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
目送虛空遠去,云沖波的心里……比他更加迷茫。 (這算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到這里來啦??。?/br> 洞天之術(shù)破裂時,云沖波只覺眼前一黑,周身劇痛,當(dāng)時也無暇多想,只能拼命護住周身要害,待眼前再清楚過來時,卻已身在石洞當(dāng)中。 這石洞面積不大,狹長形狀,東西長近百步,南北卻連十步都沒有,位于西側(cè)的洞口,可能被叫作裂口更合適一些,幾乎與石洞等長,犬牙交錯,看著簡直象是被人硬砸出來的樣子。 本來尚在懵懂當(dāng)中,但當(dāng)看到洞里除了橫七豎八的十幾具棺材外什么都沒有時,當(dāng)聽到耳邊的山風(fēng)聲似乎變得格外響亮?xí)r,云沖波忽地福至心靈,一個箭步躥到洞口旁邊,向外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虛空的背影。 小小的,幾乎有點看不清的背影,正在困惑中遠去。 云沖波的位置,高出虛空何止數(shù)十丈,看著周圍俯首貼耳的群山,看著纏繞在腳下的云霧,看著下方那形狀熟悉的水面,看著身側(cè)這深黑色的巖石……云沖波一下便明白過來,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仙人葬! ~~~~~~~~~~~~~~~~~~~ (真是見鬼……算了?。?/br> 性子向來豁達,云沖波很容易便想開,心平氣和的盤腿坐將下來,調(diào)息回復(fù)。 (這地方,看來真是有古怪呢。) 一時已想得明白,方才兩人一番惡斗,尤其是虛空動用了洞天之術(shù),只怕便不知驚動了些什么,觸發(fā)了此地原有的禁制,將自己攝將過來。 這事情說來怪極,但一想到這地方是敖復(fù)奇特別點名讓族中子弟來此練習(xí)的所在,云沖波便覺得,無論里面有什么玄奧,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總之呢,既然沒有一進來就遇到千刀萬斬,機關(guān)埋伏,那便是大大的好事……趁現(xiàn)在那家伙走遠了,休息一會便溜將下去,這里百水千山,總不成會再迎頭撞上?) 至于探索一下這當(dāng)中到底有何奧秘……云沖波則是沒有半點興趣,武技、神兵,他現(xiàn)在都不缺,財富對他沒什么意義,除非大到可以敵國的地步,而鬼谷、桃花源和試煉窟之類的探索,也實在沒給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不是萬不得以,千萬不要自己去找麻煩……再說了,連敖老頭這么多年都查不出來的事情,難道我這一會兒就能找到么?) 安安心心的打坐運功,中間還吃了一點干糧,把剩下的水喝光,云沖波眼看著西面日頭漸沉,便站起身來活動手腳,只等天色黑透,便要溜之大吉。(咦,不過說起來,這地方……還真是干凈的出奇啊。) 站起來后,習(xí)慣性的想要撣一撣身上的灰,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沾上,意外的云沖波用手指在地上蹭了蹭,又在身側(cè)的一根石柱上蹭了蹭,神色突然就嚴肅了起來。 開始在石洞內(nèi)慢慢的走動,云沖波的視線不斷跳躍,并不時的伸出手,在石壁,地面,甚至是那些黑沉沉的棺木上摩挲著。每一次把手收回,他的臉色都會更加難看。 ……沒有灰塵,一點兒都沒有。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地方,是在瓜都,在地下……那里,是神之墓! 和敖家有關(guān)的寶藏,云沖波完全不會動心,但是,如果是和“神”有關(guān)的遺留…… 在洞里來回又轉(zhuǎn)了兩圈,甚至把棺材蓋板都掀了一遍--卻找不到任何頭緒,除了證明了云沖波開始的感覺沒錯,這些全是沒有停過尸的空棺。 不知不覺中,云沖波再次走到了石洞的底部,這里的石壁完全沒有外部的那種光滑,嶙峋不平,布滿了鋒銳的裂口和起伏。 依舊是用手指在石壁上摩擦,這次或者是力量用的稍稍大了些,居然在云沖波的指頭上刺出了一滴血來--仍然是沒有任何灰塵。 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云沖波皺著眉頭,回轉(zhuǎn)身子,又打量了一遍整個石洞。 此時,外面太陽已完全沉落,洞內(nèi)迅速黑將下來,什么也看不清了。 (同樣是堅硬到?jīng)]法被風(fēng)、水與光來侵蝕的石質(zhì),但是,與那里相比,好象還是稍有不同……) 用力的在石壁上按了按,云沖波已然打定主意,預(yù)備離開。畢竟,一點線索都沒有,總不能無止境的在這里逗留下去,更何況……樂觀的告訴自己說,敖家顯然已經(jīng)盯上這里很久了,但不照樣是什么都沒撈到嗎? 然而,這一次,當(dāng)云沖波按上石壁的時侯……洞天石扇,訇然中開! 反應(yīng)極快,方一前傾,云沖波已猛然挺直身子,更順勢后退兩步,右手一抹,已將蹈海提在手中! “終于,有人來了么?” 如冰雪般融化,如云霧般四散,連蹈海都不能砍傷的石壁,迅速的綻開成為通途,隱約中,云沖波甚至看見有人影當(dāng)?shù)蓝ⅰ?/br> “真人?!” 那怕是看到敖復(fù)奇和邱陽明一齊出現(xiàn)在這里,云沖波也不會如此吃驚,但,站在他眼前的,卻是張南巾! ……太平上清,張南巾! ~~~~~~~~~~~~~~~~~~~ 東海,聽濤處。 張元空半閉半睜著眼,盤坐在沙灘上,身側(cè)還跪坐著一名年輕人,同樣閉著眼,看臉上神色,倒象是就這么睡著了更多一些。 當(dāng)云沖波推開石壁時,張元空也睜開了眼。 “……這不可能。” 愕然的張著眼,向著西面望去,雖然,在這里完全不可能看到數(shù)百里外的曲水環(huán)峰。 “絕地天通之所……竟然,真得被他找到了?” 探手入懷,再取出時,卻已擎著長三尺有余,闊近一尺的殘破石碑,也不知張元空之前是怎么收在懷中的。 石碑正面刻有細密的文字,一種是大夏文字,另一種卻怪異難讀,背面,則有幾個殘破的大字,依稀能看出有“大力”二字,和一個只余下半邊的“智”字。 輕輕摩挲石碑,隨著張元空的動作,竟然有微弱的火焰在碑上燃起,跳躍不定,顏色怪異。 “先以漫無邊際的光源遷出熊熊燃燒的火焰,再以熊熊之火造出形如十五歲青年的大氣,又以大氣造出流言蜚語的水,最后用水造出土壤……隨后,才是塵世萬物?!?/br> “雖然只是那怪物的一點殘留,但是,在那個地方被滋養(yǎng)了五十年……” 喃喃說著一些拗口難明的話語,張元空的目光,始終注視西方。 (不死者喲,便讓我看一看,你能作到怎樣吧……) ~~~~~~~~~~~~~~~~~~~ 只是稍稍的恍惚,云沖波便回過了神。 眼前的人形,一閃便逝,顯然,就和那句嘆息一樣,是在不知多久以前,為術(shù)法所留。 而就是那一瞬,也讓云沖波確定,這人也許是張南巾,但……絕對是很久以前的那個張南巾。 (真年輕……) 怎看也只有二十出頭,按照張南巾的年紀(jì)來說,留下這道術(shù)法時,至少也是四五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真人他,還只是龍虎山門下的一名弟子吧?) 關(guān)于張元空張元和張元津這三兄弟的關(guān)系,云沖波略有了解,但三人當(dāng)年是怎樣各自走到了世間強者的最高處,又是怎樣分道揚鑣甚至是反目成仇,他卻一點都不知道。別說是他,就算是繼承了張南巾部分記憶的蕭聞霜,對這段過往,也同樣是茫然無所知。 張南巾的身形很快消失,云沖波也逐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其實有些失望,那不過是一間更為窄小的石室,除了當(dāng)面的一座石臺外,空空蕩蕩,再無他物。 ……然后,他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