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醒來,天下紛亂
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沈千沫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就像紙片一樣,漫無目的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她感覺自己正在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可是隨即又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絆著她,讓她不忍離去。 沫兒……沫兒…… 似乎就是這個隱隱約約的聲音一直在呼喚著她,固執(zhí)而堅韌的在她耳邊回響。 這個聲音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悲傷,低啞纏綿,如泣如訴,讓她心猿意馬,又讓她無比心酸。 阿珩!阿珩! 沈千沫喃喃低語了幾聲,然后猛地驚醒過來。 張開眼,入目處是陳舊斑駁的木質橫梁。 這是一間陳設簡陋的小木屋,而自己正躺在屋內一張硬邦邦的小床上。偶有幾縷寒風從不甚結實的窗戶邊緣灌進來,呼呼作響。 寒意讓沈千沫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身上蓋著的是一床土黃色粗布棉被,被面上還打著幾個不規(guī)則的補丁。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感覺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的疼痛,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又無力的躺回床上。 此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走進一個身穿藍底白花布衫的中年婦女。見到床上掙扎起身的沈千沫,忙疾步上前,驚喜的高聲叫道:“姑娘,你醒啦?” 衣著簡樸,面相寬厚,頭上包著一塊藏青色頭巾,這應該是一名普通村婦。 沈千沫打量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干澀異常,一時之間居然發(fā)不出聲音。 村婦見此,忙說道:“姑娘,你昏迷了半個多月,定是喉嚨干渴,先別急著說話,我去拿點水來給你潤潤喉?!?/br> 半個多月,原來自己竟然昏睡了這么久!艱難的喝下幾口水之后,沈千沫覺得喉嚨里果然是舒服了一些。 “這位大嫂,是你救了我?”一出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沙啞了不少。她皺了皺眉,想起自己墜崖之后,好像是掉進了一條大河里,可能是被河水嗆到,損傷了聲道。 村婦放下水碗,對她和善的笑笑,說道:“姑娘,說起來你可真是命大,我家孩子他爹在村口溪邊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渾身都快被凍僵了,村里的大夫都說沒得治了,可是你一直都咽不下最后一口氣,這不,還真被你挺過來了?!?/br> 仿佛是見證了一個奇跡似的,村婦說的眉飛色舞,簡直比她自己蘇醒還高興。 “大嫂怎么稱呼,這是又是什么地方?”沈千沫咳嗽了幾聲,低啞的出聲問道。 “我夫家姓顧,姑娘可以叫我顧大嫂。這里是雙溪村,因為地處偏僻,平時也沒什么外人來,所以清凈的很,姑娘正好可以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br> 顧大嫂說的沒錯,雙溪村的確是個寧靜祥和的小山村,這里地處北狄與大晟接壤的某座深山,全村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世隔絕,仿如世外桃源。 她原本還怕會在墜落懸崖九死一生之時穿越回去,好在并沒有。雖然她有時也懷念現(xiàn)代的便利和高科技,可是這里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她并不想離開。 之后就是日復一日的養(yǎng)傷過程。在顧大嫂的悉心照顧和沈千沫自己的醫(yī)術下,她復原的很快,醒來之后只休養(yǎng)了半個月,就已經基本恢復,可以走動自如,把雙溪村唯一的那名大夫看的目瞪口呆。 沈千沫卻一直是淡淡的表情。好歹她也把段老頭留給她的那本醫(yī)書研究了這么久,又有司徒恭從旁教授,在醫(yī)術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造詣。 可以走動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顧家大哥把她帶到當初他發(fā)現(xiàn)她的那條溪邊。 這條溪位于雙溪村村口,流水淙淙,清可見底。不遠處是一條飛瀉而下如銀鏈一般的瀑布,瀑布下面則是一汪碧綠的深潭,在落日晚霞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深不見底。 “村里人把這個潭叫做龍?zhí)?,沒人知道它有多深,只知道這里溺死過好多人,所以一般都不敢靠近這里。姑娘居然能從龍?zhí)端览锾由?,真是老天保佑,命不該絕啊?!鳖櫦掖蟾缡且幻┖窭蠈嵉拇鬂h,平時以打獵砍柴為生,因此看上去虎背熊腰,很是魁梧。 沈千沫抬頭靜靜的看著眼前飛流而下的白色瀑布,自己應該是從這條瀑布被沖下來,掉進龍?zhí)吨笥謩偤迷谄俨嫉臎_力作用下被甩到了溪岸邊。 這么說來,自己的命還真是夠硬的。她扯開嘴角,朝顧家大哥淺淺一笑。 瀑布傾瀉而下的轟鳴聲又讓她想起了自己墜崖那天的情景。掉下懸崖的時候,她隱約好像聽見了孟元珩的聲音,那一聲撕心裂肺的高喊,現(xiàn)在想來,仍然讓她覺得無比揪心。 也不知道這家伙現(xiàn)在在做什么?是還在與賀連城交戰(zhàn)死守錦陽關呢,還是已經擊退北狄得勝回朝了呢? 想到那個脾氣別扭的家伙,沈千沫的心里就一陣柔軟。離她墜崖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雙溪村與世隔絕,消息閉塞,她根本無從知曉自她墜崖后外面的局勢到底有何變化。而她早已問過顧家大哥,得知雙溪村距離錦陽關最少也有八百多里,其間路途坎坷,需要翻山越嶺,憑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趕去。 不過只要活著就好?;钪涂傆性俅蜗嘁姷囊惶?。 顧家大哥看著這個在夕陽余暉中靜默站立的女子,雖然她穿的是最簡單不過的粗布衣裳,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珠翠首飾,可是身上流露出的那種淡定溫婉的氣度和沉靜敏銳的眼神,讓他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應該不是普通人。 令沈千沫想不到的是,在她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里,與世隔絕的山村之外的世界,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晟慶安九年十二月,明德帝駕崩,根據(jù)遺詔,由三皇子珝王孟天珝繼位,改年號為天統(tǒng)。 新帝繼位,宣布大赦天下,并減免賦稅三年。一時之間,大晟百姓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而煊王府也在同時被再次推上了天下百姓的風口浪尖。 孟元珩一聲令下,原本正在戍守邊關或正在與北狄西涼南譫等周邊敵國交戰(zhàn)的孟家軍全部撤離,讓各地大晟駐軍以及敵國軍隊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之余,紛紛猜測這會不會是煊王孟元珩設下的陷阱。 直到最后確定這是事實,孟家軍真的已經全線撤離戰(zhàn)場,全都集結到正陽關以北的靖州城之時,北狄西涼南譫等國的當權者們真是喜出望外,簡直是不約而同的蠢蠢欲動,將槍口對準了老皇帝駕崩新帝剛剛登基還未坐穩(wěn)龍椅的大晟朝。 好不容易坐上了朝思暮想的龍椅,屁股還沒坐熱就面臨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面,孟天珝自是火冒三丈,大發(fā)雷霆,大赦之余,卻獨獨對煊王府下了一道旨意昭告天下。 煊王孟元珩擅自撤軍,置大晟江山黎民百姓于不顧,著削其爵位,罷其兵權,即刻押回京城予以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