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07年  9月  24日  月曜日

    題前記：關(guān)于‘你’的式神，在第五章里五條提到過是一只“稍微名氣大點的蜘蛛”，揭曉答案！噹噹——是[絡(luò)新婦]~又名[女郎蜘蛛]，‘你’的本命式神[絡(luò)絡(luò)]是長相非常美艷的那型，很可惜不會講話，而且一直在構(gòu)筑結(jié)網(wǎng)所以總是很累。

    手機一直震個不停，好麻煩啊。

    在路燈下停住腳步，沒多少重量的行李箱靠在一邊然后掏出手機，對小屏幕上顯示的“夜蛾老師”四個字以及一連串的未接來電視而不見，扣出sim卡在磚墻上按斷。

    “我看看……租的房子快到了吧?！钡皖^確認手中字條的同時感受到左后方一道疾風刮來，“啊……這就來了啊?！?/br>
    依舊保持著頹然放松的姿態(tài)，你甚至來得及先嘆了口氣，然后松開行李箱拉手往前90度大彎腰，躲開橫斬的同時回旋出腿精準踹在來人腹部，瞬間爆發(fā)直接把他踢飛撞進對面墻壁。

    “好弱?！睆澭鼡炱鸬袈湓诘氐拇虻?，指尖輕彈刀身，金屬錚鳴清脆回蕩，“刀似乎還不錯，人卻只是個雜魚啊。”

    踏前幾步走到倒地的人面前，你的身形也不再被路燈投下的圓錐光柱籠罩，逆著光的眼珠漆黑一片往下盯著，隱約閃著詭異的紅光。

    一腳踏在他的肩膀上，微笑著加重力度碾動：“欸，詛咒師對么？是來干什么的？”

    眼神還不錯，有種不明情況的盲目自信和愚蠢。你癟了癟嘴興味寡然，微微抬高右腿，隨即瞬間加速踏了下去，力度大概足以震碎青磚石板：“說話，別浪費時間?！?/br>
    “咳咳——”一口血噴出來濺在褲腳上幾滴，你皺皺眉但沒太在意，對方詛咒師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一點碎片信息，“是……是在獵人論壇上看到免費公告，有情報掌握者退學并跟東京咒術(shù)高專決裂，住這附近孤立無援，公告說……說她知道高專收錄的天價咒具和詛咒詳情以及，各種安保細節(jié)?！?/br>
    “欸——？看到可疑網(wǎng)站上的情報所以來綁架我么？那這篇公告熱度如何啊，會吸引到比較靠譜點的綁匪么，不是你這樣的?！?/br>
    嘴角的微笑依舊溫和可親，五官卻隨著動作顯得愈發(fā)猙獰，刀尖一寸一寸地沒入面前之人的鎖骨下，噴涌欲出的血液阻礙著捅入的進程：“聽起來，綁架我這件事似乎很有油水可撈啊，那個新?lián)Q領(lǐng)袖的盤星教應該也看得到？吶，問你呢雜魚?！?/br>
    對方詛咒師其實并未被剛才的一踢擊倒，此時不閃不避的主要原因是瞬間冒出填滿墻壁裂縫的蛛絲，把人整個地纏進粘度超高的實心球里，逐漸絞緊。

    “盤星教什么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實在對不起！完全是鬼迷心竅了求您饒命！下次絕對不敢了！”

    “不知道？”你嫌惡地皺起鼻子，完全什么都不懂的橫沖直撞詛咒師么，來太多這種雜碎也很浪費時間啊。

    大半個月前被夏油擺了一道，足足昏睡了20多個小時才被踹門而入的五條叫醒，再然后就是犯罪者本人失蹤、咒殺、叛逃、拒絕現(xiàn)身和遍尋不著，恐怕連你的術(shù)式都被嚴防死守，除了盤星教這個名頭外，完全找不到這人的一點線索。本就一直耿耿于懷滿肚子火氣消不下去……雜魚就是送上門的，發(fā)泄木樁。

    “算了，沒時間跟你計較?！?/br>
    “萬分感謝您的不殺之恩！！”

    “但是萬一來太多不自量力的詛咒師的話真的會很傷腦筋，畢竟那篇公告……，嘛，留下點什么吧，給后面的人提個醒，表示我這個獵物可不太好惹?！?/br>
    “啊？什……什……”

    左手噗嗤一聲拔出打刀的瞬間右手豎在面前打了一個響指：“絡(luò)絡(luò)?！?/br>
    右臂筋骨撕裂噴射血液的聲音就像是泡騰片扔進干凈清水，細密不斷地嗤嗤清唱，原本應該同時響起的慘叫被蛛絲整個地填滿喉嚨壓迫聲帶，扼殺在嗓子里，不然吼出來的話就太吵了。

    在高專做輔助術(shù)師久了體術(shù)大不如前，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你隨手抹了一把胸前鎖骨上濺上的血跡，歪頭翻起三白眼冷冷盯著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手下敗將。

    接下去孤身一人的狀態(tài)不知要持續(xù)多久，失去高專和同伴的庇佑，稍有不慎人頭落地的兇險境遇恐怕會源源不斷找上門來，更何況別人在暗你在明，有必要多加鍛煉保持神經(jīng)肌rou興奮，在達成目標之前，還是得先活下去。

    身后的陰影逐漸放大到比圍墻還要高出不少，披著堅硬外甲的長腿相互交錯把你攏在身前，像是在安慰你并非孤身一人，你也同樣輕拍回應：“別擔心，絡(luò)絡(luò)，我們倆超強的?！?/br>
    式神消失夜晚復歸平靜，你轉(zhuǎn)身撿回行李箱，左手高高舉起然后猛揮振刀甩去血跡：“退學太急連把武器都沒帶，刀我就收下了，謝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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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到底在瞎搞什么！”  夏油大力扣上屏幕的瞬間，筆記本電腦發(fā)出了不堪重壓的痛苦呻吟。

    “喂！生氣別摔東西啊，筆電可是很貴的！”孔時雨滿臉黑線皺緊了眉頭，“只不過是個我覺得你會感興趣的公告而已，咒術(shù)高專的咒具和詛咒對于你擴充現(xiàn)在的組織很有幫助吧？沒想到你叛逃了還對母校的感情這么深厚，難道說搶劫還要講道義？”

    “跟那沒關(guān)系！”右手揉著突突亂跳的太陽xue在屋里來回踱步，“這則公告發(fā)布幾天了？”

    “哈？大概三天吧……我對你的事是沒什么興趣，嗯……難道跟公告里提到的這位小姐有關(guān)？啊抱歉多嘴了，沒必要那樣滿臉抽搐地沖我笑，怪滲人的，快把這堆惡心的咒靈收回去?！?/br>
    三天？！這種程度的肥rou詛咒師和術(shù)師獵人們絕對會跟餓得眼睛都直了的鬣狗一樣流著涎水圍上去，會不會已經(jīng)太晚……不會的！

    “話說回來，”孔時雨出門前單手扶在紙拉門邊，扭頭沖著依舊在暴躁踱步的夏油說道，“你是不是也該開始考慮招募些術(shù)師進來了，只有一個騙子教主和兩個孩子的邪教組織恐怕走不遠，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只不過作為中介是要收費的。”

    和室的門嘭的一聲關(guān)到底，同樣關(guān)住的還有夏油青筋突跳的額角和被怒火燃燒到所剩無幾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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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是第幾次從東邊升起了？你對著窗外亮起的天光長舒一口氣，跛著腿從行李箱里翻出急救品，額頭上的血流進眼睛刺得生疼，勉強睜著左眼包扎胳膊上被灼傷的創(chuàng)面。

    大概一小時前擋下了一小組詛咒師的偷襲，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連[絡(luò)新婦]懼火的情報都有，現(xiàn)在絡(luò)絡(luò)已經(jīng)完全不能用了，如果再來一次急襲你也講不清還能有幾成勝算。

    原本想著能靠自己找到他，沒想到才離開高專幾天而已，整個地寸步難行……這次似乎真的玩脫了。

    哐哐哐——

    哈？你一臉困惑，熟人應該沒人知道你的租房地址，那只可能是敵人，但是這么懂禮貌講道理么……進門前先敲門，那難道開戰(zhàn)之前還要互相鞠躬？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猶猶豫豫地開了門，左眼從狐疑半瞇慢慢瞪大睜圓：“……硝……子？”

    啪——

    頭不知道為什么扭了過去，隨即左臉火辣辣地抽痛，捂著側(cè)臉不知所措：“欸？”

    “你活膩了？明知道有那種公告的存在，還執(zhí)意退學搬出來，夜蛾老師也氣炸了。你這不是自殺是自爆！跟我回去，立刻，馬上！”

    撲上來的朋友扼住你的脖子，絞在一起的猙獰五官可以看得出本人是強忍著才沒下狠手直接把你掐死：“傷成這樣跟找死也沒區(qū)別，真會給人添麻煩?！?/br>
    “我不回去?！?/br>
    即使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發(fā)毛，你依舊硬著頭皮重復了一遍：“我不回去?！?/br>
    “你當真戀愛腦上頭，整個瘋了是不是?！弊е阋骂I(lǐng)的手慢慢松開，語氣也漸漸低沉，“我真后悔，當初就不該由著你胡鬧還給你出主意，是不是直接了當?shù)馗阏f夏油根本不喜歡你這型讓你放棄更好啊，總比現(xiàn)在送命強?！?/br>
    你無話可說，只是同樣垂首靜立，空氣在你們兩人之間劃開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墻，連風都無法穿透相連。

    “跟我回去，不然就跟你一刀兩斷，你想好再說?！?/br>
    這話絕不是在開玩笑，你分得清硝子認真起來的語氣和表情，雖然如此，她還是牽起你的手，反轉(zhuǎn)術(shù)式運轉(zhuǎn)產(chǎn)生的咒力源源不斷輸送過來，繃帶下的傷口發(fā)癢難耐，皮rou慢慢生長覆蓋創(chuàng)面。

    “考慮清楚了么？”

    “……硝子對不起，我不回去?！?/br>
    “你不回去想干什么呢？？他人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你自己的位置倒是暴露得一清二楚，再留在這就是死路一條，你還能撐幾天？！”

    硝子揮舞著拳頭沖你一通大吼，說到激動處肩膀都在顫抖，她極有這樣控制不住情緒的瞬間，所以看著朋友失控而產(chǎn)生的愧疚自責幾乎讓你忍不住沖動想答應她一起回去。

    可是不行。

    那個人一聲不吭地獨自離開，你放心不下，理由是泄憤也好掛念也罷，你一定要見到他，哪怕千難萬險。

    “對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啊大混蛋大笨蛋，你——”

    “好了硝子，你也不該自己一聲不吭跑出來，這附近很危險?！?/br>
    硝子正要重新?lián)渖蟻淼乃查g被人從后面按住了肩膀，墨鏡下的半張臉表情乏乏，嘴角向下撇著。

    三個人就這樣在公寓走廊上沉默相對，你身后是在剛才的打斗中被燒的黢黑開裂的公寓內(nèi)墻。

    “那個……剛住就把公寓搞了個一團糟糕，管理員那的押金是別想了。”

    氣氛一緊張起來你就沒個正形，明明是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但你偏偏說這種破爛話來轉(zhuǎn)移重點。

    結(jié)果就是硝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扭頭望著她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背影，表情反而有種說不清的釋然，跟臉上額頭上干涸成片的血跡混在一起顯得不協(xié)調(diào)。

    “已經(jīng)決定好了？”僅剩的另一位朋友跟你并肩而立，不帶任何情感波動的問句從上方傳來。

    “嗯?！?/br>
    “……啊，真麻煩啊……算了，給你這個?！?/br>
    你低頭看著被硬塞進手里的手機，不明所以，這什么意思，分別禮物？你狐疑地皺眉回視。

    “新的聯(lián)系方式，再敢拉黑所有人不接電話不回消息就等著挨揍吧你，不許扔掉也不許刪聯(lián)系人，尤其是我的！來，背一遍老子號碼?！?/br>
    “哈？你——”

    “嘖，快點。背一遍老子號碼就饒過你這個叛徒?！?/br>
    臉頰的rou都被大力捏著鼓了起來，嘴唇也被擠壓著嘟起變形，急忙間翻開新手機妄圖求助于小抄，好在對方把自己設(shè)置成了緊急聯(lián)系人的第一個號碼所以沒費多少時間。

    “是……誒我看看……別把手機拿走啊悟！是××××××！”

    “不對！”

    “??？……啊——那是……××××××？”

    “……笨啊這么一串數(shù)字記不?。恐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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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話說第23次會發(fā)生奇跡，因為背了23次才記住。

    如果總共背了230次你就會說，第230次會發(fā)生奇跡。

    “是××××××。”

    “嗯，倒著再來一次，號碼是多少？”

    “……*amp;amp;*%amp;……是××××××！我真的記住了！”

    “給我牢牢刻在腦子里不許忘記，忘記一次揍一次?！?/br>
    “就算我真的忘記了，悟怎么會知道啊，凈瞎扯?！?/br>
    “噢，那就是說你肯定會忘記嘍？行，現(xiàn)在就揍，揍到你長記性為止?！?/br>
    “等等等等——等一下！體諒一下傷員啊笨蛋！”

    差點忘了對方是能對滿臉是血的傷員作出鎖喉這種絞技的“無下限（無底線）”術(shù)師，你咔咔咳嗽著猛拍這混蛋的大臂：“我認輸我認輸，自立束縛絕對不會忘記悟的號碼！”

    “保證遇到搞不定的危險時會聯(lián)系我?！?/br>
    “是是——我保證！話說回來硝子沒關(guān)系嘛自己回去，這附近都是詛咒師，悟你倒是快點去看著她點?。　蹦銙昝撍碾p臂撲到走廊邊往下看，雖然肯定不可能看到硝子的身影，但依舊左右四顧尋找著任何可疑的蹤跡。

    “附近的詛咒師在我來的路上已經(jīng)隨手揍跑了，而且我聯(lián)系了冥冥小姐，她會在半路接硝子回去，不用擔心?！?/br>
    “欸——冥冥小姐，真難得能請她來幫忙。不愧是可以肆意妄為的小少爺，悟可真有錢啊?！蹦闩吭谧呃葯跅U上，唇角咧的很開燦爛地笑著，雙手伸出護欄外肆意地阻攔清晨的風，“沒想到能再見到硝子和你，算是意外之喜，今天一天都會是好心情吧?！?/br>
    身后的人雙手插兜站著，墨鏡被拉到鼻翼上，鏡片一角反射的刺目日光根本蓋不過本身瞳仁散發(fā)的璀璨藍色，而那雙眼珠正無悲無喜地盯著你看。

    你扭頭還給他一個堅定樂觀的眼神，同時滿臉輕松地傻笑著：“回去吧，我會掙扎著活下去的。”

    聽你說完，他歪著頭聳了聳肩，似乎對你的表態(tài)無話可回，接著就邁開長腿信步往樓梯處走，只是在經(jīng)過你身后時又頓住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現(xiàn)在有兩種選擇？”

    “嗯？”你雙臂夾住欄桿橫杠，因為人站在你正后方但又懶得轉(zhuǎn)身，所以像做了一半的下腰動作那樣倒仰著看他，“啊……可能是吧。不過抱歉悟，對我來說只有唯一選擇。”

    “是么……算了，你想怎么樣都可以，如果以后要走回頭路，高專的大伙隨時等你?！?/br>
    [你也一樣，在等我？]

    有些沒有未來的懷疑不必問出口，你只是笑笑，直起身重新望向樓下，心底由衷地期盼高專的所有朋友一切都好。自己可是個重感情的人，同伴橫死什么的，那種事已經(jīng)不想再經(jīng)歷第二次了。

    “我也一樣，等你回來?！?/br>
    這次你是真的怔住了，下意識轉(zhuǎn)身卻迎上平日里難得一見、絕對誠懇正經(jīng)的嚴肅表情。

    片刻的呆愣對視后你苦笑著晃了晃頭，別說出來啊笨蛋，無法回應的情感會讓人心生內(nèi)疚，不過搞不好這人是故意的。

    “悟，多保重?！蹦阆蛩斐鲭p臂，環(huán)住肩膀，在寬闊的背上虛攏著擁抱，輕輕拍了拍肩胛骨的平面。

    對方回應的擁抱可比你那種禮貌性的要緊得多，再用點力怕不是腰都會被擰斷。

    “再見，小女友?！睕]有對上他藏在鏡片后的視線，最終只是微涼的嘴唇蓋在額頭，中間沒有發(fā)絲，沒有無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