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曹奉孝的調(diào)度之下,戰(zhàn)局漸漸被納回到剛才的軌道當中,車輪般的攻擊不斷將謝晦的力量消耗著,其目的,則是在為孫無法尋找機會,以備可以捕捉到做”最后一擊“的時間點。 …可,曹奉孝自己,卻越來越擔心了。 (從剛才起,謝晦的攻擊就開始變得很奇怪,越來越柔軟了…) 依靠新獲的計算能力,曹奉孝精確推演著戰(zhàn)局的每個變化,在他的計算中,再持續(xù)五十招左右后,謝晦的右后方將會出現(xiàn)破綻,而屆時,馮異與子路兩人應(yīng)該能夠合力制住謝晦僅余的左手,讓孫無法做出致勝一擊…至少,從剛才起,曹奉孝是一直在這樣解讀著戰(zhàn)斗的變化。 但現(xiàn)在,當計算能力被極大增強時,曹奉孝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去計算更深處的東西,去思考,去推測。 一些,在剛剛被他忽視,但現(xiàn)在,卻開始被他注意到和要向深處去挖掘的東西。 (合作,說起來是沒錯…但,如果是我,難道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去多求一些收獲…) 當鬼谷之石的力量全開時,曹奉孝便能輕松做到分心二用,汲汲以求同時,并不影響到他對戰(zhàn)局的cao控,刀來劍往,戰(zhàn)況激烈不堪,十余合轉(zhuǎn)眼即過,謝晦已開始漸漸被引向計劃中的方位,而“決策”,已是必須。 (嘿…真是麻煩,如果,能夠再多一點時間…) 一直都知道鬼谷石中蘊有無量信息,但當真正打開門時,曹奉孝還是不由得從心底發(fā)出驚嘆,更…有一種略顯滑稽的感覺,一種“如果少一點,可能反而更有用”的感覺… 三千年所積的知識與情報,那數(shù)量,就太過巨大,而之中,更多有經(jīng)已過時和無用的東西,要從中披瀝出所求的資料,實在不是一件易事,到頭來,海量信息的本身,反而成為了限制這些資料發(fā)揮作用的最大阻礙。 依稀感覺到有危機的潛伏,卻沒法精確計算出來,曹奉孝竭盡全力在腦中檢索紀錄,希望能夠盡快找出所需的資料,來幫助自己決斷,但,當他幾乎再一次迷失在這浩如煙海的資料中時,戰(zhàn)斗,卻已逼近到了臨界點。 迫不得已,曹奉孝在猶豫中做出決斷,依照他的命令,馮異等人集結(jié)在謝晦的強側(cè),將他僅余的左手吸引住,同時,孫無法已繞到另側(cè),做好了突擊的準備。 似有察覺,但要同時壓制住馮異的刀、子路的劍以及英正的獸牙,謝晦就有心無力,縱然他在以只手壓制三大強者的同時,還能用尾指的余力將曹文遠和曹元遠輕松震退,縱然當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沒有注視對手…但,從那看向?qū)O無法的一眼中,曹奉孝分明讀到了太多東西。 …不忿、不甘、不服、不愿,卻又,無奈。 箭已離弦,不能回頭,曹奉孝知道,很快,孫無法就將發(fā)起突擊,對沒有了右手的謝晦來說,這一擊就會令他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傷,那,也就是今夜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束。 而這時,一個似乎并不重要的問題,卻出現(xiàn)在了曹奉孝的心里。 (為什么…負責牽制謝晦的人中,沒有…沒有那名姓黃的老人呢?) 似乎不該發(fā)出這樣的疑問,因為原是由曹奉孝來安排每個人的位置,但,當突然想到這一點時,曹奉孝就開始要想的更多。 并不認識黃麾紹,更不知道他就是“錦帆賊”的首領(lǐng),曹奉孝僅知道天機紫薇稱其為“黃將軍”,知道他是孫無法一方的強手,實力雖在玄武之下,卻不遜馮異,手中的兩條鐵鏈更似乎同樣也是御天神兵,威力非小,極利羈摩。 但是,為什么,當最具決定性的一擊來到時,自己,卻會將這樣的一名強手,放置在外圍? 心動如電,曹奉孝迅速回溯自己自剛才接手起的一系列決策,卻發(fā)現(xiàn),每次也沒錯,每一道命令,都是依著當時的“最高效率”發(fā)出,緩慢,但卻堅決的將戰(zhàn)局導(dǎo)向自己的目標。 繼續(xù)上溯,曹奉孝發(fā)現(xiàn),的確自己每次也依最高效率發(fā)令,而之所以會將黃麾紹這樣一名強手輕用,是因為從剛才起,他已在兩次困鎖謝晦時受傷,使他的戰(zhàn)斗力下降。 似乎是合理的答案,但當再細想下去時,曹奉孝就要將他和曹元讓對比:一樣是依靠鞭鏈屬的神兵發(fā)揮干擾作用,一樣是多次要咬牙硬抗謝晦的掙扎,曹元讓傷勢卻是遠輕于謝晦。 傷勢較輕…但那也不算奇怪,因為,黃麾紹本就比曹元讓更強,所作的也更多,這樣算來,也就應(yīng)該受到較重的傷。 …可是。 并不認為黃麾紹是詐傷避戰(zhàn),因為場中實在有太多能夠看穿這種事情的強者,但曹奉孝卻相信,黃麾紹會在前期的作戰(zhàn)中受傷,應(yīng)該是某個“計算”后的產(chǎn)物。 前期的戰(zhàn)斗…由天機紫薇一手cao控的戰(zhàn)斗。 (是你讓這位黃將軍在前期的戰(zhàn)斗中受傷,是你讓他讓最后的一刻成為外圍的看客…但,師兄,苦心安排下這一切的你,卻又是為了什么目的了?) 困惑中,曹奉孝仍在不自由主的高速思考著,更多的信息被從鬼谷石中檢出,更多的疑問在心中泛起。 九十年前,謝晦假死還生,安排下這屠城入神的毒計…但,被一刀穿心,放盡全身血液而死的他,到底是怎樣能夠重獲生機?如果說是某些術(shù)法或器具的結(jié)果…當初前來討伐的帝軍,又怎會容許謝家子弟對其的尸身這樣處理? 心動如電,卻始終也不得其解,當曹奉孝苦苦思考的時候,孫無法已將身形調(diào)整,更將無赦收起。 雙臂屈張,喀喀聲響中,更有顏色濃冽至紫黑色的電流自體內(nèi)涌現(xiàn),在孫無法身上四處流動,正是“混天七十二變”中的“驚雷變”,而若天機紫薇能夠看見,更必會極為高興,因為,能夠?qū)⒆侠浊嚯娖冗\至如靛深黑,顯示孫無法的技巧的確已經(jīng)再上層樓。 電流漸漸流向拳上,形成偌大雷球,而在這過程中,孫無法身上的氣勢更在不住增強,但,奇怪的是,孫無法的眼神,卻始終也帶著莫可形容的冷笑,一種,無論如何都和“殺氣”或是“霸意”這些東西沾不邊的冷笑。除此以外,他更無視于另一邊馮異等人的奮斗,遲遲不動,只是,靜靜注視著謝晦。 而,當看見謝晦的眼中也出現(xiàn)了同樣的冷笑時,他,才終于滿意。 “來吧,謝公…” 低低吐聲,他開始突進,不算遠的距離,但當他開始踏步時,就再沒人能夠看清他的位置,只能瞧見,一道由電光組成的蛟龍,飛舞而起,盤旋不定,似在擇人而噬。 嚴格來說,這已與先前的規(guī)劃不同,可是,當那巨龍在天空逡巡時,卻自有強大的壓力降下,那種無形的壓力,就使僅僅旁觀的敖開心和帝象先也幾乎要不能支持。 首當其沖,謝晦兩眼瞇起,緊緊盯住電龍,那種冷笑,也更加明顯。 “你…好象也知道了?” 毫無頭緒的發(fā)問,但立刻就得到了低沉的回應(yīng)。 “…對?!?/br> “那么,為什么?” 電光閃閃,更有雷聲潛動,有此背景下,任何聲音也顯得含混不清??桑ú芊钚⒃趦?nèi)的每個人也都豎起耳朵,努力想要盡量多聽清一些東西。 “因為,我很想試一試?!?/br> “試一試,現(xiàn)在的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來…” “…破神!” “神”字出口,龍形急振,終于向著謝晦猛撲下來,當中,模模糊糊能夠看見孫無法的影子。 “嘿…” 冷笑出聲,謝晦仍然沒有去試著將左手掙脫,什么也不做,他就只是呆著不動,靜靜看著猛沖下來的孫無法。 隆隆聲中,雷龍沖下,狠狠噬中謝晦!引發(fā)巨大的震動,以及,響亮長笑,刺進每個人耳中的長笑。 “很強…真的很強…這樣的一拳,也許真得可以擊敗任何‘人’…但,年輕人,你要面對的,卻是‘神’!” 長笑聲中,雷龍崩壞,孫無法口吐鮮血,倒飛而起! 將他擊飛的,是拳頭! 一個堅強有力的拳頭,一個,長在謝晦身上的拳頭! 震撼的現(xiàn)實,竟使多數(shù)人連自己的眼睛也不肯相信,非要扭過頭去,看到那截仍然好好躺在地上的斷臂,似乎,這樣做了之后,眼前的一切就會回復(fù)正常。 五感皆得到強化,曹奉孝竟能夠看清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在雷拳及體前的一瞬,謝晦的右肩傷口處,出現(xiàn)了快速的蠕動,血rou糾合成形,向外突出,自極為古怪的一個角度發(fā)力,將孫無法的雙拳格下,之后,更順勢轟中他的小腹,瞬間擊碎他的護體金身,把他高高轟起。亦只是到這些動作結(jié)束時,那血rou模糊的隆起才干燥下來,出現(xiàn)了正常手臂所該有的樣子。 亦幾乎是同時,曹奉孝的搜索終于有所得,似乎是眼睛的所見刺激到了鬼谷石的動作,自那汗牛充棟的收藏中,他所想要的“一點”終于浮現(xiàn),那只是一個名詞,卻將他的疑問盡數(shù)解開。 (東山再起…原來是這樣,所以,謝晦才有本錢用那種險計…所以,師兄你才會安排這種險計…從剛才開始,你就希望借謝晦之手將我們?nèi)繗⒌粼谶@里吧??。?/br> ----------------------------------------------------------------------------------------------------------------------- 一點既通,滿盤盡解,一瞬間,曹奉孝已想明白為何天機紫薇要苦心安排,不惜讓黃麾紹從一開始便勇進負傷。 (只有這樣,現(xiàn)在,他才有機會來“救人”…對吧?) 正如曹奉孝所料,倒飛而起的孫無法尚未墜落,長鏈已然飛起,纏在他的腰間,將他輕輕扯過。 (手擁神兵“繩祖”,沒人會比他更適合這個任務(wù),而當孫無法也受重傷的時候,縱然“逃走”,旁人也沒什么可說的…況且,那時,只怕也沒有任何旁人還有機會說什么話了。) 一想到云臺山的人馬全數(shù)撤離的后果,曹奉孝便不禁要汗?jié)裰匾?,拼盡全力也只能維持住一個“平衡”,若果乍去掉孫無法玄武黃麾紹諸人…那結(jié)果,除了“屠殺”兩字外,怕是無可形容。 (而且,謝晦最恨的首推帝姓,有二皇子在這里,他一定會先求誅殺,所以,師兄他們雖然落荒,卻絕對不虞被人掩殺…) 越想越是心驚,曹奉孝一時間竟生出殺心,但幾乎立刻,他已已推想出種種后果,以及那種變化里曹家的處境。 (嘿,還是不行啊,師兄…看來,任何“聰明人”都不可能殺到你,可是,若果,是仲康,一個沒有接受任何指令的仲康的話…) 黃麾紹接下孫無法,卻并未依曹奉孝的想象逃離,片刻猶豫之后,他依孫無法的指示,將他放平后揮鏈介入戰(zhàn)團,任他自己療傷。將之看在眼中,曹奉孝只是冷冷一笑。 (為主公算盡機關(guān),到頭來,自己卻成了阻止計劃實現(xiàn)的最大阻礙,師兄,這也實在是一種諷刺吶…) 重傷至昏,天機紫薇現(xiàn)下根本沒法跟著逃命,而這種情況下,孫無法就斷然不可能棄其而去。盡管心驚于天機紫薇的深算,曹奉孝卻也被這種君臣之間罕見的的道義深深打動。 (孫無法,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主公,可是,亂世之中,這種道義,更大可能是讓他把自己也賠進去吶…) 沉思中,曹奉孝并未放松對戰(zhàn)局的掌控:重生手臂,一擊敗下孫無法,謝晦在上演這種奇跡之后,似乎也在付出代價,出手時力量漸漸減弱,開始向地面接近,游斗數(shù)合之后,更驀地沖入花堆當中,一時間見亂花飛舞,須臾,眾花亂定,見謝晦昂然站立花眾之中,細細看來,竟由無數(shù)花莖聚合,復(fù)成雙腿。 重生只手的謝晦,可用一擊敗下孫無法,而如今又增雙腿,一時間,就連英正這樣兇悍強橫的性子,也要心搖神悸,但,曹奉孝的臉上,卻現(xiàn)出了喜色。 (孫無法…他真得是很強,面對神域強人,他一樣能夠造成這樣的傷害…) 以花為腿,謝晦按說就再沒有什么弱點可言,周圍的敵人中,更沒有還有資格威脅到他,但,只是靜靜站立原地,他甚么也沒作,天上月光灑落下來,披在肩上,反顯著有幾分凄涼。 “大圣…到底成功了…” 吃力的語聲,卻是來自天機紫薇,自剛才的昏迷之后,他終焉醒轉(zhuǎn)。 “紫薇…” 同樣吃力的聲音,因為孫無法正在運功療傷,一動也不能動,他只是偏頭招呼一聲,但,從那寬慰的目光里面,曹奉孝卻分明讀出了那份歡喜和關(guān)心。 “大圣,他的確是一個值得為之效死的人…” 低低的聲音,直接響起于曹奉孝的腦中,令他愕然,不覺看向天機紫薇,正滿面疲色,似乎連坐著也嫌辛苦的天機紫薇。 “不奇怪,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當將你我腦中的鬼谷石調(diào)校到能夠共鳴時,我們便能通過之直接交流,那樣,比語言更快,也更方便…” 正如天機紫薇所說,曹奉孝立刻就發(fā)現(xiàn),這,的確是更加方便,但也有其負面作用。在其警覺之前,他的一些“思考”已被天機紫薇直接感知。 “呵呵呵呵…” 感覺到曹奉孝的不安,天機紫薇發(fā)出低低的笑聲,道:“不會的,只是你還不熟悉鬼谷石的用法,要封閉自己的思維其實很簡單…” 一個小小的提示,曹奉孝立刻已明白,并付諸實施,但,天機紫薇所知道的東西,經(jīng)已足夠。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希望通過詐敗來逼著大圣逃生,把你們留作活餌…” 上來便坦然相告,倒讓曹奉孝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之后,他更在心底一嘆。 “這一切,只是工作…無愛無恨,純從利害角度出發(fā)的工作…身為軍師,我們本就有義務(wù)去選擇那些效率最高的著法…所以,我也不會對你有什么怨恨…這樣說,你滿意嗎?” 似乎對曹奉孝的反應(yīng)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天機紫薇方傳心道:“這樣…那就很好,這樣子…你才算是合格的鬼谷傳人…但,當你已有這樣覺悟的時候,我就更要把握各種機會來將曹家和你限制…甚至排除,這一點,你也明白嗎?” 對此,曹奉孝的答復(fù)更為簡單。 “我也一樣?!?/br> 隨后,他聽到了笑聲,意外,而又滿意的笑聲。 “很好,很好的答復(fù)。” “從現(xiàn)在起,師弟,你終于加入到我們的世界中來了…” 寒喧畢,多余的話便不必再說,立刻,天機紫薇向曹奉孝通報了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我現(xiàn)在,幫不了你,剛才受創(chuàng)太嚴重,我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駕馭鬼谷之石…不,應(yīng)該說,我現(xiàn)在還要將多數(shù)精力用來將之穩(wěn)定控制,很快我就要再一次封閉五感,去專心療傷,所以,你還是要憑著自己,把這一仗勝下來?!?/br> “有一些東西,你腦中原有,只是還沒有查清楚,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br> “進入神域之后,確有令斷肢重生的技巧,故老傳,那甚至是可以將整個身體也都重建…但,那卻是最為困難和復(fù)雜的技巧之一,剛剛進入神域的謝晦,根本沒可能將之充分發(fā)揮…或者說,如果他連這樣的技巧也能掌握,那就只憑一根指頭也能殺盡咱們…所以,他剛才所憑籍的,是另一個技巧,一個,相傳,只有謝家嫡傳血脈,才能充分發(fā)揮的技巧?!?/br> “…是‘東山再起’么?” “對。” “東山再起…正是憑著這幾乎能在生死路上往返的技巧,他才能夠在九十年前詐死脫劫,也正是憑著這樣的技巧,他才能讓手臂重生,將大圣敗下…但,這樣的他,也已經(jīng)將至極限了?!?/br> 腦中交流,兩人的目光卻都投射在謝晦的身上,仍然一動不動的他,若變了尊雕像一樣。 “剛才,大圣以電功為掩護,燒蝕開他的防守,已經(jīng)把雷勁轟入他的體內(nèi)…這本就是大圣苦心研究,專門對付上位強者的技巧,今日一會,果然發(fā)揮作用…” 所謂“上位強者”,除滄月明外更無他人,唯兩人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愿挑明。 “強行使用東山再起,已該要付出代價,而大圣爺?shù)囊粨?,更將他體內(nèi)的平衡破壞…所以,他才要不惜釋出更多力量,去組花為腿…” “因為,他,已漸漸不能再維持在‘第十級’上了,是吧?” “正是?!?/br> 聲音愈低,眼睛卻愈來愈亮,天機紫薇道:“所以,今日一會,我們?nèi)匀贿€有勝算…縱然非出本意,但三名鬼谷門下聯(lián)手對敵,便是‘神’!也須得一?。 ?/br> “三名鬼谷門下?” 為這說法而大感錯愕,想要再問時,天機紫薇卻雙目緊閉,阻斷了和曹奉孝的一切交流,開始靜靜療傷,任曹奉孝去苦苦思考。 不過,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很快,變化已開始出現(xiàn)在謝晦的身上,劇烈的顫抖,皮膚上出現(xiàn)破裂,有深紫色的電流滋滋作響著溢出。這,就令每個人也感到“驚喜”,之后,曹奉孝的一聲大喝,更敲下斬釘截鐵的注腳。 “謝晦為大圣所傷,力量已降,再非神域中人…欲完此戰(zhàn),正是其時!” ---------------------------------------------------------------------------------------- 似在配合奉孝的說話,呼喝同時,謝晦的全身同時炸裂,端是慘不忍睹,而這,便是將安靜局面壓碎的最后一根稻草。 龍吟經(jīng)天,最先沖上是連“前五強”也排不到的敖末日,“首倡者”會否成為“首亡者”,在她,是完全不去考慮。 (不守將令,嘿…) 心底冷哧,曹奉孝卻不在乎,因為,他相信,這反而可能是最快摸清謝晦情況的手段。 一往無前,雖未使用龍拳,敖末日的氣勢依舊驚人,一時間,謝晦竟似也有“欲避其鋒”的樣子,但很快,當拳腳可以及身時,他的真正反應(yīng)就告出現(xiàn)。 輕側(cè)身子,以新生的右臂將敖末日的攻勢引開,左手更快速提起,閃電般斬向敖末日的頸后,動作干凈利索,恰到好處,只半招,已將敖末日迫入險境。 可看在曹奉孝眼中,這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因為,謝晦…他已開始要憑“技巧”對敵了。 單憑“技巧”,謝晦也能夠輕松斬下敖末日,但左手未及目標時,已另有巨臂橫空揮來,將他格住,正是僅比敖末日稍慢發(fā)動,幾乎是如影隨形過來的英正。 悶吼一聲,謝晦全無變化,僅是手臂輕揚,已將英正震得抓握不住,倒退開去,但,敖末日也已把握這個機會同時退開。 微一發(fā)力就能逼退英正,謝晦用事實證明:縱然經(jīng)已“降格”,自己也還保有九級之上的力量,當孫無法已喪失戰(zhàn)斗力的時候,這仍然使他可以保有優(yōu)勢。 …可惜,并非每個人也這樣想。 (謝晦…他對自己已經(jīng)失去信心,他自己也不知道傷的有多重,不知道自己的力量還能支持多久,所以,他要開始“節(jié)約”著用,因為,如果再一次降格的話,他就連“死”的機會都沒有了…) 心思急動,崔廣用劉家專用手法傳出密訊,教馮異可以加強攻擊,卻不知,自己的動作,正落在曹奉孝的眼中。 (這個動作,應(yīng)該是劉家的密訊手法了罷…) 一時不能理解,曹奉孝僅能將崔廣的動作強行記住,刻入腦中,除了這小小收獲之外,他更為馮異的動作而感到滿意,并順水推舟,將馮異前遣。 (這樣,很好,如此,才能更清楚的知道那件事情…) 揮刀沖上,馮異氣勢之強,更在適才敖未日之上,而不同于剛才的意外,在他沖前同時,子路、曹文遠曹文和以及陸康杜襲等五人便分散開來,為其掩護。重刀斬落,即使是九級力量,也不能用rou身去硬接,而若要卸落并且反擊,側(cè)面的子路卻是同樣危險,正常情況下,謝晦就應(yīng)該先避其鋒…至少,剛才漫長的泥濘戰(zhàn)中他一直是秉著這樣的模式在戰(zhàn)斗。但,在曹奉孝冷笑著的目光中,他,卻做出了令馮異大驚失色的反應(yīng)。 不避,也不擋,他竟向前猛沖,主動迎入刀光當中! “你…” 驚呼半聲而竭,八級上段力量強者,成名已垂二十年的“大樹將軍”竟被謝晦一拳擊倒,而代價,是謝晦身上添了一道深處近寸,長近二尺的血口,尤其是胸口地方傷得最深,連肋骨也能隱約看見,慘白慘白的。 (力量減弱,但,他的智慧與氣度卻回來了,面對一個不再“怕死”的謝晦,就再不能套用剛才的模式了…) 對謝晦當下的狀態(tài)做出判斷,曹奉孝更心思急動,想要為下面的戰(zhàn)斗找到最合理的模式,而這時,戰(zhàn)斗就暫時停止,不再有主動的圍攻,同時,謝晦也沒有其它的動作。 月色下,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拳,那剛剛一擊轟斷馮異六根肋骨的拳頭。 隨后,他開始狂笑,肆無忌憚的笑,刺耳的笑,笑聲中,曹奉孝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 (糟了,他發(fā)現(xiàn)了,當前最大的危機,被他發(fā)現(xiàn)了…) 笑聲驟止,謝晦緩緩轉(zhuǎn)頭,瞪眼看向帝象先。 “孫無法…還有另外一個,都已倒下人,當然,我亦已變?nèi)?。?/br> “傷我…甚至是殺我,你們這些人,的確做得到?!?/br> “但,我就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怕受傷…也不怕死的,去要殺掉你們中的一個,就憑你們,又有誰可阻我了?!” 最后一個“了”字余音猶震,謝晦,已然不見! ----------------------------------------------------------------------------------------------------------------- 不見,是因謝晦已高高躍起,翔于空中,一時間,幾令人疑他又重返神域。 反應(yīng)最激烈的,是曹奉孝,攘臂急呼,他今夜還是首次如此失態(tài)。 “保護二皇子!” 早在曹奉孝發(fā)令之前,英正已閃到帝象先身前,之后,子路曹文遠等人更急急掩至,一時間刀劍并舉,也算殺氣森嚴。但,正如謝晦自己所說,當孫無法和玄武俱已倒下時,就沒有人能真正擋下謝晦! 血花飛濺中,謝晦身上再添三處傷口,但以之為代價,他就將杜襲擊倒,把抱傷上陣的王冉之斬到不能再起。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兩人都沒有立刻斃命,但看在曹奉孝眼中,這就更令他心憂。 (僅求暫時剝奪敵人的戰(zhàn)斗力,這的確表明他連一分力量也不愿多費,可從另個角度來看,這就說明他已懷有必殺之心…二皇子,真得糟了。) 一瞬間已推算出數(shù)十種變化,每次也不例外:面對復(fù)數(shù)強敵又不注意保護自己,謝晦將會浴血倒下,但同時,另外一個結(jié)果,卻也始終不變。 帝象先,戰(zhàn)死! 汗珠泌下,曹奉孝窮盡心力組合手上的資源,卻始終沒法計算出更好的結(jié)果,焦急之中,他卻又不由想起剛才天機紫薇的另句說話: (三名鬼谷門下聯(lián)手對敵…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倚天橫江并施,兩柄倚天神兵的威力將謝晦稍稍阻滯,使帝象先可以退開數(shù)步,讓過了謝晦的全力一擊,之后,帝象先的眼中更閃過冷酷而堅定的光芒。 “這么想要殺我嗎…但,這只會讓你倒下的更快啊,謝公!” 停住腳步,再次硬接謝晦的攻勢,后果是帝象先幾乎被震殺當場,但這,也使曹仲康和曹文和能夠雙雙把謝晦擊中,將之看在眼中,曹奉孝不由為之震動。 (竟以自身為餌,來限制謝晦行動的模式,這樣的話,的確會使其它人的命中率大增加…可是,這也極大增加了自己的風險…二皇子,你…你的確是一個能夠帶來“中興”的人…) 欽服同時,曹奉孝更開始全力配合帝象先的計劃,而這,卻又令另外一名傷員開始焦急不迭。 “非涯…” 恨恨咬牙,敖開心卻也沒有辦法,雙臂盡被震斷,他就是勉強上前,也只是送死而已。 可,當看到帝象先再次吐血踣地,險些被謝晦刺殺時,當看到子路因為拼力相救而被謝晦擊斷腿骨,同樣倒地不起時,敖開心,他再不能忍耐。 …只因,他就知道,要阻止謝晦,并非無人可以作到。 …只要,愿意,付出代價。 “姐…不,敖末日!” “做你能做的事情吧!” 大吼出聲,敖開心翻身站起,而對此,敖末日的反應(yīng)則是短暫的驚訝,之后,臉色變做慘白。 “弟…你不要胡鬧…” “住口!” 神色鎮(zhèn)定,口氣卻是極重,一句便截斷掉敖末日的說話,敖開心眼中再無嘻笑之態(tài)。 “敖末日不愿意服從,那末…狻猊龍將!” 語氣如鐵,敖末日身子劇顫,咬一咬牙,終于躬身道:“在!” 目光棱動,敖開心一字字道: “以你應(yīng)該明白的名義…我現(xiàn)在就在命令…命令你,做你該做的事吧!” (椒圖龍將…他在搞什么?) 因眼前所見的一切而深感震驚,曹奉孝實未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變化,兩人交談中流露出來的東西…實在,有太多含義。 盡管敖開心的命令含混不清,敖末日卻似乎完全明白,重重踏裂地面,她借力翻起,落在敖開心的身后。 “弟…” 語聲猶豫,似乎還希望能有所變化,但當敖開心只是不耐煩的冷哼出聲時,敖末日就再不多話,雙拳齊出,重重擂在敖開心的背后! 敖末日的全力一擊…那就使敖開心如斷線紙鳶般飛出,飛向,謝晦所在的方向,飛到了他與帝象先的中間。 “小子…” 低吼出聲,一直也不愿下殺手的謝晦,他終于憤怒。 “看在與‘三王世家’幾千年交情上,我始終也對你留情…但,當你對這趙家的小狗如此忠誠時,試問我又怎能讓你活命了?!” 放棄掉追擊帝象先的機會,謝晦反手而起,并指戮向敖開心的小腹,看在曹奉孝的眼中,這個動作便能說明很多問題。也使他將另一個疑問想通。 (口稱要下殺手,實際仍然只求制敵…謝晦,他并非只為了節(jié)約力量,他也是因為不想和其它世家結(jié)下深仇,不想給謝家留下沒法轉(zhuǎn)寰的包袱…這說明,他已不再指望能夠獲得勝利…但,這樣的話,二皇子就更危險…) 快速盤算著下面的應(yīng)對之策,曹奉孝更為敖開心的行動而感到好奇:雙臂已折…不,就算是四肢完好,他又憑什么能夠去阻擋謝晦了? …答案,是八個字。 “白色寂靜,龍封六界!” 虛翻半個跟頭,敖開心竟以兩腿發(fā)力,使出了九式龍拳中最利阻滯封禁的“白之拳”! 重腿如奔雷踏下,迎上謝晦的劍指,唯指腿相撞時,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不唯聲音,一切,都隨這一觸而靜止。 若變了兩尊雕像一樣,謝晦左腳踏空,右腳蹬入土中,身形微側(cè),左手橫掌護在腰間,右手并指成劍,與敖開心的雙腳相接,將他整個人也托在空中。 “請快些…求你們,快些出手吧!” 似乎將所有的力量也都自剛才的一擊送給敖開心,敖末日連站著也不能,委頓于地,神色極是焦急。眼角,更出現(xiàn)了似乎絕不會在她身上出現(xiàn)的淚水。 (白之拳,可是,怎么會…) 揮手,發(fā)令,曹奉孝就自信自己的安排必可將所有尚有戰(zhàn)斗力的強者發(fā)揮到最勁,而同時,他心中更因敖開心的這一擊而震憾不已。 (紅金黑白,橙綠青藍紫…九式龍拳中,“九子龍將”所能學到的只有“后五式”,前面的四拳,不是只會出現(xiàn)在歷代武德王的身上嗎??。?/br> -------------------------------------------------------------------------------------------------------------- 僅僅持續(xù)了十余個彈指,敖開心已告破功,謝晦重獲自由不說,指上迸發(fā)的強大劍氣更將他硬生生射到對穿,中間,還夾著輕微的骨裂之聲。 …但,謝晦,他也已經(jīng)完了。 十余個彈指的僵硬,已足夠讓他用花莖組成的雙腿被砍斷,讓他的胸腹被刺斬,讓刀劍拳腳象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身上。 甫回自由,他已用密集若萬花競落一樣的劍氣將每個敵人也都逼退,那一擊的威力,甚至還大過之前的任何一次,更使得曹仲康和曹文和也終于不支倒下,使得曹元和與太史霸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但,在每個人的心中,卻都浮現(xiàn)出了四個字。 回光返照…… 有著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力量,剛才的攻擊沒有讓謝晦立刻斃命,但,那所造成的傷勢,卻已足夠為今夜的戰(zhàn)斗劃下句號。 “嘿…哈,哈哈哈哈…” 自嘲的低笑,很快轉(zhuǎn)做悲愴的長笑,笑聲尖銳凄厲,竟連天上的浮云也似乎在被震動。 “好,好,好個小鬼!” “想我謝晦,到頭來,竟仍是如此收場么?!” 笑聲中,孫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