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電視里的畫面,從會議室被切換到某一個空蕩蕩的車廂,車廂里站著一個穿著男士套裝的人,他戴著一個十角星的造型面具,面具的表面以油畫的方式,涂了鮮艷斑斕的色塊。 他張開雙手,向電視機前的眾人說:「嗨,各位好,我是這場游戲的管理員,名叫皮昂。你們可能覺得很奇怪,明明每個車廂都有好多人同時存在,怎么就沒看見我這個人?而且,我所在的這個空車廂又在哪里?」 緊張、詭譎的氣息在明日號里瀰漫。 里爾腦袋急速運轉(zhuǎn),整列列車全程都有他監(jiān)工,他都能偷埋藏海水了,怎么可能會不了解這車上有多少空間? 這非常可怕,無論他如何思考,他都想不到皮昂藏在哪,到底為何會憑空多一節(jié)車廂。 不可能……不可能…… 里爾恍然大悟,搞不好這個叫皮昂的傢伙騙了大家!或許他是使用什么技術(shù),把他的直播影像強制傳到明日號內(nèi)播放,想擾亂每個人的心緒。 但全身無法動彈又是怎么回事?皮昂可以隔空cao縱幾百人?這太離譜了! 如果他真的如此強大,里爾一定會認識到他。 女神教和執(zhí)劍局合作,所有祝福者都會被找去檢驗祝福值,以皮昂目前展示的實力,他肯定會被判定為神子等級,就算他不當神子,也會留檔記錄并定期追蹤,里爾不可能沒印象。 他突然想到,既然皮昂能控制人,運用同樣的原理,說不定也能憑意愿調(diào)整體內(nèi)的祝福值,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千櫻、千織和喜多腦中所想的內(nèi)容與里爾差不多,不過,相較于里爾在各個層面不斷深入思考,她們則是把重心放在試探皮昂的能力,只是一味推測并沒什么用,找出破解皮昂的辦法。 皮昂并沒有說不能使用祝福。 雙胞胎嘗試使用能力,她們發(fā)現(xiàn)腦袋產(chǎn)生發(fā)動能力的意念,卻沒有產(chǎn)生任何效果,彷彿身體不再聽話了。 喜多的能力無須發(fā)動,是一種常駐狀態(tài)。她想運用全身的肌rou,爆發(fā)出強大的力量,沒想到,皮昂所說的不能動,竟連肌rou也包含在內(nèi)。 雖然三人都是失敗的結(jié)果,可是,只要之后有討論的機會,她們就能分享彼此的親身體驗,交換情報。 皮昂用憐憫的語氣說:「各位不用猜了,我的位置就在兩間會議室的中間。」 大多數(shù)人聽到這答案,都有種被愚弄的氣憤。兩間會議室是相連的,中間只有連接車廂的短小走道而已,那里要如何塞入一整個車廂? 「你們不要以為我在說謊,那只是因為你們感覺不到而已。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里爾的手下,我不希望你們誤會無辜的人。里爾他非常盡責地監(jiān)督明日號的建造工作,可惜,他沒有識破我施展的小伎倆,讓我順利把這節(jié)車廂安插進來?!?/br> 皮昂雙腿交叉,慢悠悠坐下。他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虛無之處。 凌空而坐,又讓許多人心里浮想聯(lián)翩。 「由于車廂空間有限,所以,今晚八點,我會允許住在豪華包廂的重要人士,進到我這節(jié)車廂,其他人則透過電視觀看實況。至于進入的方法,非常簡單,我說過我的車廂就在兩間會議室中間,請你們?nèi)缤R粯?,推開走道門直接進入即可。最后,我要提醒你們,請務(wù)必準時且保持意志堅定?!?/br> 皮昂話剛說完,電視馬上切回會議室的畫面,所有人也立刻恢復(fù)正常。 爭執(zhí)的風(fēng)暴再度來襲,位于風(fēng)暴中心的自然又是里爾及卡碧蓮娜。 有名議員臉色難看地質(zhì)疑卡碧蓮娜為何不用水牢將皮昂困死。這顯然失去了理智,會議室旁邊完全沒有海水,她當然啟動不了水牢。 況且問題不在于有無海水…… 一名神官替卡碧蓮娜說話,「我們祝福者當時都被限制住,無法動用能力,這不能怪罪準神子。」 議員不聽神官的話,任性地破口大罵,掩蓋著自己的恐懼,「喂,說什么蠢話!我們受邀來環(huán)島,結(jié)果卻出現(xiàn)那種恐怖份子,我們活該來受罪嗎!」他手指著神官,「既然你是祝福者,就該不顧一切地保護我們普通人,不然,女神賜給你們祝福有什么屁用?」 站在議員身后的執(zhí)劍官看不下去,安撫議員說:「老兄,我也是普通人,沒能擁有祝福,我有時也覺得很不安、很不公平??墒?,這次的事連神子們都沒法解決,你這樣子叫罵又能有什么好處?」 「我管你那么多,我麻煩在場的祝福者摸摸良心,多體諒體諒我們普通人。萬一那個皮昂要殺我們,我們普通人還不得乖乖受死,而你們祝福者呢?靠著祝福也許就能躲過一劫,這不得不讓我害怕啊──」說著說著,議員就歇斯底里抓著頭發(fā),流下淚水。 執(zhí)劍官見議員這樣,心中不忍,當場把他架住,帶離里爾所在的車廂。雖然執(zhí)劍官妨礙了議員的人身自由,不過,繼續(xù)吵下去實在沒有益處,大家便默許了他的行為。 然而,議員剛才的話,卻在普通人心中埋下「敵視、懷疑祝福者」的種子。 連女神教中,那些沒有祝福的長老、神官,也開始對同僚產(chǎn)生不信任感。 那議員說的其實沒錯,假如一名普通人、一名祝福者以及一頭猛獸被關(guān)在一起,誰會先死呢?普通人先死的機率必定超過五成。 抱持著相同猜忌的副總統(tǒng),拋出一個令人震撼的質(zhì)疑,銳利的眼神緊盯著第一神子,「里爾,雖然我沒有證據(jù),但我不得不懷疑皮昂是你的手下?!?/br> 里爾詫異地看著副總統(tǒng),「皮昂自己不是都說了,他不是我的手下。就算他說謊,您應(yīng)該也清楚,他的實力比我們在場所有人都高,這樣的人沒必要屈居在我底下。」 里爾是真慌了,有個神祕高手登場,玩弄他們就夠麻煩了,他不想要還被視為幕后主謀,明明就不是他做的…… 這種情況就跟當年的海蛇事件一樣,他又要被無端陷害了……明明皮昂就堅稱自己在車內(nèi),為什么他不出來解釋? 皮昂看得見明日號的一切,里爾的慌張,令他心情愉悅。他來這里之前,當然有事先做好功課,哪些人有弱點,普通人的心態(tài)如何,這些吵鬧與分裂都在他的預(yù)料中。 對里爾瞭如指掌的卡碧蓮娜,從身后環(huán)抱住里爾,及時阻止里爾的爆發(fā)。她剛剛在議員脫序罵人時,就已經(jīng)在某間沒被喜多挖出海水的浴室里,成功施展出水牢。 他們此刻又能使用能力了,如果讓里爾的火蔓延開,后果不堪設(shè)想。 里爾理解卡碧蓮娜為何要抱他,他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副院長出面緩頰,「副總統(tǒng),我們沒必要在摸不清局勢時,自己人內(nèi)鬨。皮昂說不定就在一旁偷笑,等著看我們笑話呢。」 紛爭暫時平息。 由于,皮昂到頭來什么也沒說清楚,很多地方仍處于迷霧之中,全車的氣氛十分緊繃。 雅陶在上車不久后,便從高文體內(nèi)醒來。親身經(jīng)歷了皮昂的恐怖,他現(xiàn)在完全不敢摘下眼鏡,高文無法使用能力,也不能共享他的記憶,要是換成高文出來,簡直是自尋死亡。 他打開隨身電腦,派遣一個離他們最近的傀儡到前頭的車站等待。他透過傀儡的雙眼,仔細數(shù)了明日號的車廂節(jié)數(shù),確實沒有那節(jié)多出來的車廂。 他驚呆了,難不成皮昂擁有無所不能的神力? 派人到車站想要找出皮昂藏身處的不只雅陶,政府、執(zhí)劍局、女神教的人都去了,愣是看不出異樣,而他們也不敢跳上車,唯恐惹怒皮昂。 雅陶和無數(shù)人都在反覆思索皮昂使用了什么把戲,竟連神子也拿他沒辦法。他們始終理不出個頭緒。 皮昂竊笑,他其實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強大。這個行動,全仰賴他與伙伴的合作。 他的祝福為「列車主宰」,只要他在列車上,就能讓列車變成他的專屬世界,自由cao弄所有的一切,而且列車的乘客必須完全服從他的規(guī)矩。 但是,里爾在監(jiān)工時并非乘客,皮昂是如何把車廂安插進明日號? 雅陶的傀儡同樣不是乘客,為何看不到皮昂的那節(jié)車廂? 皮昂瞄了眼身旁的空地,他雖然看不見,卻清楚知道他的另一名伙伴就坐在那里。 那位伙伴的能力為「」,皮昂不曉得他的名字,姑且稱他為無名。他能讓人或物的存在感徹徹底底消失,這也就是里爾跟雅陶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那節(jié)車廂的原因。 無名把自己完全隱藏起來,這是皮昂的主意。 無名沒有戰(zhàn)斗力,就乾脆別現(xiàn)身了,而且皮昂想讓所有人都誤以為他是單獨行動,藉此迷惑車內(nèi)的所有人,并加深他們的惶恐。 這些乘客就像是在他鍋中的食材,只能任他玩弄、擺布,他要這鍋湯是咸的,那就絕不可能是甜的。 皮昂張開雙手,以身體為軸心緩緩地在原地轉(zhuǎn)動。他和無名兩人大笑,笑聲回盪在車廂中,而站在他們旁邊的女孩們,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窗外,不發(fā)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