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布偶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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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夜里更冷了,但不妨礙人們出門。他們披上較為厚重保暖的衣物,慢慢從府中步行到長安街上。 長安街上張燈結(jié)彩的,好不熱鬧。 蕭禹與玉翎笙肩并肩穿梭在人海當(dāng)中,為了不讓對方走散。蕭禹牽起了玉翎笙的手,拉著他從人群中擠到前方去。 原來他要帶他看的戲劇是一齣布偶戲。華麗的戲臺是縮小版的戲臺,臺面上的橫梁還畫有龍雕飾,美輪美奐的戲臺不亞于他們平日唱戲的戲臺。 熟悉的鑼鼓聲敲響了。 戲臺上出現(xiàn)了一個登場布偶。他一身赤色衣裳,長胡花臉,踏著黑色馬靴。布偶一張口以渾厚的嗓音唱道:「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休。兒孫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老漢姓維,名基?!?/br> 臺下的觀眾紛紛拍手叫好。當(dāng)慣戲子在臺上唱戲的玉翎笙還是頭一次站在戲臺下看戲。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可說是妙極了。 玉翎笙沒料到原來看戲也可以如此享受,現(xiàn)在他終于曉得那些達官貴人為何老是邀請戲子到府上唱戲了。漸漸的,隨著臺上的布偶的演出,他看得入神了。 蕭禹不知何時離開了他的身邊給他買了一根糖葫蘆回來,交到他的手上,「來,這個給你?!?/br> 紅彤彤圓圓山楂外裹著一層糖,在燈光下的照耀下更是晶瑩剔透,色澤誘人。糖葫蘆是冬季才會出現(xiàn)的小吃。 玉翎笙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蔓開了,甜膩的味道簡直甜到心頭上去。他拿著糖葫蘆看著蕭禹道:「真好吃,你不要來一口嗎?」純真的笑容像個孩童一樣,讓蕭禹快忍不住摸他一把。 蕭禹貼著玉翎笙咬下方才他咬了一半的山楂,「真好吃。」嘴里甜絲絲的傳到了蕭禹的心頭上,猶如跌入蜜罐里,全身甜膩。 玉翎笙蹙眉扁嘴,「你怎么吃了人家吃過的山楂???」 「要是我不吃那粒,要怎么吃它底下的呢?」蕭禹挑眉問道。 嘟起嘴,玉翎笙不假思索地開口道:「也是哦。喏,再吃多一粒?!顾咽稚系奶呛J遞到蕭禹的面前。 蕭禹沒接下糖葫蘆,搖頭道:「還是你吃吧?!?/br> 玉翎笙沒趣地收回了糖葫蘆,眼睛回到了戲臺上繼續(xù)觀戲。 武生布偶登場了。只見他一個凌空翻身,再來一個劈腿,最后還噴出火焰。這一連串的動作讓戲臺下的觀眾看傻了眼,無一不拍手叫絕。 半個時辰后,臺上的布偶戲不知不覺來到尾聲了。布偶一直排開紛紛向臺下的群眾謝幕。臺下傳來了如雷的掌聲。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就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即逝。 玉翎笙萬分不捨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戲臺,一臺戲讓方才把不同的陌生人聚集在一起,熱鬧非凡。曲終人散,戲落幕后,剛才熱鬧的光景就不復(fù)存在。人生何嘗不是一齣戲又一齣的戲呢? 「怎么啦?怎么看完戲了,卻這般不高興呢?」蕭禹與他肩并肩一起走的玉翎笙,方才還歡樂的像個孩童,轉(zhuǎn)眼他臉上已經(jīng)愁容滿面,真讓他費解。 「沒事。只是戲中的人物與故事,大家又會記得多少呢?」玉翎笙垂著頭沒看蕭禹淡淡說道。 蕭禹繞到了玉翎笙的面前,捧著他的臉蛋說:「怎么會不記得呢?要是真心演出,觀眾用心看戲,這么精彩絕倫的戲碼怎么能說忘便忘呢?」 漸漸的,原本眉頭深鎖的玉翎笙臉上不再悲哀,露出淺淺純真的笑容,「也是。那么我演的戲你都記得?」 「當(dāng)然記得啊。一直都會記住。要是這里記不住了。」蕭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然后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移到了自己的左胸膛上,「那我就用這里記住。」 玉翎笙笑了,張開了手,直接抱住了蕭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br> 他們二人離開了戲臺后,肩并肩地穿梭在人來人往的長安大街上。今夜里,玉翎笙的笑容多了許多,不像在宅子里那么的憂鬱。 然而,他們并沒察覺到他們身后跟著一個人,那人正是玉詠樂。晚膳后,待他洗完碗筷后,出到廳堂一看,那里早已沒有他們兩個的身影。當(dāng)他細問護院的時候才曉得他們倆瞞著他溜出了長安街。一路跟在后頭,他們的一舉一動全讓玉詠樂看在了眼里。不悅的情緒慢慢在他的心底中滋長起來,讓他恨不得想要上前去,分開他們二人,把他的七師弟帶回自己的身邊。 是什么時候起,以前與他形影不離的七師弟的身邊不再是他而換上了另一個男人?又是什么時候起,他久違的笑容不再他面前展露,而卻在另一個男人的面前展露? 嫉妒的烈火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他的身心。 玉詠樂曾經(jīng)責(zé)問過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夠好以致玉翎笙不再依偎他。然而,他卻沒能鼓起勇氣去詢問他。他害怕自己這么一問,他的師弟就會遠離他,逃避他。 穿梭在人海茫茫的長安街,玉詠樂原本跟著他們身后的,不知為何在他們停步在一檔賣花燈的檔口前,他為了不讓他們瞧見而隨意抓起了檔口上的面具往自己的臉上一蓋。 玉詠樂放下面具,等人群散開后,他們倆早已不見蹤影了。 他氣得跺腳,身后響起了一道清澈的女聲。玉詠樂回頭一望,對上了林家小姐,林丹青。 「你怎么會在這里啊?」玉詠樂好奇地問道。 一身綰色衣裙打扮的林丹青在丫鬟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長安街上,依舊一副尖酸的嘴臉,「我怎么就不能出現(xiàn)在這里???」她反問道。 不想跟林丹青多說的玉詠樂隨意找了個藉口準(zhǔn)備逃離?!敢彩恰T谙峦蝗挥惺?,還是先告辭了?!?/br> 尖銳的嗓音打住了玉詠樂不讓他離去,「且慢!有時間就給我好好管好你家的玉翎笙呀。別給他到處惹事招惹不該招惹的人?!?/br> 顯然的她的話中帶刺,明眼人都曉得。 「你說什么。我家?guī)煹芸墒枪郧傻暮?,才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玉詠樂不禁反駁道。向來乖巧的玉翎笙怎么可能會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他一向低調(diào)也不隨意與他人衝突。 林丹青想起了那夜的窘態(tài),要不是他,她怎么會在自己的庭院里凍了一宿還染上了風(fēng)寒在踏上養(yǎng)病數(shù)日方可下榻。這仇她可是記在心中,找一日要對方償還的。要不是她派人去偷偷察看也不曉得她戀慕的蕭禹會帶著玉翎笙到長安街上看戲。 礙于臉面,林丹青沒直說那夜發(fā)生的事情,她冷哼一聲,「最好是。給我看好你自己的師弟,別到處留情,看了就讓人噁心?!?/br> 不堪入耳的話語傳進了玉詠樂的耳里,讓他氣得七竅生煙,按壓不住自己的脾氣,直接衝到她的面前,一把捏住了林丹青的嘴臉大聲叱喝道:「你可別把話說得真么難聽好嗎?我?guī)煹苣挠凶龀鲞@種事情來?!?/br> 被捏疼雙頰的林丹青害怕了,連忙揮動雙手,想要掙開他的箝制。他們的聚頂引起了周遭的側(cè)目,在眾目睽睽之下,玉詠樂不得不放手,免得他人說他一個大男人當(dāng)街欺負(fù)一個婦儒,成何體統(tǒng)。 一松開手,林丹青的雙頰泛紅,清晰的五指印在她的嘴邊,她立即伸手搓揉自己的雙頰,緩解疼痛,「你……我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語畢,她便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 玉詠樂可不是什么軟柿子,三兩下子就可以給女人欺負(fù)到自己的頭上來。他什么可以忍,唯獨他家?guī)煹苋莶坏盟穗S意亂嚼舌根,否則跟他沒完。這護短的個性放任在他們七個師兄弟身上,他更是顯著。 人群散后,玉詠樂默默地離開長安街,打算回府。 天邊下起了鵝絨雪花,雪花落在肩上,輕若無聲。 「下雪了!」玉翎笙抬頭一看,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负妹腊??!寡┗湓谒恼菩纳?,很快就融化成水,消失了。 雪花雖美,但不長久,就像他們之間的愛情轉(zhuǎn)眼就將來到了盡頭。 「笙,別玩了,雪冷?!故捰砭o張地開口勸說道。 被他這么一喚,他倒是愣住了,「剛剛你喚我什么???」 蕭禹很自然地重復(fù)了一次,「笙,怎么啦?我們回去吧?!顾斐鍪?,幫他揩去落在肩頭上的雪花,不然雪花融化后浸濕他的衣衫。他的舉動窩心之際,讓玉翎笙甜入心頭。 兩朵紅暈悄悄爬上玉翎笙的雙頰上,「好,我們回去?!?/br> 「你的手怎么那么的冰?。?!」蕭禹一把抓住了他病了你過得手,揉搓哈氣,幫他暖和起來。 他細心呵護的舉動讓不遠處的玉詠樂看在眼里。如此灼灼眼神似乎要在玉翎笙的身上灼出一個洞來,玉翎笙往左邊一看,看見他家?guī)熜趾罅⒓窗炎约旱碾p手收回進斗篷里。 「六師兄——」 玉詠樂沒多說什么立即衝過來一把拉開了玉翎笙,「走!我們回家!」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的玉翎笙已經(jīng)被他六師兄拉著往蕭府舊宅走去。一路上,他們兩人安靜極了,誰也沒開口說話。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