系？”

    “當(dāng)然，‘芳菲’可是令Omega發(fā)情的信息素，對我們可沒什么用。不過你想想，Omega一旦發(fā)情是什么樣，到時候你只要在Omega身邊，他們自然會岔開腿主動勾上你?！?/br>
    賀云朝放下酒瓶，想了想，“那和迷丨藥有什么不同？”

    “無色無味的氣體，除了Omega，誰能知道它用過？就算是Omega，也很難分辨是自己發(fā)情期紊亂還是外在刺激作用，何況只要有抑制劑，也不是不能解除芳菲的效果，芳菲說到底也就是發(fā)情期催化劑，那些舞池里的，有幾個不是自己為了享受來的？大家心照不宣罷了?！?/br>
    賀云朝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起了剛才任令曦著急忙慌掠過自己的那一刻。

    又想起了兩人初見面的第一天，他依稀聞到的那抹淺淡的香氣。

    他徑自起身，把身邊的朋友嚇了一跳。

    “你去哪？”

    “洗手間?！?/br>
    “……你不是剛回來？”

    賀云朝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夜店的人潮中。

    ……

    ……

    洗手間隔門里，任令曦捏著空空如也的隨身包咬緊了牙關(guān)。

    ——大意了，沒有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