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奉還
經(jīng)過一日送聘喧囂后的寧家重新寂靜了下來。 在婢女的侍奉下,寧欣脫掉了厚重的華服,摘掉了滿頭的首飾,換上居家簡便的衣服后,如卸重負(fù)的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輕松了! 寧欣靠著軟墊迎枕,品著溫度適中的香茗,不由得回想今日發(fā)生的事兒,越想越是有趣……只可惜她沒能見李冥銳一面,李冥銳是被燕國公直接拽走的,他想偷偷溜進來看她都不行,“是姑爺托我轉(zhuǎn)交給您的?!?/br> 抱琴將一個檀木盒子遞給寧欣,抿嘴一笑:“姑爺說,這才是他的聘禮!” 寧欣收下盒子卻反問道:“這是他給的聘禮,那在花廳上放著的還沒收拾好的聘禮又是什么?” 抱琴腦筋轉(zhuǎn)悠得很快,笑著回道:“那些是給外人看的,小姐手里的只給您一個人看,這才是姑爺?shù)男囊猓 ?/br> “既是給我一個人看的,你也別在這偷看了?!睂幮烂碱^都沒皺一下的趕人,“我要一個人看明白他到底送了什么?!?/br> “奴婢遵命?!?/br> 抱琴笑著領(lǐng)走了兩三個小丫鬟,出門時甚至關(guān)緊了房門,在門外道:“主子,奴婢準(zhǔn)保不會有人偷看!” 寧欣摸了摸盒子上的花紋,嘴角高高的揚起,不管李冥銳送了什么東西,她都只有高興,上次送了她一支親手做得金簪,這一次呢,李冥銳又會送什么? 打開盒子后,寧欣看了一眼,啪得一聲,將盒子蓋上了,寧欣臉龐微紅,似嬌嗔似抱怨的喃嚀:“壞東西!” 寧欣正準(zhǔn)備自己看明白時。聽到開房門的聲音,寧欣極快的將盒子藏到枕頭下面,在寧家唯一不用通報就能進來的人只有寧老太太,抱琴再本事也攔不住寧欣的這位姑祖母! …… 寧老太太氣勢十足的進門,見寧欣臉龐尚未消去紅暈,水眸含著羞澀嗔意,納悶的問道:“你自己一人搗鼓什么呢?臉怎么這么紅?““沒事……” 寧欣隨手拿來應(yīng)付寧老太太的書讓她的臉龐更紅了有些,小聲道:“意外,意外。” 手中的春宮圖扔也不是。拿著也不是,寧欣往日精明的腦袋亂成了漿糊,瞥見寧老太太臉上的調(diào)笑,“姑祖母,不許笑我?!?/br> “不笑。不笑?!?/br> 寧老太太坐在寧欣身旁,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龐,“羞澀成這樣哪成呢,欣丫頭,閨房之樂不是難以啟齒的丑事!更不用當(dāng)作只有男人喜歡,只有你……嗯,你也會體會到水rujiao融的刺激和快感的。” “……” 寧欣耷拉下小腦袋。手指不安的摩挲著春宮圖,其實我比您明白!雖然上輩子我只有一個男人近身……如果她在房事上不夠出色,她怎么會迷住術(shù)赤?怎會將術(shù)赤的妻妾都壓下去? 女子的魅力十足,不僅僅只體現(xiàn)在容貌才情上。更為重要得還有房事! 寧欣道:“姑祖母,我不是一點都不懂的,您就別為我擔(dān)心了?!?/br> “好,好?!?/br> 寧老太太拍了拍寧欣的手臂。隨口道:“我又不打算送你入宮,自然用不上找人專門教你房事。若我說,那些盼女鳳爭寵的人家都想錯了,賢妃是出身煙花之地,想來床榻上功夫也不錯,可煙花之地的女子一波又一波,也有好幾位名滿天下的名妓,可你看誰能像賢妃一樣?我猜想賢妃必定有不尋常之處。送女入宮的家族……讓女兒學(xué)了其形而沒學(xué)其神,不過給當(dāng)今陛下送進去幾個新鮮的玩物罷了,最后享受得也只是陛下一人!” “妃嬪只有侍寢才有可能身懷龍種啊。” 寧欣腦袋靠著寧老太太的肩頭,“太后娘娘勸皇帝廣納妃嬪還不是想多幾個孫子?這么一想,皇帝也不全然是享受呢,妃嬪有孕后能不能平安生下龍種另說,我想皇上最近會辛勤的播種,即便他再看中九皇子,皇上也不會將大寶都壓在九皇子身上,多幾個兒子,多幾個選擇……也可以平衡九皇子和賢妃的野心!” “皇上自然盼著著萬壽無疆,他又是親身經(jīng)歷過奪嫡歷程,曉得父弱子強的時候,會是什么個情形,兒子多幾個,他將來會用到?!?/br> 寧欣眸光微凝,可惜女人再多,妃嬪再美,若是皇帝種子不行,再好的土壤也是白搭……齊王心心念念的都是皇位,怎會讓皇帝再得皇子?賢妃同齊王是一樣的想法,他們兩個可以聯(lián)手,他應(yīng)該懂得怎么讓男人絕精! “欣丫頭,你又想什么陰謀詭計呢?” “……” 寧欣悶悶的低頭,這都看得出? 寧老太太道:“你現(xiàn)在只能想著一件事,怎么做新娘子!我會送你高高興興的出閣。其余的事兒,你不用多費心思,成親是你一輩子的大事,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要緊!” “嗯,我記下了?!睂幮拦郧傻狞c頭,“姑祖母,您對我真好!” 什么都不需要她費心,無論何時都會在她身后,寧欣非常的慶幸有這么一位長輩,不是說寧老太太有多少財產(chǎn),也不是會說寧老太太有多精明干練,只是因為她給了寧欣一直追求的東西。 前生小姨對寧欣很好,但小姨因為父親的原因,無法將全部的心都用在寧欣身上,后來……小姨更是隨著父親而去,寧欣其實是被拋下的一個! 寧欣最喜歡依偎進寧老太太懷里,享受她從未享受過溫暖,寧老太太把她當(dāng)作命看待,即便寧欣將天捅了個窟窿,寧老太太也會護著她,她們不過也只是相處兩年,但寧欣卻離不開她了。 ”傻丫頭!”、 寧老太太的心也軟成一團,摟著寧欣笑道:“我就你一個,不對你好,對誰好?不過你若是做錯了事兒,我一樣罰你!” “那別人欺負(fù)我呢?” “我先找欺負(fù)你的人算賬,回來再揍你!”寧老太太敲了寧欣的額頭?!皠e以為我疼你,你就能躲過去!” 寧欣像是孩童一般的癟嘴,“哪有被人欺負(fù)了還要挨揍的?” 她委屈的表情逗得寧老太太笑開了懷,懷里的丫頭怎么疼都疼不夠,“今日你也看到了燕國公夫人,你怎么想的?” “她若是想太太平平的過日子呢,我會敬她一分?!睂幮捞煺姘愕恼A苏K疂櫟捻滋N含著弒人性命的狠辣,“若是不想好好的養(yǎng)老。我便同她玩玩。” 真正能被寧欣當(dāng)作親人看待的人少之又少,她雖然不會同婆婆長輩相處,但只要寧欣不把她們當(dāng)作長輩親人,誰在她手上也討不好處去。 寧老太太眼睛都沒眨一下,贊同道:“我瞧著她不像是個能看得開的。她身邊的那個老奴才沒少在咱們府上打聽消息,可惜……她問出來的都是我想告訴她的,眼下……她一定氣的摔茶杯出氣……我真真是想看看她那張挫敗的臉,真把她自己當(dāng)成你婆婆了,還敢敗壞你的名聲?““您別生氣?!?/br> “她不值得我生氣?!睂幚咸税褜幮赖哪橆a,“你能應(yīng)付得來,不會讓我看見你陷在后宅出不來對嗎?” “沒錯!”寧欣向?qū)幚咸珣牙镢@了鉆。笑著保證:“我不會給您出手揍人的機會,燕國公府后院也不會磨光我全部的心思?!?/br> 寧老太太這才滿足的笑了,她就是怕寧欣陷進去耗盡了她的聰明,如果寧欣將一切聰明都用在同燕國公夫人相斗上。寧老太太會為她惋惜。 寧欣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如果重生一次只為再玩宅斗,她重生又有什么意思?她想要有享受生活,享受姑祖母的疼愛。享受貼心的丈夫……她自然也會回報所愛的人。 “后日,齊王大婚。以你同齊王和齊王妃姜氏的交情,你得去一趟!” “哦?!?/br> 寧欣的嘴角幸福的彎著,在姑祖母懷里就是舒服,暖洋洋的,可以讓她忘記很多負(fù)面情緒,“姑祖母,您且放心,我曉得誰是我丈夫,更曉得我喜歡誰?!?/br> 寧老太太搖了搖頭,嘆道:“你這丫頭心也夠狠的?!?/br> “我總不能為了旁人的那點奢望,就將我臉蓋上,或是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再或是不知怎么選!我即使選擇了就不會后悔,齊王殿下……他也會一樣的。” …… 燕國公府,李mama跪在滿身怒氣吝氣的主子面前,“老奴沒用,主子,息怒?!?/br> 在燕國公夫人腳邊散落著很多的茶杯碎片,如寧老太太所料,燕國公夫人明日得更換一整套的茶杯,“我倒要看看這燕國公府究竟誰說得算?看她能得意到幾時。即便打聽不出來,以王家那貪婪的性子,會眼睜睜的放世子爺離府?他們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李四郎既是救了王老爺命,他搭上一個女兒還委屈了?““主子。” “我得在他們中間埋下一根刺,如此才好給寧姐兒機會,也省得世子爺為了她同我較勁!” …… 重新修繕一新的齊王府,處處懸掛著紅燈籠,只等著齊王妃嫁進來。齊王放下了酒杯,合眼道:“是么?聘禮還能送出這許多的花樣來?” “是。”飛宇低頭道、“夜深了,主子安置了吧。” “你先出去,本王再坐一會……” 齊王又自斟自飲起來,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但那骨子里的悲傷又豈是酒可以掩蓋的? …… 布置簡單的臥房傳來一陣陣荒腔走板的小調(diào),李冥銳端著湯碗站在臥房門前,從小調(diào)中就能聽出里面的燕國公滿腔的喜悅快慰,“伯父,是我?!?/br> “哦?!?/br> 小調(diào)聲漸漸的隱去,燕國公持重的聲音飄出來,“銳兒?你進來?!?/br> 李冥銳推開了臥房門走了進去,抬頭看到喝得醉醺醺的燕國公穿著單衣從暖炕上爬起來,他身上帶了幾分的酒氣,臉龐也比尋常顯得紅潤了一些,勉強睜開醉眼,燕國公問道:“有事兒?” “醒酒湯?!?/br> “嗯。” 燕國公心滿意足的接過醒酒湯。以前孫女也曾照顧過他,可眼下從李冥銳手中接下的醒酒湯卻似有千斤重,燕國公喝了一口,“坐下說,看你就是有事的樣兒?!?/br> 李冥銳依言坐下,見燕國公喝了大半碗,估摸著燕國公應(yīng)該清醒一些了,說道:“伯父今日很高興?” “那是自然?!毖鄧珜敕诺搅艘慌缘目蛔郎?,醉眼閃爍著興奮的光亮。欣慰的望著李冥銳,道:“不瞞你說,燕國公府好久沒這么揚眉吐氣了,除了我承爵那日,今兒是我最高興的一天!銳兒。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咱們燕國公一脈振興的希望!” “伯父沒生氣?”李冥銳指得是寧老太太設(shè)答謝宴的反擊,忍不住為姑祖母解釋,其實在李冥銳心里,姑祖母分量比伯父重,他雖會孝順伯父,但對燕國公還是心存一絲絲的芥蒂的?!皩幖姨蛉艘彩莻€倔脾氣,況且她太疼寧欣。” “我明白!” 燕國公灑然一笑,“寧家人都是倔脾氣,我還不明白這一點?銳兒。我比你更了解寧家人!寧家的家譜也是咱們比不上的,你放心我沒小看寧家的意思,也不會因為宴會菜色的事兒遷怒寧欣,反而……我很高興。燕國公一脈總算是能娶到清貴士族的小姐了,咱們燕國公一脈被讀書人認(rèn)為是屠夫莽夫。這些我都曉得的?!?/br> “每一代的聯(lián)姻,大多是同勛貴人家或是中等文臣之家,頂級的士族看不上咱們!” 燕國公轉(zhuǎn)而哈哈大笑,拍著李冥銳的肩頭豪放的說道:“可你!銳兒,好樣的,你打破了燕國公娶妻身份不貴的傳統(tǒng),你又中了狀元,我看誰敢再說燕國公一脈都是蠻子!” “當(dāng)年咱們祖上用戰(zhàn)功,比武藝逼得那群讀書夫人不敢張嘴,可逼迫來的尊重,哪有你今日威風(fēng)?” 燕國公打開了話匣子,不停嘴的說道:“況且今日那些菜色別說我,就算是首輔他們都不一定見過,寧家獨女嫁給了你,她的一切就是你的,是你將來子嗣的,也是我燕國公府的,以后我有得是機會再設(shè)一桌這樣的菜色,讓他們干看著眼紅……呵呵,這點委屈算什么?寧家陪送得是咱們李家最為缺少的東西,寧家能給你的也是我給不了你的。” “所以啊,銳兒,我根本沒生氣,還盼著寧家再抖出點好東西來,讓那群眼紅的人羨慕死!” “伯父不在意就好?!?/br> 李冥銳稍稍的放心,看燕國公在興頭上,壓下了到嘴邊的話,他同寧欣的關(guān)系……并不是燕國公所想寧家的一切都是他,而是他的一切都是寧欣的! 他掙下的家業(yè)都會交給寧欣,寧欣愛給女兒給女兒,愿意給兒子就給兒子,總之李冥銳有點零花銀子就滿足了。 燕國公身體不好,李冥銳想著還是別刺激他了。 “今日其實咱們燕國公府也是大出風(fēng)頭的,銳兒看到?jīng)]?送聘禮的隊伍聚集了京城多少人的目光?他們都以為燕國公府完了,可我用珍藏告訴他們,燕國公府比他們想得堅挺!” “大唐帝國不滅,燕國公府就會長存。” 燕國公醉眼一下子清明了許多,冷笑:“便是大唐帝國有個萬一,燕國公依然會存在?!?/br> 今日,他得意,他驕傲,看到旁人的羨慕目光,燕國公從未如此滿足過。 李冥銳卻覺得心情沉重,等到燕國公發(fā)泄完得意后,問道:“伯父,除了送到寧家的聘禮外,您是不是還有別的珍藏?” “怎么?”燕國公點頭:“還剩下大約一半,珍藏是祖宗留下做咱們傳家寶的,也能證明咱們祖上曾經(jīng)輝煌過,等你承接了爵位,剩下的珍藏我都傳給你!” “伯父,我想說得就是這一點?!崩钰やJ正色說道:“敢問伯父,是珍藏重要還是燕國公一脈的榮辱重要?” “你是怕皇上?不會的,祖上曾經(jīng)還給皇室一批珍藏,剩下的……” “那是以前,伯父,今時不同往日,燕國公府的地位并不像祖上那般穩(wěn)固,祖上能保留下珍藏,但如今……不行?!?/br> 李冥銳單膝跪下,仰頭認(rèn)真的說道:“請伯父將剩下的珍藏全部獻給皇上,就以皇上下月萬壽的緣由,伯父,珍藏是死物,人才是活生生的?!?/br> “那是咱們李家的傳家寶!” “若是李家沒了,傳家寶也成了別人家的了?!?/br> “李冥銳,你這是在敗家知道么?燕國公什么時候服過皇上?” “我以為我是在振興燕國公府,您別忘了前兩日皇上才將丹書鐵券賜還回來,若是沒有丹書鐵券,還有燕國公?祖上可以同皇上頂牛,如今您有什么實力同皇上叫板?” 李冥銳毫不退縮直視燕國公,“為人臣子要有為人臣子的作為,這批珍藏留在國公府也不過是占著庫房,平白的遭人記恨,我以為不妨用這些東西換些燕國公府振興必不可少的東西,比如圣寵,比如神機營兵權(quán),再比如韓地!” 燕國公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氣息有些不穩(wěn),“你說什么?” “敢想才能敢做,這些做起來固然不容易,但……不見得不能達到目的?!崩钰やJ跪爬了半步,壓低聲音道:“我會就武職,這些珍藏早晚會以賞賜的名義重新回到我們手里,伯父,您就聽我一句勸吧,眼下多了這筆珍藏不過是沉重的包袱,您又不舍得拿它們?nèi)Q銀錢,它們又不當(dāng)吃喝,我實在是不知珍藏除了遭記恨外,還有什么用。” “萬一你將來短了銀子……” “伯父,我娶了寧欣后,永遠(yuǎn)不會少銀子用。” 李冥銳自信的一笑,“況且俸祿和我額外賺到的銀子足以保證燕國公府滿門的富貴?!?/br> 燕國公道:“想想,讓我再想想?!?/br> 翌日,皇上接到了燕國公偕同燕國公世子的進獻,皇帝看著擺滿了御書房的珍藏,笑道:“李冥銳是個本分忠誠的,好,馬公公賞燕國公世子皇莊一座,白銀萬兩,朕不能虧待了忠臣?!?/br>