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寒冰圣地
天山之巔,寒冰圣地。 凌未央一襲白衣翩然,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的修長身姿,倒映在四周透明的冰壁上。 他的面前,是一張碩大的冰床。 這冰床是由千年寒冰制成。而這千年寒冰,乃是天山派的圣物。 正因如此,這里才取名為“寒冰圣地”。 能出入這寒冰圣地之人,并不多,甚至放眼整個(gè)天山派,都寥寥無幾。 究其原因,除了身份上的限制,更重要的一點(diǎn)則是,這千年寒冰寒氣極重,若是內(nèi)力修為稍遜者擅自進(jìn)入這里,稍有不慎便會(huì)被寒氣侵入體內(nèi),凍傷五臟六腑。 而此時(shí)的寒冰床之上,卻靜靜的躺著一名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五官俊朗,只是雙目緊閉,薄唇緊抿。圣地的氣溫極低,空氣中都是凜冽的寒意,使得他兩道英挺的劍眉上布著薄薄一層寒霜。 凌未央默立片刻,輕嘆了一口氣,將一顆小小的藥丸塞進(jìn)男子的嘴里,然后覆手在他前胸,暗自運(yùn)起了內(nèi)力。 不多時(shí),有裊裊白色霧氣自男子頭頂處冒出來,男子劍眉之上的寒霜已然融化,原本青紫色的薄唇也漸漸恢復(fù)了血色。 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直到凌未央的額上冒出了一層薄汗,才見冰床之上的男子修長的手指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緊閉的雙目處睫毛輕顫了幾下之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卻淡然無波。 “連城師弟,連大師兄都不認(rèn)識(shí)了么?”凌未央含笑對(duì)他說道。 賀連城靜靜的盯著凌未央半晌,久到凌未央以為他睡了三年多是不是變得癡呆了,正打算搭脈給他看一下,賀連城卻推開了他的手,慢慢的從冰床上坐起身,挑了挑眉,一本正經(jīng)道:“大師兄,你好像變老了?!?/br> 凌未央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還知道說笑,就說明腦子沒問題了。為了你這家伙,這幾年我殫精竭慮的,能不變老么?” “是,多謝大師兄。”賀連城站直了身軀,挺拔如青松,臉上卻還是沒什么表情。 “大師兄,你不是說過師父有命,要讓我沉睡五年么?如今五年之期未到,為何要喚醒我?” “先去拜見師父吧?!绷栉囱胄α诵?,并未回答賀連城的疑問,而是帶他去了圣地附近的寒冰洞。 那里是天山派掌門玉虛老人閉關(guān)清修的地方。 “徒兒賀連城拜見師父?!辟R連城朝著緊閉的洞口跪下,腰背挺直,恭敬的說道。 “是小十一來啦?!币坏罍喓穸譁嫔5穆曇粼诳罩许懫?,虛無縹緲,若遠(yuǎn)若近,仿佛就在你耳邊,又好像飄散在遙遠(yuǎn)的天邊?!八诉@么久,身體可還好?” 賀連城在玉虛老人座下排行十一,因此玉虛老人一直都喚他“小十一”。 “是徒兒不孝,讓師父受累了?!辟R連城垂下頭,掩飾著自己眸中的濕潤之意。 多年未曾聽到師父這樣親切的喚他,讓他一時(shí)心潮翻涌。 這三年多來,雖然他躺在圣地的寒冰床上,但卻并不是一無所知。 他知道是師父和大師兄竭盡全力治好了他,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也明白師父讓他沉睡五年的良苦用心。 師父他老人家洞察先機(jī),早已算出自己會(huì)有此劫難。而他讓自己沉睡在天山,則是化解他命中這一劫數(shù)的方法。 他身上背負(fù)的仇恨太重,若是沒有陷入沉睡,以他當(dāng)時(shí)的性子,怕是早已和完顏律、完顏平兩人徹底鬧翻,兵戎相見了。 如此一來,整個(gè)賀氏家族都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zāi)。 “小十一,醒了之后有何打算?”玉虛老人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 “徒兒……不知。”賀連城默然片刻,才抿唇答道。 這是實(shí)話。他與完顏律、完顏平之間的種種前仇舊恨和恩怨糾葛,他需要時(shí)間來整理,來考慮。 “也罷,為師只跟你說八個(gè)字,一念放下,萬般自在。你……好自為之吧?!?/br>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辟R連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沉默了許久之后才抬頭看向洞口,眸光深邃而平靜?!巴絻河浵铝?,多謝師父教誨?!?/br> “去吧?!庇裉摾先说坏穆曇糁须[隱帶著幾分倦意。 這個(gè)徒兒從小性子就倔,只要是他自己認(rèn)準(zhǔn)的事情,就不會(huì)輕易改變主意。就如四年前,他同樣沒有聽他的忠告,執(zhí)意下山,受封北狄護(hù)國將軍,才惹出日后這種種事端。 “是,徒兒告退。師父保重?!辟R連城朝著洞口恭敬的磕了三個(gè)頭,起身和凌未央一起離開。 冰縮寒流,川凝凍靄。寒冰圣地到處是晶瑩透明的冰柱,或低或昂,小大瑩潔。凌未央和賀連城并肩漫步于參差不齊的冰柱之間,宛若置身于仙境之中的仙人。 “大師兄,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辟R連城轉(zhuǎn)頭看向凌未央說道。 凌未央拍了拍賀連城的肩膀,“若是讓你睡夠五年,說不定你會(huì)怨恨師父和大師兄一輩子的。小十一,三年前送你上天山的那位姑娘……” 聞言,賀連城臉色一變,打斷了凌未央的話,急聲問道:“她怎么了?” 凌未央挑了挑眉。原來你這小子對(duì)人家姑娘早就上了心了,虧他還一直以為是那位葉姑娘的一廂情愿呢。 無視賀連城急切的眼神,他故意掩嘴輕咳了一下,才慢悠悠的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對(duì)連城師弟來說,或許這還是一件好事兒。那位姑娘她不日就要嫁人了,大師兄是想著畢竟那姑娘為你付出了這么多,如今她大喜之日,你怎么著也該去表示一下……” 什么?!嫁人?大喜之日?賀連城睡了三年多,剛一醒來就被凌未央這個(gè)消息炸的七葷八素,眼前發(fā)黑。 他真希望是自己睡的太久,耳朵出問題,聽錯(cuò)了。 她要成親了! 大師兄說什么?對(duì)他來說,這還是一件好事兒? 我呸,好事你妹!賀連城幾乎是低吼出聲了,“是誰?” 或許也只有凌未央能聽懂他這沒頭沒腦的問話了,他不疾不徐的回道:“西涼國延平王世子?!?/br> 果然是慕容景!他早就知道那家伙對(duì)她不懷好意,這幾年,她眼睛看不見,那家伙定是千方百計(jì)趁虛而入了吧。 賀連城攥緊了拳頭,想到她和慕容景在一起的畫面,他心底深處的酸澀感就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 此刻,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gè)念頭,那就是,不行,他不能讓她嫁給慕容景。 “什么時(shí)候?”賀連城臉色陰沉的問道。 凌未央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挑眉道:“七月初七。若是你腳程夠快,或許還趕得及看他們拜天地……” “不會(huì)有什么婚禮!”一聲斬釘截鐵的低喝,話音還未落下,月白色的身影已經(jīng)大步往圣地出口而去。 “等一下?!绷栉囱雴咀×舜掖译x去的賀連城,“莫非你打算就這樣去西涼?讓我想想,死了多年的北狄護(hù)國將軍,卻忽然出現(xiàn)在西涼國世子爺?shù)幕槎Y上,更甚至還當(dāng)場擄走了人家的新娘子……如果你不想活的話,何須如此麻煩,我這就可以送你一程。” 賀連城腳下一頓,回頭看向凌未央,咬牙道:“大師兄有何妙計(jì)?” 今日好像已過了初一,要是他再不出發(fā),就真的趕不及了。 賀連城心急如焚,可是凌未央?yún)s依舊不急不躁,從懷里掏出一個(gè)做工精致的銀色面具,朝他所在處扔了過去。 “戴上這個(gè),還有,小十七帶著幾名弟子已在山門外等你。不過大師兄最后還得問你一句……” 賀連城抬手接下銀質(zhì)面具,打量了幾眼,便抬眸靜待凌未央發(fā)問。 “小十一,你……是否真的考慮清楚了?” 那個(gè)葉姑娘是個(gè)好姑娘,凌未央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了。 賀連城順手戴上了面具,遮去了他俊朗的容顏,只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閃爍著堅(jiān)定而銳利的光芒。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